慶春時

第五十六章:驗尸(1)

“我是公主!”娉娉搜摸出令牌,放在衙役的眼前,“認識字嗎?看看上面寫的什么?”

衙役皺著眉看了看,“什么亂七八糟的!別想騙我!公主怎么會深夜來此呢?公主都是住在宮里的,哪會在大街上溜達?”

“我還就愛在街上溜達,不止如此,我還要進去驗尸呢!”娉娉叉腰昂著頭,非常神氣的站在那里。

“驗尸?”衙役清醒大半了,更是覺得這個女人瘋魔的不像話,“只怕你這弱女子看到尸體,會嚇得暈過去,這不是你的事,走開走開!”

娉娉不服氣,一半吹噓一般真實,“本公主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多!我會害怕?起開!”

這倒不是她完全說謊,前世她還在林氏國的時候,也是個刁蠻任性的公主,最愛看人與人之間的互相殘殺,看到興濃時還會親自上場,參與進去,當然找的人都是犯了死罪不可饒恕之人,她自覺這樣的行為并沒有問題。

可一經傳揚出去,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她走出林氏國才發現自己在海外已然是個女魔頭的形象,嗜血如命,殘暴入骨,初見娉娉時,娉娉不斷上下打量她,用那種奇異的眼神。伊始她只當是娉娉為她的美貌震驚,后來熟絡了才知道娉娉在觀察她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

清漪上前對衙役解釋,“這確實是慶平公主,這乃是公主的專屬令牌,上面有皇帝陛下的璽印。”接著又掏出出入宮禁的令牌,加以證明。

衙役半信半疑,“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隨意進去!公主雖然地位尊貴,可也不是朝廷命官,更不負責刑訊,不宜進去。”

娉娉眉毛一揚,“信不信我明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

“信信信信……公主您請——”衙役還沒等娉娉說完,就一臉諂媚的笑著,給娉娉讓路。

娉娉一整容裝,拉著袁媛就往里沖。

夜空中升起陣陣煙花,絢爛迷人。

眾人抬頭望去,是宮城的方向。

清漪皺眉提醒著:“公主,是皇后殿下派人放煙花了!您該回去了!”

出宮之前,皇后與他們約好,燃起煙花,娉娉必須回宮,不得延誤。

袁媛道:“你還是回去吧,皇后殿下一定是在擔心你。”她作為親女兒,知道母親的愛女之心,深切真摯,生怕女兒受一點委屈,有一點的不開心。幼時的她身體不好,母親更是時刻掛心,吃齋祈福,自那之后便常年持齋,不曾更改,直至去世。

想到母親那慈祥的面容,她前世那些無理取鬧的行為,心里酸痛,泛著淚花勸慰:“回去吧,母親會擔心的。”

娉娉見袁媛如此悲傷模樣,知她是想念母親,安慰道:“母親很好,你不必擔心,你與我一道回去吧。”

“現在還不是時候,日后如有機會,我一定隨公主拜見皇后殿下——現在,皇后在宮中思念著公主,公主應當盡快回去,以免皇后掛念萬分。”她不敢回去見母親,只怕自己一見母親,所有的情緒不能抑制,會當場泣不成聲,她又無法解釋。

她也沒有什么面目再去見母親了,是她的任性害死了母親。

母親沒有生下她就好了,母親便不會日夜為她操勞,為她的身體掛念,為她的婚事著急,最后在宮變之夜氣死病死。

母親那樣好的人,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理應長命百歲,上天護佑啊。

娉娉聽到袁媛有些許啜泣聲,更是不忍,只得道:“好好好,我回去,等哪天你覺得可以了,時候到了,在跟我一起回去。”

又道:“我讓慕青留下來陪你,再讓元禎架著馬車在外面等你們。”

又向衙役道:“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兇她,她想進去就進去,想上哪里就上哪里,不的阻攔,知道嗎?不然我讓你上太極宮掃宮門去!一輩子都不得出來!”

太極宮位于長安東北角,是先前的皇宮,早已棄之不用,只剩下一些年老體弱的宦官宮女看守在那里,猶如活死人墓,很多犯了事的宮女宦官,或是年老不愿意回家的,都會被安置到那里,度過余生。

衙役連連點頭哈腰,“公主之命,莫敢不從!”

公主轉身之后,卻是真實的抱怨,“當公主可真好啊,不用看人臉色。”

這話卻被袁媛聽去了,她沒有講話,“麻煩這位大哥了,請問尸體放在什么地方?”

松阪蹲坐在一具尸體旁,認真的翻看著筆錄,那是劉識與羅孚侍從的筆錄,從他們的回答來看,完全一致——當時房間內,確實只有羅孚和死者兩個人。

今日他也去現場勘驗了,房屋內外基本完好無損,沒有多余的腳印,沒有明顯打斗的痕跡,只有碎了一地的花瓶,也沒有外來人的痕跡,敏感的發生就只能將所有目光聚焦在同時停留在現場的兩個人。

一個羅孚,一個死者。

按照常理,兩人同處一室,一人死亡,那么另一個人就有莫大的嫌疑,且十有八九就是兇手。

他便是如此想的。

可今日羅孚的話卻給了他不一樣的啟發——就沒有例外嗎?

一切事情都有例外,命案重大,更不能忽視其中的意外。

松阪將筆錄交給旁邊陪同的師爺,又拿來驗尸的詳情,仔細查看,那都是由他親筆寫下的,現在他要全部忘記,重新來過,要更加仔細。

看完后,他將驗尸詳情交給師爺,穿戴好放在一邊的白衣白褲,輕輕掀開罩著尸體的白布,重新審視這具尸體。

這是個女子,看外在模樣容貌,年紀約在四十上下,眼角有細紋,鬢角略有些白發,不甚明顯。

松阪慢慢摩挲著死者的頭顱,頭顱并沒有擊打過的痕跡,也沒有明顯外傷。

他仔細靠近,看著死者的頭顱,發現這個死者原來戴著假發,看起來烏發如云,他輕輕一拆,將死者的假發取下,露出一個只有些許頭發的腦袋,他讓師爺拿著燈臺靠近,只見死者稀疏的頭發又黃又枯,像是不太健康的樣子。

順著往下,他又摸上了死者的脖子,致命傷就在這,銳器刺到了死者的頸處,下手很重,死者的氣道、食道全部被割斷,傷口深達一寸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