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時

第七十四章:前度劉郎今又來(1)

后面又是一隊怪人,上半身光著,下半身用獸皮裹著,臉上涂滿了煤灰,肩上扛著擔子,正在吃力的行走。

少主看了,只覺得雙眼疼痛,有傷風化。

“這……怎么會有這么丑的人?”這樣的人走在繁華的長安街上,跟其他端正貴氣的行人一經對比,更是慘烈。

淳一和健看到少主一臉掉在茅廁的表情,也趴在窗邊一看,這群人已經遠去。

向來喜歡留心觀察的淳一道:“這是林氏國的隊伍!林氏國的人喜歡在頭上插兩根雞毛,顏色越鮮艷,越長的地位越高。”

那少主眼睛一亮,“看來他們的使者來了。”

只聽得樓下的聲音變得嘈雜,主仆幾個都是充滿好奇心的人,都站在樓梯口,往下看,竟然看到了那幾個頭上插了雞毛撣子的人。

“他們也要住在這里?”

主仆幾個見要跟這么丑陋的人住在一起,有些惡心。

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主仆幾個連忙回到房間,站在門口,假裝聊天,一邊用余光掃視幾個上樓的人。

只見為首的幾個人長腿長手,很是高大,臉上帶著黑色面罩,不動聲色,很是冷酷。

他們上樓的動作很快,跑堂的腿腳勤快的引領他們繼續上走。

那少主看到,其中幾個人在上樓的時候明顯朝他們的方向看了兩眼。

這……他們偷看是挺明顯的嗎?

廉走過來吐槽:“大白天的,他們戴個黑色的面罩,是嫌棄自己不夠顯眼嗎?

那跑堂的利索的將他們帶到三樓,按照他們的要求,給了三個房間。

“有什么需要的,您就盡管說,小店一定會讓諸位滿意,諸位有什么想要買的,也可以告訴小店,小店可以幫助采買,有什么想問的,小店也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跑堂的喜滋滋地站在那里,看著這幾位奇怪的客官,很希望他們能夠跟君子國來的那幾位一樣,傻傻的送錢過來,跟他們胡掰扯幾句就信了。

果然,在名滿天下的大城里面,騙人都會被人感激。

錢財,唾手可得。

一個伸著手指推開房門的人看了又看,滿意的點點頭,輕聲細語的道:“三樓好啊,三樓好。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最喜歡的數字就是三了。”又對跑堂笑道:“出自《道德經》,我平日博覽群書,習慣出口成章了,不要見笑。”

跑堂不敢有任何表情,不敢點頭不敢歪頭,心里全是這人有病吧?

另一個蒙著黑色面罩的問道:“樓下住的那幾個人是?”

“也是剛剛入主的客人,是從君子國來的。”

那人點點頭,沒說其他的,其他人便讓跑堂的出去,“我們很省事,你們不用上來問我們需要什么,我們需要什么會和你們說的。”

說著,擺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

跑堂的很識趣的退出了,關上門后,跑堂的越加覺得這幾個住在三樓的客人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房間內,一個男人掩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情,“我們為何要住在這里?明明慶國有給我們安排的客棧,那兒肯定比這兒強多了。”

那男人冷冷道:“太女在臨行前告誡我們,一切要自給自足,不要麻煩慶國朝廷,畢竟是我們有求與人家。賽雅公主還等著我們回去,我們不可太過拖沓了。”

“你對這里比較熟悉,都聽你的吧。”那人無奈的說道,他雖是這次的領頭人,但還是第一次來慶國,比不上這個年輕人,家里又有錢,可以滿天下的亂跑,各個國家都去了無數遍,這一次要不是這個年輕人帶路,他,還有那幫子慶國的使者也都走錯了路。

說起來,這出門在外真是不容易,慶國使者們去一趟他們林氏國足足走了三個月,還繞了不少彎路才到達林氏國,有了他,他們才能順順利利,只用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來到了慶國長安。

但愿他們的奔波能夠換來公主的健康。

這人生真是無常啊,他們的賽雅公主之前好好的,身體健康,簡直有能活五百年的勁頭,天天跑出宮,在民間到處游蕩,還上山打猛獸,入水抓蛟龍,就上搭弓射箭禍害天上的太陽了。

就這么一個人見人害怕的小公主一天之內突然倒了,從騶吾上摔了下來,從此一病不起,還有意識,甚至能夠睜眼叫人,就是起不來,無數的湯藥也作用不大,一車接一車的名醫送進宮,又趕出宮,無人可以治療公主的怪病。

很多人都認為是天意,勸說國主放棄,國主偏要逆天而為,還軟禁了幾個勸諫的大臣的孩子,公主一日不醒,那些孩子一日不準回去面見父母,也讓他們感受一下失去子女的痛苦。

其中就有他的孩子,他的四個孩子全部被接進了皇宮陪伴公主,他心急如焚,公主一日不蘇醒,他的孩子豈不是要一輩子被關在皇宮里?

所以他主動請纓,來到慶國,慶國是大國,都城長安又是四海之內第一大城,能人異士很多,也許會有辦法救救他們的公主,幫幫他的孩子。

還等著給孩子說媒娶親,定親嫁人呢,公主一日不好,他們就要陪伴公主一日,十年八年過去,公主死了,適齡的孩子早就有主了,他的孩子只能低娶低嫁了,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但愿這里能有人救救公主。”他嘆道。

“聞大人不必擔心,公主定會沒事,解藥就在慶國長安,我們這一次一定能夠不負眾望,圓滿回去,公主還會有救的。”那個年輕人緩緩說道。

這安慰的話,聞重已經聽了無數遍了,但從這個年輕人嘴里聽著,卻又很舒坦,也很心安。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聞重背著手,不斷嘆氣,心里想的都是孩子在宮里可還好,當初都怪他嘴賤,勸什么國主啊,國主高興比什么都強,國主一不高興了,他們都要跟著遭殃。

也怪他預判錯誤,覺得國主想要放棄了,只是面上不好說,遂出來聯合了幾個大臣勸國主放棄,想給國主一個臺階下……沒想到自己崴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