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時

第五十章:月牙(2)

女皇陛下笑著提醒月牙,“你這一身按摩的本領是跟誰學的?”

“我母親,我母親還在慶國的時候,跟鄰居大娘學的,鄰居大娘丈夫是個屠夫,每日要屠宰許多豬狗,渾身疼痛,他便讓鄰居大娘學會了這按摩的本領,給他自己按摩,畢竟出去一次要花不少錢。我母親來到了這里,也是將這身本領拿來吃飯,當做看家本事,也是因為這個,我母親才能養活我,現在開了許多店,也是靠我母親給人按摩賺出來的。”

“你將來出宮了也可以開幾個店來做按摩,還能交給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也舒服舒服。”

月牙跪在地上,“陛下,奴婢不愿意離開陛下,想一直留在陛下身邊。”

“你不想念你的母親嗎?她也不小了,你們能夠見面的日子也不會特別的多,還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莫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

“奴婢當然想念自己的母親,但是奴婢進宮就是奴婢母親的意思,奴婢的母親說陛下以及女兒國對我們母女兩人有再造之恩,我們已經在慶國死了一次了,是在女兒國才得以復活過來,這是最大的恩情了,我們慶國人講究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所以奴婢的母親讓母親努力進宮服侍陛下。奴婢有幸見到陛下,服侍陛下,這些都是奴婢以及奴婢母親的最大的心愿,懇請陛下容許奴婢留在您身邊一輩子,伺候您,給您按摩吧。”

說著,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表達了自己的忠心。

女皇陛下聽著響亮的磕頭聲音,心內卻充滿了不想見到這個月牙的想法,她不喜歡這樣的表達方式,更不喜歡聽磕頭聲。

“沒有人能在誰身邊一輩子,這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何必要想著在誰身邊一輩子呢?我們女兒國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地方,宮女一旦過了三十歲,就要放出宮去,有的自愿留下也可以,但人數總是有限的,其余的都要打發去收屋子,守墓,我們這兒的宮女們沒有幾個愿意留下的,她們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想要出去建立一個自己的家庭,我們也會給足夠的錢,讓她能夠在外面撐起一個家,有個自己的家,什么都是你自己做主,才是人生完美呢。”

月牙大著膽子,繼續說自己的心里話,“回稟陛下,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不敢什么?”

“奴婢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奴婢怎么可能支撐起一個家呢?奴婢只是一個弱女子。”

女皇陛下笑笑,“看看你的母親啊,她和你一樣是女子,不也支撐了一個家,養活了你,帶著你來到女兒國?她也是個弱女子,可她不曾示弱。這都是你們慶國人的說法,說什么弱女子,懦弱的君子之類的,我們女兒國這里就沒有這些說法,一個人生下來,長到一定的歲數,就已經是強了,不強的已經死了,人不逼急自己一次,都不會知道自己能夠有多么的強大。像你的母親,如果她不逼急自己一次,那么你們可能到達不了女兒國,會死在路上,會是在慶國。逼急了自己一次后,才會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過上這樣的生活,可以有這樣不一樣的日子,才會知道自己不是弱女子,只是沒有逼急自己一次罷了,亦或許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可以不是個弱女子。”

“之前我的母親不是這樣性子的人呢,她不愛說話,喜歡低著頭做事,以前最愛做的是坐在天井旁邊,在一棵樹下繡花。現在我的母親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再安安靜靜的了,非常愛說話,也非常愿意去到外面,我看著我的母親,又像是看著別人的母親。”

“那是因為你的母親終于認識到了自己可以有多么的強大,她可以給自己很好的生活,可以賺很多錢,可以很好的養活你,她有了這樣的情緒后,性情當然會變,你的母親一定變得很愛笑,也很愛說話了,可能以前她就是這樣愛說愛笑的人,只是你們那里的人都告訴她不應該愛說愛笑,她才不輕易說笑,將真實的自己隱藏了起來,現在,你的母親應當很快樂,你更應當早日回去陪陪你的母親,也學一學你母親的堅強樂觀,這是為人很必要的條件,在哪里生活都需要十分強大與十分樂觀。單單從這一點上看,你遠遠不如你的母親。”

“回稟陛下,奴婢還小,等到奴婢到了母親的那個年齡,也許就能像奴婢的母親那樣堅強了。”

“那倒是未必啊,這都是看個人,我瞅著你并不是那種十分堅強樂觀的人,你有一個好母親,很好的母親,你要好好待你的母親,她生下了你,給了你一次活著的機會,帶著你離開了慶國,養大了你,給了你第二次活著的機會,你要時刻記著你和你母親的經歷,你們是相依為命,你的母親是個很好的女人,我衷心的希望她能夠在女兒國活得很好,開心。”

月牙點點頭,謝了恩典,“多謝陛下關系,奴婢的母親每日都過得很開心,她現在有了自己的館子,有那么多的仆人,每日可以賺錢,不用擔心餓肚子了,她現在活得很自在,常常跟我說為什么不早點來女兒國呢,也恨自己為何不生在女兒國,她自己常常說倘若上天讓她生在女兒國,她早早的就成了全國最富有的人,還可以為國家出力呢。”

“為哪個國家出力?”

“當然是女兒國了,我和我的母親生是女兒國的臣民百姓,死也是女兒國的鬼,在女兒國里當鬼也比在慶國當人強得多。”

女皇陛下掩鼻,“大晚上的,說什么鬼啊怪的,你不害怕嗎?”

“陛下在這里,那些小鬼怎么敢進來呢?就算是有鬼,那些鬼看到陛下,看到女兒國的百姓的生活,也會甘心留下來當女兒國的好鬼,一刻也不想離開了呢。”

女皇陛下被這話逗笑了,“看來你是很喜歡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