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岳樂自然身份夠貴重，只是八福晉也只是安親王的外孫女。”林羨余帶著冷笑，“素來介紹女子，可都是先說父兄是誰，提到八福晉，便只是安親王的外孫女了！”

胤禟笑了，“畢竟八嫂的阿瑪有些不體面。”

是啊，八福晉的阿瑪郭絡羅明尚在康熙二十年的時候因為詐賭入獄，當時郭絡羅家和安親王府也不是沒使法子營救，但是三法司定罪時，康熙卻發了圣意判了斬監候。

其實這也不算太冤枉，清初禁賭，王公貪污三百兩即判死刑。只不過這條律令其實并不嚴格執行，只怪明尚一頭撞到槍口上。當時安親王府處事張揚，康熙早就有意敲打，明尚額附就這么丟了小命。

在明尚死后沒多久，八福晉的額娘也去世了，因此八福晉這個孤女自幼養在安親王府，當初也是從安親王府出嫁的。

其實安親王這個老家伙兒女繁盛，生了二十個兒子、二十三個女兒。八福晉的額娘也只是安親王的第七女，而且也只是側福晉所出。

只怕這個女兒，安親王都不見得多疼愛，更遑論是外孫女了。而且安親王岳樂早在康熙二十八年就去世了，其第十五子瑪爾琿襲爵。

而且安親王去世后，瑪爾琿遭到政敵攻訐，康熙也因此降其爵位至郡王。所以如今已經沒有安親王，只有安郡王，郡王府早已不及當年煊赫了。

八福晉的存在，便是八貝勒府與安郡王府、與郭絡羅家的重要紐帶。再加上八福晉長袖善舞，的確給八貝勒籠絡了不少人手。

同一個夜空下，不同的貝勒府。

胤禟已經在跟自己福晉做著愉快的雙人運動，但八貝勒胤禩還在挑燈批閱公文。

夜涼如水，八福晉郭絡羅氏提著宵夜走了進來，“先吃碗燕窩吧。”

胤禩的模樣是溫潤儒雅的，但此刻他眉頭擰著，愁緒不展的樣子，“前日我給九弟做媒，原以為水到渠成的事情，沒想到九弟卻推說恐家宅不寧——他的性子，不似年少之時了。”

八福晉眉宇間帶著一抹高傲，“可見這九福晉頗有幾分籠絡男人的本事呢！”

胤禩揉了揉眉心，便道：“不如就退一步，讓你這個堂妹暫且不計較名分，先以侍妾的身份入九弟府門……”

聽到這話，八福晉瞬間就不高興了，“我這堂妹雖然只是庶出，但好歹是員外郎府的格格！難道給九貝勒做側福晉都不配嗎？”

胤禩只得耐心勸慰道：“十弟那里，不也只是個侍妾嗎？”

八福晉俏臉不悅：“那是因為十弟沒有爵位，沒法立側福晉！”

胤禩溫聲道：“名分不是最要緊的，憑郭絡羅家格格的容貌才情，還愁不能得寵？只要日后誕下子嗣，介時母憑子貴，豈不更名正言順？”

聽了這話，八福晉心下已經有些松動，但還是有些不情愿的樣子，“可是，我瞧著，九弟的確不像是有意的樣子。”——萬一上桿子做侍妾，九弟都不要，那她們郭絡羅家顏面何存呢？

胤禩笑了：“九弟素來喜好美人美酒，只要員外郎府肯委屈一時，九弟又怎會不答允？郭絡羅家，也是九弟的母族，九弟也不好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八福晉唉聲嘆氣：“知道了，我明早就去員外郎府游說。”——就如當年游說員外郎府將庶長女許配十阿哥為侍妾一樣。

胤禩笑著說：“一時的委屈不打緊，十弟日后得了爵位，少不得也給郭絡羅家一位側福晉。只要這位郭絡羅小格格爭氣，便也能跟她姐姐似的。”

八福晉點了點頭，“也是，畢竟是庶出，日后若能混個側福晉當當，也總比嫁給凡夫俗子強百倍。”

胤禩又道：“而且九福晉無子，只要她能給九弟誕下子嗣，這日后福氣大著呢。”

提到九福晉，八福晉有些不快，“這個九福晉，我之前去看望她，哼！好大的架子！也不知道九弟到底喜歡她那點兒了？論相貌，本就算不得出眾，如今更是病容殘損！”

胤禩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道：“她大難不死，可見是有些福氣的。”

八福晉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嬌艷明媚的臉上陰云橫生，“染上麻風病，居然還能挺過來！她若是死在這上頭，咱們如今也不必如此麻煩，直接叫員外郎府嫡出的堂妹嫁給九弟做繼福晉即可！”

胤禩露出憐憫之色，“唉，我原也不想算計一個閨閣婦人。只是——”

胤禩眉眼低垂，掩藏住眼底的幽暗，“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離間我與九弟兄弟情分。娶妻不賢，遺禍無窮，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九弟好。”

胤禩旋即微微帶笑：“不過，只要她日后安安分分，爺不會傷她性命。”

八福晉露出不滿的神色，“真的要放過她？”

胤禩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心里總是有些不安，為免惹九弟懷疑，以后怕是不宜動手了。”

八福晉笑著說：“怎么會呢？我瞧著九弟是真心要支持你的。”

胤禩靜默了片刻，道：“九弟的性子，向來詭譎，我一直不大猜得透。唉，還是十弟性子單純。”

八福晉點了點頭，“不過九弟若不是有這等心眼，也賺不下這萬貫家財。”

九貝勒府、玉棠閣的寢室內，一切已經歸于安寧。

胤禟伏在林羨余的頸肩，蹭著那塊紫青的疤痕，“當時，是不是很痛？”

林羨余滿身汗水淋漓，“疼倒是其次，就是太丑了。”

胤禟修長如玉的手撫摸著那塊丑陋的疤痕，他聲音低沉干啞：“這次的事，恐怕……真的是八哥所為。”

林羨余臉色瞬間冷厲，“是嗎？看樣子是被我料中了。”

胤禟低聲道：“你別急，在京中……終究是不大方便的。此事，爺會好生謀劃。”

林羨余磨了磨牙，“都說八貝勒溫潤謙和，背地里卻用盡骯臟手段！這種人，也難怪他最后輸的一敗涂地！！”

人人都稱贊八貝勒平易近人、禮賢下士，是一等一賢能之人！

但是，他有做過絲毫實事嗎？！除了長袖善舞籠絡人心，他還有別的政績嗎？！

怪不得康熙最終選擇了四爺！

這個麻子老康雖然渣，但還是比較務實的，一眼就看出胤禩這個兒子就是個花花架子，除了攪亂黨爭，根本一無是處！！

而且，還賊虛偽，表面上仁義道德，背地里男盜女娼！整天不去干點正經事，就只會給弟弟拉皮條，真是垃圾！

“哼，什么玩意兒！老娘早晚滅了他！”林羨余氣勢兇狠，眼神如刀。上輩子，這胤禩就在木蘭圍場設計謀殺，林羨余起初以為是胤禟所為，后來雖曉得了，但念著自己畢竟做過衛仙羽，又想著四爺早晚滅了他，上輩子才沒親自報仇。

這輩子——老娘不滅了你就不對不起我自己！！！

看她著自己福晉兇悍如斯，胤禟卻笑著蹭了蹭她的臉頰，一副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

林羨余被胤禟蹭得有點煩，便伸手去推他的臉，但這張臉俊美無鑄，林羨余終究不忍心太用力，只輕輕推開了幾寸，“我說，胤禟，你到底喜歡我哪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