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澤

056 探侯府

糖吃完,寒瓜擺到了姜妧手邊。

甘甜如蜜的寒瓜冰冰涼,姜妧饜足的瞇起眼,贊了聲:“真甜。”

孫女吃的開心,姜老夫人也高興。

“味美可不能貪多。解解暑氣就得了。”

姜妧歡聲應了,便絮絮的跟姜老夫人報備,“祖母,今兒個玉蘭齋賣出去二十套畫具盒呢。是淮陰侯家的八娘子買的。她說送給小拙詩社的社員……”

姜老夫人端著茶盞,饒有興趣的聽著。

自打姜妧從暮雪山莊回來,一直都是心事重重,不甚開懷的樣子。鮮見她這般暢意。

臨了,姜妧又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雅慧書院的薛堂長,他人可好了,總是笑瞇瞇的,一點架子都沒有。”

“薛堂長是讀書人,識禮數。”

“按理說,淮陰侯家的小娘子也應該懂得待人之道。可今兒個親眼見了才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連她的婢女都傲氣著呢。”

姜老夫人笑了,“做生意什么怪人都能遇見,你啊,且熬著吧。”

姜妧打趣道:“福兒不怕脾氣怪的,就怕不肯花錢的。”

姜老夫人望著可愛的小孫女,頗為感慨的嘆息道:“又是一年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姜老夫人都要念叨念叨以前的事。

“那會兒,你倆才這么點大。你是姐姐不愛哭鬧,她呢,就整天憋著小嘴。”

她,說的是姜妧的孿生妹妹,姜嬋。

曾經有個人,與她骨血相連,這種感覺很微妙。

姜妧不知該說什么,微微彎起唇角了笑了笑。

“明年你就及笄了,也該議親了。可祖母私心里還想多留你兩年,又覺得兩年不夠,要不,給你招個上門女婿吧。”

經由莫家一事,姜老夫人單是想想就覺得后怕,最終還是覺得把姜妧留在眼前穩妥。

姜妧一聽這話登時便愣住了。

“祖母,萬萬不可!”姜妧回過神,竹筒倒豆子似得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旦招上門的比莫家更壞,那不就是引狼入室,把我們全家都禍害了?”緩了緩,又道:“祖母,為何孫女非得嫁人不可?為何不能讓我一輩子都做你們的掌上明珠?”

“這孩子,不管你多大都是祖母的掌上明珠。”

姜老夫人以為她是小女孩不懂事,打個哈哈把這篇翻了過去。

姜妧卻是暗下決心,一定要讓玉蘭齋步上正軌,以此證明她能自己養活自己。有了籌碼再說不嫁更讓人信服。

鼓打四更,白小乙卻還沒有睡,負手立在墨竹之上,往淮陰侯府的方向看去。

冷八娘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燕三娘唯恐她對姜妧不利,入了夜,便換上黑衣,去淮陰侯府打探。

這個時候早該回了。莫不是遇上阻滯?

白小乙憂心忡忡。

早知如此,她就該一同跟去的。奈何燕三娘不肯,說她自己一個人沒有顧慮,來去更加自在。

忽而,遠處屋脊上現出一個小小的黑點,正朝姜府快速移動。

白小乙擦擦眼睛細看,是師父!

回來了!回來了!

白小乙等燕三娘到在切近,躍身下了地。

“師父。”

白小乙喚她。

燕三娘心有余悸的向后看了看,沉聲道:“走,進屋再說。”

兩人進到屋里,燕三娘摘下罩面的黑布,長舒口大氣。

“師父,你沒事吧?”白小乙擔心的不行。

燕三娘夜里出去不是一遭兩遭,卻從沒見過她這般神情。

“無事。”燕三娘脫下夜行衣,肩膀上赫然露出一個血窟窿。

“師父,你受傷了?!”白小乙趕緊捧來藥箱,幫燕三娘清理傷口。

“小傷不礙事。”燕三娘咕咚咕咚灌下幾口白水,“淮陰侯府稱得上是固若金湯。我還沒摸到冷八娘的院子,就被人發現了。五個打我一個,能全身而退算我命大。我怕他們跟到姜府,在外頭轉了一個多時辰才敢回來。”

白小乙懊惱道:“師父,咱們輕敵了。想那淮陰侯乃是龍武衛都督,手底下自然不缺高手。下次再去,你帶上我。”

說著話,手上不停,藥粉撒在創口上,殺的燕三娘直皺眉。

“再不去了。趕明兒,我上街尋摸兩個混混,暗中盯著冷八娘,看看她究竟什么來路。”

“她不是淮陰侯的小女兒么?”白小乙大為不解。

“十來歲的女孩子,能有那么好的輕功?我跟你說,冷八娘主仆兩個不簡單。”

“那小婢也是個練家子?”白小乙想了想,又道:“興許是淮陰侯請來保護冷八娘的呢?”

燕三娘嗤一聲,“冷八娘還有別人護著?她單手就能打到三五個壯漢!”

白小乙撕開白布給燕三娘裹上,“師父,她簡不簡單,復不復雜跟咱們有何關系?您就只管在大娘子身邊就行了唄。”

燕三娘搖搖頭,“我越琢磨越覺得此事沒那么簡單。四寶巷那么多賣文房的,她為何偏偏挑中玉蘭齋?光是這點就夠可疑的。再則,她若真是養在深閨的小娘子,怎么能練就一身好武功?”

“要不,明兒個我和壽兒一起去送貨?”

燕三娘點點頭,“也好。把這趟差事了了,以后再不跟那冷八娘打交道。”

白小乙卻嘆道:“玉蘭齋打開門做生意,總不能攔著她不讓進吧?”

“回頭我跟佟掌柜說一聲,叫她警醒著些。”

包扎好,白小乙將瓶瓶罐罐收回藥箱里。

燕三娘從柜子里取出干凈的中衣套上,邊系帶子邊問道:“誒?辛夷那邊有什么發現?”

白小乙失望的搖搖頭,“他出門就是去學堂,回到丞相府就躲在書房里看書寫字。”

這么老實?燕三娘不禁有些失望,“那他身邊沒有什么鶯鶯燕燕的?”

“鶯鶯燕燕?”白小乙隨即恍然,“啊,師父是說不正經的女人呀?沒有,他身邊就一個小仆。丞相府里也沒有舞姬歌姬的,辛相公對夫人很好呢。”

“我叫你盯著辛夷,你去偷看辛相公作甚?”

白小乙委屈的扁扁嘴,“辛郎君那里實在無趣的緊吶。”

燕三娘怒其不爭的搖搖頭,“罷了。你以后不用再去了。冷八娘的事也別跟大娘子說,省的她瞎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