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澤

059 買冰雪

剩下幾人眼睛騰地紅了,全都拿出看家的本事招呼花長老。

“花舒,你這些年進境不如我呢。”月胭意在擾亂花長老心神,面上笑著,眼中卻是森寒一片。

又有三五個人加入戰圈,刀光劍影好似朵朵盛放的花,令人目不暇接。

花長老不再接她的話,專心應對。

玫娘進到屋里,警覺的頓住腳步。

這里和尋常人家小娘子的閨房并無太大區別。

千工床、梨花鏡,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牡丹面藥的香氣。

玫娘的目光落在梨花鏡旁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妝奩上。

就是它了!

玫娘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將其打開,小心翼翼的逐層翻撿。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玫娘眉頭緊蹙,喃喃道:“怎么可能沒有?”

“為何不可能?”

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在玫娘背后響起。

“誰?”玫娘滿臉惶恐的轉過身,冰冷的箭尖隨即抵在她的脖子上。

“墨霄。”男人微微一笑,怨怪道:“難為我陪你玩了這么久,你卻不領情。”

墨霄已過不惑之年,身姿依舊挺拔如松,面如冠玉,鳳眼狹長。發與眉皆為雪白,著一襲玄色,黑白呼應,格外醒目。

玫娘望著墨霄片刻失神。

他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證邪宮左護法墨霄沒有令人膽寒的詭秘之氣,恰恰相反,縱使他以箭尖相脅,玫娘仍覺得他斯文有禮,不會讓人生厭。

“初次見面,你就對我這般癡迷,我可吃不消呢。”

玫娘聽了這話,狠狠掐一把大腿,疼痛使得她瞬間恢復清明。

眼前除了墨霄以及他手上的羽箭,周遭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匆匆消退。

門前望風的阿婆,屋里的千工床,梳妝臺,以及玫娘剛剛翻撿過的妝奩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微弱的冷風,以及沙沙作響的幽綠樹葉。

她居然還站在方才落腳的地方,沒有挪動半步。

玫娘震驚到目瞪口呆。

此時,花長老身上已經掛了彩。被那幾人纏的死死的,想跑跑不了,打又打的很吃力。

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玫娘那邊仍不見動靜,花長老心里著急,卻還得硬著頭皮拖延下去。

月胭不見墨霄,覺得奇怪,便問:“左護法呢?”

“我在這兒呢。“墨霄語帶慵懶,信步來到月胭身側,輕聲道:”剛去捉了個小賊。”

聞聽此言,花長老頓時亂了陣腳。她急急望去,但見玫娘被五花大綁押了過來。

“花長老,休要管我!”玫娘涕淚橫流,大聲呼號。

在此情形之下,玫娘不能讓墨霄或是月胭知曉她與花長老是母女。

墨霄揚手捏緊玫娘的下顎,溫聲細語的說:“你乖乖的不要吵。等這邊完事了,我便帶你回去好生享樂。”

一句話激的花長老嬌喝一聲,不管不顧從戰圈中掙脫出來,仗劍直奔墨霄面門而去。

“你個畜生!”花長老銀牙緊咬,恨不能將墨霄拆股入腹。

未等到了近前,中途有人將她攔下,幾人又戰在一處。

“花舒,她是你的女兒?”墨霄一把薅住玫娘的頭發,沉聲發問。

玫娘吃痛,心里又驚又怕,眼淚不由自主的嘩嘩往下淌,哭喊道:“花長老,你休要管我,快走!”

墨霄手上再一用力,譏誚道:“你娘怎能舍得拋下你呀?”

花長老心生慌亂,手中的劍來不及反應,被人覷個破綻,長刀噗的一聲從她后背徑直穿過前心,露出一截染血的劍尖。

“阿娘——”

玫娘撕心裂肺的喊聲震得墨霄耳鼓生疼。

花長老瞪圓雙眼,一瞬不瞬望著玫娘。母女倆視線相纏,花長老想要說些什么安慰玫娘,一張嘴噗的吐出血來。

墨霄嗤笑,“花舒,虧你還是魔門五長老之一,怎的這么蠢?居然相信什么內線。那只不過是引你們到證邪宮的手段吶!”

血沫連帶著卑鄙二字從花長老唇齒間吐出。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她所有力氣,說完便頹然的合上雙眼,身子也如殘葉緩緩落地。

“阿娘——”玫娘哭喊著,手腳并用想要掙脫開繩索。然而,不管她怎樣努力,都是徒勞。

“哈!”墨霄笑著對月胭道:“她罵我卑鄙?”伸手摟住玫娘肩頭往懷里一帶,“那我要是不卑鄙,豈不叫她失望?”

月胭雙目圓瞪,啐道:“你的確卑鄙!”說罷,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七月末快到八月,食肆酒店中的學子漸漸多了起來。

玉蘭齋的生意因此有了起色。

“大娘子,頭晌清溪書院的尤山長過來轉了轉,買了個畫具盒,小的額外送他一支狼毫。”

后院賬房朝陽,時近傍晚,仍不覺涼爽,熱的姜妧面頰紅紅的。

香玉捧來兩小碗淋了石榴漿的冰雪,“大娘子,賣冰雪的阿翁來啦,黃桃的賣沒了,有石榴漿和蔗漿,您快嘗嘗。”

鮮紅欲滴的石榴漿澆在潔白的冰雪上,光是看著就解暑。

“你們也買來吃,人人都有份。”說著,姜妧將荷包直接遞給香玉,“去問問師傅們想吃蔗漿還是石榴漿的。”

香玉樂顛顛的接了,屈屈膝頭,歡聲道:“是,婢這就去。”

“四寶巷還挺熱鬧的。”姜妧舀一匙冰雪放進嘴里,酸酸甜甜,冰冰涼涼,沁的肺葉子都清爽了。

“市井地方,也有些好處。有時晌午還賣胡餅,賣玉柱,賣鮮果的也不少。”

“要是師傅和伙計們想換換口味,就從賬上支。吃喝是大事,要是虧了嘴,干活都沒力氣。”

佟掌柜爽脆的應了。

姜妧又道:“你認得尤山長?”

“上回去接學堂接小勝子的時候,見他跟薛堂長在一處談天。小的認得他,他不認得小的。”

“那備不住是薛堂長介紹來的。”

“是,小的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沒亮明身份,小的就裝作不知。該怎么招呼還是怎么招呼,省的他覺得咱們有意巴結。讀書人的脾氣倔著呢。”

佟掌柜說著說著自己先樂了。

姜妧也笑,“那畫具盒實用又漂亮,他用著好肯定還得回來買。”

佟掌柜點頭應是。

兩人正說著,香玉香梅歡天喜地的進來,“大娘子,您看誰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