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飛揚,落在佳茗家的小四合院里,堆疊成一層層的雪白。院里樹木,都被雪給覆蓋,再也看不到一點綠。但那與廚房連著的房子里,卻是一片綠意盎然,絲毫不見冬天,恍若春天。
“額云,你真厲害。”瓜爾佳佳桓看著屋里綠油油的青菜,贊嘆道。他長這么大以來,冬天最多吃吃大白菜、干菜,這還是第一次大冬天能吃到這么多新鮮的青菜。
想想若是這個冬天沒有青菜吃,他們又要守孝,不能吃葷,想想冬天那單調的菜譜,大白菜,菜干,恒心里當即就無比慶幸起來。
旋即他又有些遺憾,“要是咱們滿人也可以經商就好了,這些菜賣出去,肯定能得好些銀子。”他雖然才八歲,但不是有句話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么,父母過世后,佳恒就負擔起家里對外的交際。
雖然他還小,家里對外交際也沒有什么,但多多少少也接觸過,自然知道自個家里目前的境況。家里的收入只有每個月正白旗里發放的丁銀,支出上,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不要錢,何況還有穿衣什么的呢。
佳茗看他一副小大人似的操心家里,心疼的同時,也為佳恒的懂事自豪。不過,到底還是年紀小,懂得少,當即引導道:“其實,咱們家的菜是可以拿出去賣的,不過,不能咱們出面而已。”
佳恒若有所思,“額云,你是說讓下人去做買賣。”
佳茗點點頭。
佳恒皺眉:“可惜,咱們家沒有下人,這法子不行,要不,額云,咱們買個回來?”說完,他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佳茗搖搖頭,拒絕道:“不行。”
“為什么?”佳恒錯愕,這明明是個好主意。
佳茗并不直接解釋清楚,而是一點點引導地問:“冬天的青菜,稀少嗎?”她打算利用這件事引導佳恒,讓他看清楚這件事里的利與弊,從中教育他。
“少啊,都說物以稀為貴,所以才要趁此機會賣些菜,賺取家用。”他實在不懂額云到底顧慮著什么。
“的確是這個理。”佳茗點頭表示贊同,然后在佳桓“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賣”的質疑目光中,很淡定問了句牛馬不相及的話:“東珠稀少珍貴吧?”
佳恒點頭,肯定道:“稀少珍貴。”
佳茗繼續問:“那它們在誰那里?”
這個問題,問得佳恒皺眉,在哪里,他只知道大部分都會被進貢給宮里,其它的,當然是在民間啦。但在民間哪里,他怎么知道,額云怎么問這種沒答案的問題?他眉頭攢得更為厲害了。
見他久久不答,佳茗也不催促,當即給出答案:“大部分是在宮里,要不就是在宮外一些大戶人家那里。”
“沒有吧?”佳恒很明顯對這個答案不贊同,“說不定還有一些落在小戶人家手里呢。”
“那他們敢拿出來嗎?”佳茗當即問了個問題。
佳恒脫口而出:“很明顯,不能。”這話很是斬釘截鐵,但一出口,他當即意識到了點什么,卻一下子想不出來,于是皺眉沉吟。
佳茗任由他自個思考,自個卻提著個菜籃子,邊采摘青菜,邊用體內木屬性異能仔細感受被采摘蔬菜的一點一滴,好讓她待會根據其情緒采取相關行動來照顧它們,比如是缺水了,還是缺營養。
摘菜是個非常簡單的活,佳茗沒一會就摘了一籃子菜,但她并未停止,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天要多摘點,好用來送禮。冬天送青菜,可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禮物,正好適合他們家這種沒錢沒權的家庭。
正想著是送一籃子,還是再多送點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弟弟佳桓的聲音“啊,我明白了”。佳茗聞聲轉頭,“明白什么了?”
佳恒哪里看不出額云的考教,“額云考慮得周到,是我想的少了。”
“嗯?”佳茗停下手中摘菜動作,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咱們家這大冬天的蔬菜,就跟那東珠一樣,都是珍貴的,被外人知道了,肯定會引起外人的覬覦。就咱們家的家世,背后沒有人,根本抵擋不住。”
佳茗很是欣慰,“你明白就好。”說完,手上動作加快,刷刷刷的又摘起菜來。
佳恒眼角余光掃過旁邊采摘好的另一籃菜,皺眉,“額云,吃不了那么多,不用摘了。”小少年對于這種摘了吃不完,又不能賣掉的浪費很是心痛。
“不是咱們吃的,是給你鄂碩大哥家送的禮。”佳茗繼續摘著菜,頭也不抬地說道。
“什么?”佳恒驚呼:“這怎么可以?”
佳茗抬頭皺眉,停下摘菜動作,疑惑道:“你這是,有意見?”不就是送倆籃子菜么,雖然冬天的菜珍貴了點,可她明明記得,兩家感情挺好的,都是阿瑪他們那一輩起的交情,她和鄂碩的婚約也是他們定的,阿瑪額娘過世后,鄂碩經常過來幫襯他們。
上次她生病,若不是鄂碩在軍營不在家里,哪用得著佳恒一個人著急。他們滿人家庭,特別是他們這種底層,根本沒有那么多漢人的規矩,什么男女間要避嫌,有婚約的要避免見面,那是大戶人家的事,有些大戶人家照樣沒理會。話扯遠了,總之弟弟他和鄂碩感情挺好的,和鄂碩弟弟鄂林感情也很好,不該有意見呀?
“額云,你想什么呢?”佳恒無語了,“你弟弟我是這樣的人嗎?”
佳茗搖搖頭,“不是,不過為什么?”
佳恒沒好氣道:“你不是和我說這菜不能賣,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會被人覬覦嗎?”言外之意,你這菜當禮送出去,還不是一樣會將自家能在大冬天種菜泄露出去。
聽了這話,佳茗恍然大悟,當即搖搖頭,解釋道:“這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佳恒不服氣了。
“這菜,賣出去了,別人會以為咱們家有很多,也就是能在冬天大規模種菜,就算咱們解釋說不能,他們也不一定會相信,可能會施展各種手段找,找不到方法,說不定以為咱們隱瞞,很有可能會采取非常手段將咱們兩人弄去給他們種菜。”
佳恒一聽,臉色不好的同時,也深覺有理,也為自己剛剛想得過淺而皺眉。他剛剛只想到會被人覬覦,但想過種菜方法會泄露,卻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