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種田記

第422章 面圣

第422章面圣

■次日一早,二人早早起身梳洗,又將弘衍、海晴兄妹倆已哄起來,命嬤嬤丫環好生替他兄妹穿戴洗漱,預備用了早餐便一起進宮給太后和宜妃請安。

不料剛在宮門下了馬車,迎頭便見乾清宮的劉公公穿著寶藍圓領常服手持拂塵,帶著兩個小太監迎面走來,乍一抬眼見著他們,竟是笑瞇瞇的快步迎了上前,尚有十來步之遠便急趨而前,單膝著地跪下陪笑道:“奴才給九爺、九福晉請安,爺同福晉吉祥!喲,這是小阿哥和小格格吧,奴才也給兩位小主子請安了!”

他這一串話令和引章不禁相視而笑。

“怎么?這一大早就要出宮辦事?”擺擺手讓他起來,笑嘻嘻問著。

“回爺的話,”劉公公一臉諂笑,兩眼瞇成一條縫,彎腰陪笑道:“這可真巧了,倒省了奴才跑這一趟!九爺,萬歲有旨,傳九福晉前去問話!”

“我?”

“她?”

引章和不約而同脫口而出,相視詫然驚異。

“皇阿瑪已經下朝了?怎么好端端的要見福晉?”甚是納罕,昨日他述職時,康熙面色淡淡,反應也淡淡,也沒跟他提過要召見引章,怎么突然就——他手一緊攥,不由有些發緊。

“嘿嘿,”劉公公下意識將拂塵甩了甩,笑得見牙不見眼,道:“九爺您可難為奴才了,奴才只是個跑腿兒的,哪里知曉圣意呢!不過九爺放心,萬歲今日精神甚好。”

“那就勞煩你了,替爺好好照看照看福晉!爺這會子先帶小阿哥和小格格去儲秀宮!”悄沒聲息將一個紅包順入他袖中順便遞了個眼色:有什么風吹草動,趕緊往儲秀宮遞話去!

“九爺放心!”劉公公自然會意,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側身在旁,向引章一抬手引路:“九福晉,請吧!”

“有勞公公!”引章微微一笑,向點了點頭,又彎腰撫了撫兩個孩子頭上俯身叮囑了幾句,便與劉公公一同去了。

康熙依舊是在乾清宮后小偏殿召見的她,如同上次,殿中一片寂然清冷,地上鋪呈的京磚黑沉似鐵,光滑如鏡,望之森森,一色檀木家具依著殿中打造貼放光亮可見,幽光閃閃,令人見之肅然。

劉公公領她至此,緩步躬身向后退去,悄無聲息。殿中一時靜謐得聽見心跳和脈搏。

引章咬咬唇,望望背著手挺著身,眺著窗外的康熙,上前朝著他的后背撩袍跪了下去:“奴婢郭絡羅氏參見萬歲,萬歲爺吉祥!”

康熙緩緩轉身,聞言淡淡道:“起來吧!”恍惚聽來,微涼的聲音中竟似含著淡淡如絲的笑意和暖意。

引章心頭驀地一松,應了聲“是!”旋即起身。下意識抬眼望向他,不禁一怔,比之離京之時他老了不少鬢邊隱隱現著白發,顴骨高高,面容矍瘦,抿著唇眉卻愈濃,眼也愈黑且銳。

他真的微微一笑,道:“過來坐吧,不必拘禮,也不必害怕,跟朕說說話!”

“是。”引章輕輕微笑答應,移步上前,與他隔著茶幾坐在下首。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粉頸微垂,他不開言,她自然是不肯多言的,只眼珠子轉個不住。

康熙眼光一瞟便將她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禁嘴角一勾,暗暗好笑。不知為何,見到她便會想起心中默念那一人,無論多么煩亂的心境亦可漸漸平和。

身為帝王,不可有私行,卻無可控制不有私心。多少年來,世事多變,人事滄桑,許多久遠的人和事已經漸漸忘卻了,唯有那一抹碧色的倩影和那神采飛揚的含著笑的面龐眼眸,始終占據了他心底最堅固的一角,如醇綿佳釀,愈陳愈香。

“聽說給老九添了個小格格?”康熙淡問。

“是,取了名兒叫海晴。”引章眼光輕輕一抬隨即壓下,點頭微笑道。

“海晴,海天晴日,呵呵,倒是應景——在南邊想是不錯吧?”康熙又道,聲音柔和了些。

“民風淳樸,風景奇異,物產豐富,自然是好!”引章不知他問這些話是何意,只得一字一字斟酌著答。

“朕也覺得好,”康熙仰了仰頭望著前方,笑道:“朕看到南邊上繳國庫的稅銀比往年都多了一二成,你們倒是沒虛度時光!那邊狀況如何,給朕說來聽聽吧!”

“是!”引章精神一振,心知康熙定然已經派人前往查探過詳情,當下也不敢隱瞞,便將當地的規模種植業養殖業如何發展,農業經濟副業如何被帶動,與海外貿易如何熱鬧繁榮,外國船只一月來往大概有多少,參與外貿生意的主要以哪些商號為主,交易最好的都是哪些貨物等等,凡想到的都跟康熙簡單的說了一遍。

康熙不時發問,不時點頭,不時又沉思。乍一抬頭,發現引章纖細的手指揉了揉喉頭不由輕笑,將幾上茶碗輕輕一推,笑道:“說的口干舌燥便潤潤嗓子吧!”

引章有些發窘,不好意思笑了笑,果然謝了恩,端起茶碗直如久旱逢甘霖般大大喝了幾口。乍一抬眼,發現康熙在怔怔的瞧著她,像是瞧她,又像不是瞧她,嚇得身子抖了抖,差點被嗆到。

康熙也覺有些尷尬,抬手擋在唇邊輕輕≈咳,道:“朕準備按前朝例,在港口設市舶司管理與洋人的貿易往來,你覺得如何?”

“倒不如設置海關!”引章脫口而出,大悔失言已來不及。

“海關?”康熙稍一凝神,笑道:“這個提法倒也新鮮!專管海上貿易關稅,倒也貼切!”

“萬歲英明。”引章笑了笑。

康熙稍一沉吟,又道:“那邊的農業聽說也發展甚好,剛是起頭已然可預見將來之成效,過得幾年可保百姓無饑,你們駱家功不可沒。”

“萬歲謬贊,”引章忙道:“不怕萬歲笑話,駱家也不過生意人家罷了,也是看準了那邊土地遼闊,便于發展種植園,說到底也是為了賺錢,萬萬當不起萬歲這話!”

康熙不禁低笑道:“你倒老的緊!不像朕那個老九,朕每每明示暗示他只在朕面前死扛崞,當朕真不知他在外頭折騰什么呢!”

引章心一緊,忙陪笑道:“九爺也是不忍萬歲難做方才如此,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萬歲是何等人物,天下間豈有何事瞞得過萬歲的?他素來敬仰萬歲·斷斷不敢在外胡作非為。”都是老老實實上稅的啊!

康熙默然一嘆,道:“這幾年朕也是明白了。若要國富民安,除了整頓吏治,更要發展經濟,老九所作亦無不對,還有你們駱家這種發展模式·亦值得天下推廣!如此過得十年二十年,何愁天下不富!這也正是朕默許你們南下的原因。”

“萬歲有此心真乃天下黎民之福。”引章心中大定,轉了轉眼珠子,立刻便打算等過了年便與仍舊回南方去。

不想她這小計較卻落入康熙之眼,康熙先笑道:“明年就先別去了,陪朕出一趟塞外,你和老九都去。說起來你還沒伴駕出過吧?”

引章有些羞窘,也有些小小失望,只好點頭答“是·”又搖了搖頭·道:“不曾去過。”

“順便,讓小羽也去一趟吧!塞外不是也有駱家的生意嗎!”康熙悠悠說道。

引章這才有點恍然,難怪他點名要自己和隨駕出塞,原來是為了給他們父女見面搭橋相見。倒難為他用心良苦。

“可憐天下父母心。”康熙身形不動·又道:“知她過得好,朕心中該當欣慰無所牽掛才是,只是,唉,總想再見見她!”他不禁暗暗有些后悔,如果當初不是那樣急于將她許婚,或許便不會弄到如今想見不能見的地步!

“羽——羽格格也甚是想念萬歲,萬歲若是想見她,其實也不算太難的。”引章見他父女真情流露,心頭有些不忍。

康熙聞言輕笑,道:“朕一國之君,言行舉止皆有侍從百官上百上千雙眼睛盯著,哪里有這樣容易呢!再說了,朕也得顧及她的身份,還得防著科爾沁那邊不可走漏風聲,就更不敢輕言易動了。”

“奴婢小見識,讓萬歲見笑了!”引章不好意思垂下頭笑了笑。

康熙擺擺手并未怪罪于她,說起翠羽,他的情緒頓時高漲,雙眸閃閃發亮,滿臉愉悅,精神為之煥發,微笑著滔滔不絕,說著翠羽諸事及昔日父女相處之情景。引章聽得有趣,不知不覺也放松了緊繃著的精神,笑著與他一句句應答,將翠羽今時今日生活種種說與他聽。康熙雖有密探探知翠羽生活,但又怎及引章親歷親見之細致,益發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爽朗而笑。

許久,他雙眸驀地一黯,低聲輕嘆:“朕這些兒女中,所最心疼者唯有太子和小羽,誰知一個遠嫁,一個—唉!”

引章心頭突的一跳,不敢搭腔。腦子里轟然而響,如攪了一罐子漿糊,實實不知他這是何意。

“你說,太子像個太子的樣嗎?朕百年之后江山教到他手中,是否合適?”康熙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她,抬眼淡淡一瞥,示意她答。

引章瞠口結舌,手足無措,嘴唇嚅了嚅,圓睜著烏黑的大眼,竟是呆了。半響才啞聲澀然艱難吐出兩字:“萬歲······”

“朕只是想問問你,你但說無妨。”康熙目光含笑凝著她,腦子里卻驀地飄過那抹綠色的身影。

“太子儒雅,風度翩翩,學識淵博,實是最合適不過的守成之君,奴婢小見識,萬歲莫怪!”引章斟酌一瞬,低眉輕言。

“守成之君······”康熙喃喃低語,卻下意識搖了搖頭,以幾不可聞之聲輕輕道:“朕要的卻不是守成之君吶······”

“皇上,”引章突然跪了下來,俯首道:“皇上可還記得那名替十八阿哥治好了病的女子?”

“唔?”康熙一愣,道:“你說的是李青鸞?你認識她?”康熙不禁挑眉,因這事與太子之間鬧得甚是不快,心煩意亂之下,他壓根沒有再注意過青鸞,也沒派人打聽過她的身份,此時聽引章提起,不禁心頭驀然一跳,雙目頓時灼灼。

“是。”引章點點頭,料知此事遲早也瞞不過的,于是便將青鸞與她以及與翠羽的關系簡單說了一遍,康熙聽了怔了半響,方嘆道:“實實不曾料到,原來此女竟與你們還有如此淵源!她父母救了朕的老九,她又救了朕的老十八,讓她這么無名無分的跟著太子,實實委屈了她!這樣吧,”康熙抬眼,他以為引章是來替青鸞求要名分的,便道:“朕封她一個庶福晉便是!至于今后之路,便要瞧她自己的了!”

“奴婢絕無此意!”引章心中一急,忙道:“青鸞妹妹對太子爺癡心一片,可太子爺身邊美女如云,瞧不上她也在情理之中。奴婢斗膽懇求皇上,請皇上準備奴婢將她帶走,也省得讓太子爺鬧心!”

康熙盯著她足有四五句話的功夫,方才輕輕點了下頭,道:“好,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朕不會阻攔。這李青鸞再怎么說也是于皇室有功之人,朕也希望她有個好結果!”

“多謝萬歲!”引章不由大喜,試探著小心翼翼道:“那么,奴婢何時可見著青鸞?請萬歲明示!”

康熙淡淡一笑,道:“朕也乏了,跪安吧!你先去儲秀宮見過宜妃再去毓慶宮便是了!”

“是,謝萬歲恩典!”引章攥著拳,摳著手心,內心一片喜之不盡。隨即跪安,緩緩退了出去。

才出了乾清宮,便急急往儲秀宮方向走去,不料剛至乾清宮拐角處,身子一緊便叫人拽了過去。引章恍惚之間嚇了一跳,正欲出聲驚呼,乍然入眼是那張清俊的面龐,松了氣輕撫胸口嗔道:“你怎么在這兒,嚇死我了!”

“你才是嚇死人了,怎的去了那么久!”不由埋怨。

引章身心俱疲,不由得便靠在他身上,笑道:“你來問我,我問誰去?”纟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