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皇上拖著落寞的背影,從黃昏走向深夜,又從深夜走到黎明。
深巷中,皇上已經走不動了,他躲在角落中,無助、崩潰的他竟抱頭痛哭起來,就像個小嬰孩兒一般。
從未見過皇上如此無助的一面,身后的夜鴉更是不敢靠近,銀默默退下,叫人去喚十三王爺過來,可以見得,皇上對那年茉是動了真心的,銀此刻,好后悔,他應該在當時小南村的時候,便把年茉捉過來帶給皇上的,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亂事發生了。
后來,十三王爺趕來,好一陣勸說,才帶皇上上了馬車。
皇上紅著眼,道:“能不走嗎,再給朕一些時間,朕能找到她的。”
“哎……”十三王爺勸說著:“皇上,說不定年貴人已經離開這里了,她機靈地很,她若不想出現,皇上是很難找到她的,這天大地大的,要找到什么時候啊?”
“是朕弄丟了她,是朕!”皇上悔之不及。
十三王爺道:“皇上,年貴人在京城是有家的,說不定她回了年家呢?”
“不…她就在這,走不遠的。”
十三王爺嘆氣:“皇上,社稷百姓都需要你,你一定要回京啊!既然皇上不放心,那就讓臣弟留在江南,繼續尋找年貴人,一有消息,便及時上報,如何?”
“……辛苦你了……”皇上亦是無奈地默許了。
回京的路上,皇上一直四處看著,癡望能夠再一次見到年茉,十三王爺騎著馬送別皇上,心中滿是無奈。
突然,身后跑過來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女子,十三王爺瞇著眼,這不就是那個與年貴人長得極為相似,在湖里彈琴的那個姑娘嗎?
藍菁提著裙子跟在皇上車馬的后面,她適才還在醉春樓梳妝打扮,卻聞訊皇上將要回京了,連忙跟著跑了出來,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
“爺,等等奴家…”
十三王爺冷眼看著,戲謔地搖了搖頭。
此時的年茉已經完成了易容,她仿佛重獲新生一般,心情舒暢極了,至少她終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了。
易容之后,年茉與桑就離開了揚州,遠游四方,學習醫理藥理,桑就真的將自己的一生絕學都教給了年茉,只是年茉是個大笨蛋,換容之術一直都沒有學會過。
因為江南知州鋃鐺入獄,韓山寺升了官,韓恒沒了年茉的消息,他開始發奮讀書,在今年的秋闈中了舉人,入國子監學習。
蘇青玉如今在小南村與白鶴的關系很好,眼看著蘇小白慢慢的能翻身、能坐著、能爬走、能站立,蘇青玉高興的不行,她日日盼望著年茉與蘇瀾郡的回歸。
相比前面這些春風得意的人,皇上回宮之后簡直是一團亂麻,堆砌成山的奏折壓得他喘不過氣,貴妃得知年茉失蹤沒了音訊,大病不起,現在就是用藥吊著,才保住她的性命,皇上心痛不已,封了貴妃為皇貴妃,以來沖喜。
云貴嬪的女兒生的乖巧,太后賜了名,叫沁心,皇上只去看過一次,還是太后讓他去的。
入了冬天,皇上又將年茉的挽音閣重新修繕一番,屋子里的所有物件,都擺放在原位,小哲子在齊妃處當差,一直默默無聞著,李嬤嬤被送到了懋嬪處當差,春英則入了乾清宮,與春蓮一同服侍皇上。
一切看著是那么平靜,卻又好像暗藏波濤洶涌。
無事時,皇上總是在傷感,在思念,他突然覺得,這個諾大的皇宮,禁錮著他,連自己心愛的女子,他都不能親自去尋,這些時日,皇上不再召幸任何嬪妃,而是整日傾力于朝政,漸漸地,憂心忡忡的他便消瘦了下來。
藍菁一直不死心,一直纏著皇上,皇上進宮后,她便做了宮女入宮,她的樣貌,與貴妃是不同的,但卻與年茉極為相似,也正是因為這張相似的面貌,宮里的奴才都覺得,這個藍菁是最有可能飛上枝頭的,因此對她另眼看待,可是皇上卻是連看都不愿看她。
春節的時候,皇上喝了很多的酒,藍菁趁這次機會穿上了年茉的衣服,妄想以此邀寵,可皇上當即便認出了她,打了她五十個板子,罰她去辛者庫做雜役。
逐漸的,年茉這個名字成了后宮閉口不談的的人。
十三王爺在江南尋找年茉之余,倒是游山玩水起來。
生活一切如常,卻又好像一切都不如常…
一年后…
風清,云淡,濱水靜靜地淌。
樹休,草低,鳥兒緩緩地飛。
“師傅!!!”林子中傳來的叫聲,沖破了這份寧靜,年茉罕見的穿著一身黑色的常服,頭上只簡單地扎了兩個蓬松的麻花辮,插上珠花小釵,既干練又不失青春,如今的年茉,倒真是有些不一樣了。
只不過,她那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地性格似乎仍是沒有變。
背著一竹籠藥草的她,笑著對正在樹下打盹的桑就揮手。
桑就皺著眉,不情不愿地睜了眼:“臭丫頭,不是讓你晚一點再回來嗎?”說罷,桑就又閉上了眼睛。
“師傅!”年茉沖著桑就的耳朵大喊:“你要的藥草,我都已經采完了。”
“哎呀!”桑就不耐煩地坐了起來:“我當初怎么就想不開,收了你這么個聒噪的徒弟呢。”
年茉笑著坐下:“師傅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收我做徒弟,是因為我認識齊妃娘娘,而你呢,雖然是挺好色的,不過,看得出來,你對齊妃,可是不同的啊!”
“臭丫頭,別亂說話!”桑就別過臉。
年茉聳聳肩,跟桑就相處這一年,年茉知道,桑就與齊妃原本是青梅竹馬的,先皇將齊妃許配給皇上做側福晉,當時的齊妃是百般的不愿,在入了王府之后,她更是屢次尋死,直到有一次,齊妃跳進湖中尋死,被下人就上來的時候昏迷不醒。
太醫也束手無策,可是半個月后,齊妃竟突然好轉,醒來后的齊妃性情大變,桑就偷偷去見她,卻被她拒之門外,說了好多涼人心的話。
桑就以為齊妃是認了命,極度的傷心之下,他選擇背井離鄉,去了江南獨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