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蘇白芷抱臂上觀,蘇白芳鬢角微微沁出了冷汗。
這個賤人,平日里什么都不會,就學會了張揚跋扈。說來想去,誰叫自己的親娘是個通房,而這賤人一出生就是蘇府的嫡女。
林氏也是個賤人,偏心的不得了,只顧著庇護她的親身女兒,哪怕她的親身女兒是個又蠢又丑又懦弱,林氏大賤人同樣庇護這個又蠢又丑有懦弱的女兒,就是看不見她蘇白芳的好!
她蘇白芳樣樣都拔尖兒,有哪一點是眼前這個賤人能夠比得上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出生不夠拔尖兒。可是她努力,她勤快,她好學,她不恥下問。真不懂林氏大賤人怎么放著她這個必定將來會大有出息的庶女不要,非得捧著個蠢貨當做手中寶。
好在家里是父親說的算的,父親還是明事理的,知道誰是珍珠,誰是魚目。
蘇白芷聽不到此刻蘇白芳的心聲,只抱臂看著蘇白芳明媚的容顏上滿是猙獰。
“蘇三小姐,你倒是快呀。”蘇白芷不慌不忙地催著,她這個樣子,倒是有些像戲文里唱的逼迫忠臣的大奸臣一樣。
蘇白芳一咬牙,猛地一抬頭:“大姐姐說的輕巧,沒聽過‘佳人難再得’嗎?驚世之作,要是隨隨便便就能作出來的話,我的一篇《明日歌》也不會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了。
如同《明日歌》這種等級的詩作,除了本身的才華之外,還有有機緣。不然,驚世之作豈不是像兩只腿的人,滿大街的跑?”
打的比方或許粗俗,細想一下,似乎還真是這么個理兒咧。人群之中不禁有人動搖,贊成了蘇白芳的話。
蘇白芳見情勢似乎有所緩和,心里說不得意。那是騙人的,她微微抬起眼,掃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價值連城的貴妃椅上的蘇白芷。心里頓時生出一個算計來。
只聽蘇白芳淺淺笑著笑“大姐姐莫不是以為驚世之作真的多如牛毛,說的輕巧。大姐姐怎么不當眾作一首?”
求之不得!蘇白芷正等著這個反爆菊花的機會。蘇白芳自己送上門來。這個話就是蘇白芳不說,她也會做的。
“好呀。”
那紅衣少女說什么?
……好……呀??
眾人一臉驚悚,她竟然說“好”?她腦子要不是進水糊涂了。就真的是有備而來了。
明明大家都猜中了結局,卻猜不中過程。怎么樣都不肯相信蘇白芷是有備而來的。”可是,若不是有備而來,為什么主動找來“安氏書局”?
不對不對……肯定不是有備而來,她只是來砸場子的。
這才對嘛。一切都合乎常理了。
眾人心安理得地認為,蘇白芷是來砸場子的,她只能真蠻橫,假斯文。其實就是個野蠻小姐,驕縱跋扈。還沒腦子。
還是蘇三小姐啊,聰明靈慧性格溫柔善解人意。多好的姑娘啊,哎……可惜沒她姐姐會投胎,投錯了肚子啦,不然此時還是蘇白芷囂張的份兒嗎。
蘇白芳亦是冷笑,這個賤人就是老壽星上吊——自己找死。這可怨不得她不顧姐妹情誼了。
“好呀,既然大姐姐說‘好呀’,大姐姐就作吧。只要是詩,哪怕只是一首打油詩,大姐姐只要作出來了。妹妹這里就是千難萬難,也一定會滿足大姐姐的要求,當眾再作一首驚世之作,怎么樣?”她冷笑,才不信這賤人會作詩呢。這賤人有幾斤幾兩,她還能不清楚?”連蒙書都沒讀過!
安牧善和龐蒙哥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這場姐妹爭鋒相對的戲碼,怎么就那么精彩吶!可比戲文里聽慣了看慣了的強多了!
蘇白芷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如今再好不過!
勾著眼,斜斜瞥了正氣凜然、傲然不屈的蘇白芳一眼,忽地撫掌大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就等著見識蘇三小姐的大作了。”說罷,她喊一聲銅雀,銅雀“唰”的一下眼珠都亮了。
賊亮賊亮的!”魂淡啊!悶氣憋太久,很傷身的好不好!
“從你開始。”銅雀隨意指了左手邊的侍女。
咦?這是要做什么啊?不是要作詩的嗎?怎么讓個小侍女做主?不會是……
“大姐姐可不能夠讓人代作。”蘇白芳連忙提醒蘇白芷。
蘇白芷丟給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傻不傻啊“……你急什么?是我作詩,又不是你。我詩做出來了,我愿意讓誰誦出來就讓誰誦出來,關你什么事?未免多管閑事了吧。”
“你!”蘇白芳氣惱,一跺腳:“大姐姐現在盡管囂張!”過會兒看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囂張了!
忽地眼睛看向一旁顯然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安牧善,蘇白芳施了個禮,不無慫恿地道:“今日大姐姐是來‘安氏書局’找安公子,安公子就放任大姐姐砸場子么?”
安牧善微微怔了下,隨即云淡風輕地笑道:“安某的事情不急,蘇三小姐還是趕緊和令姐解除誤會的好。”輕描淡寫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蘇白芷在一旁看了好笑,蘇白芳白長一雙眼了,安牧善要是你這樣的人能夠隨意擺布利用的話,他也不會成為這“安氏書局”的少東家了。
安家可不止一個安牧善。
蘇白芷轉頭,看像那侍女:“你等什么?”
那侍女肩膀顫了一下,倒是沒吭聲,往前小挪了半步,才開口“此詩寫春景。我家娘子說,算不得驚世之作,卻可傳世。”說完才開始吟誦起詩詞來:“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眾人還沒弄懂為什么不算驚世之作,卻可傳世。就聽粉衣青絲的小侍女聲音幽幽的響起。
龐蒙哥最先反應過來,敲著扇柄,玩味起來:“寫景的詩詞,確實算不得驚世之作。但是描寫景色驚喜,生動如花卷,尤其那句春江水暖鴨先知,簡直如神來之筆。難怪她說不是驚世之作,卻可傳世。只憑這份生動,怕是很少有人可以超越了。用作寫春景的詩歌傳世,的確可以。”
好與壞,路人不知,卻明白,能讓才高八斗的龐家公子說出這番話來的,定是好詩詞。
便都有些疑惑甚至懷疑地看向蘇白芷。
旁面一道冷笑聲:“大姐姐好心機。不知找的哪位高人代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