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賦

第四十七回:宅心仁厚疑不是 三緘其口換本心

卻說蕭梧亭正在猜疑,心下捉摸不定之時,只見三個小廝扛著一柄鐙金盤龍刀從他們面前路過,看來這刀足有八十斤重。

但不知是何人能使得這樣的兵器,蕭梧亭好奇問道:“不知是怎樣英勇的人能使得這樣好的兵器,想來該是個高手。”

那少年笑道:“蕭公子好眼力,使此刀之人,乃是江湖上人稱‘龍城飛將’的楊斐鈺,不知公子可認識?”

蕭梧亭聽罷大驚,這楊斐鈺在江湖上的名聲從不輸楚悲了這樣的大師,不禁嘆道:“原來是他……不想連他也在這莊上!”

少年又道:“這楊斐鈺,乃是青面獸楊志的后人,武舉出身,原在平陽城知府手下做管軍提轄使,卻遭人陷害被投入獄。因卓莊主愛才,故而逃獄出來投靠了卓莊主。”

蕭梧亭益發驚訝與這名不見經傳的卓莊主,心下甚急想見一見是何仗義疏財義薄云天的好漢。

“這卓莊主是甚么人物?煩勞許兄弟先與我說一說可好?”

那少年淡淡道:“其實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論武功,他不及楚玉派掌門楚悲了;論家財,他不及令尊辭鳳樓樓主蕭景愁;論出身,他不及刑天閣閣主符秋白。但許是正因如此,他更愛惜人才,為人甚是慷慨,頗有當初孝義黑三郎之風范。只獨自守著這一處逍遙酒莊,不曾娶妻小,認了‘浪蕩子’裴不鳴做義子,便再無別的親人。”

二人說話間已到正堂,蕭梧亭只見堂上坐著一魁梧男子,只不惑之年,卻已是滿頭銀發,須長及胸,目炯雙瞳,眉分八字,威風凜凜,儀表似天神。

白面少年先進去,與他耳語幾句,那男子便喚道:“蕭家公子在哪里,怎么不進來?”

聞得此話蕭梧亭方整衣入內,因敬他是主人,故而欠身作拜道:“卓莊主有禮。”

那卓壽宬喚他起身,左右看了看他便問少年道:“此乃蕭景愁之子乎?”

少年點頭道:“不會有錯,小可曾于鶴林王妻的生辰宴上見過。”

卓壽宬方才笑道:“不想蕭公子竟是這樣溫良儉讓禮度委蛇之人,到讓卓某人大驚。”

蕭梧亭道:“卓莊主宅心仁厚,正義凜然,今日承蒙莊主賞識,能得一見,也是晚生之幸。若能與莊主結為好友,也不虛此行了。”

那卓壽宬聽罷竟忽然慍怒道:“許少爺好生糊涂,他蕭公子是干凈人,怎可與我等落草為寇之人同流?你今日帶他過來,若是牽累了他,我也于心不忍。”

白面少年聽罷笑道:“莊主何須妄自菲薄?您雖一心想隱退山林,可到底酒香不怕巷子深,哪里是小可能左右的呢!”

那蕭梧亭也甚是動容,只覺此人乃是直爽之人,當下拜道:“沈兄弟此話不假,卓莊主何須說那等疏遠之話?蕭梧亭不過是個浪人,亦喜結天下豪杰,若有韜略傳家遠,胸襟志氣高之人,哪管他是甚么身份,都把盞稱個兄弟!”

卓莊主點頭道:“你這般人物,竟是蕭景愁之子,也不知造物何意喲!”

蕭梧亭聽出言下之意,卻因說及父親,便不好做甚么表態,只笑了笑作罷。

自是兩邊分坐,請好酒上來。趁這檔口,白面少年將門子欺凌態俱說與卓壽宬。他不曾問蕭梧亭,只道都捆了起來扔進山嶺間不需多問。

蕭梧亭心中疑惑,只覺此人暴戾恣睢之舉與其所說濟弱扶傾之心俱不相同,恐其間有詐。因此多留了一份心眼,那端將上來的醇酒盡不曾入口,都潑灑于褥墊之上了。

待過了亥時,卓壽宬推說勞頓,便先歇息去了,吩咐少年好生安頓蕭梧亭。

少年得令,將蕭梧亭領到耳房,便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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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梧亭思忖片晌終于道:“這位公子,我實說了吧!在下與你不識,不過是礙于情面,才裝作與你相識。”

白面少年忽然笑道:“小可如何不知!難為蕭公子裝了這么久,小可還在想呢,若是公子一直不說破,許就讓人失望了。”

原他早就知道,不過是看著自己做戲罷了。蕭梧亭聽罷一時羞赧,只覺尷尬不能言語。

“蕭公子不需為難,也是小可有心捉弄公子罷了。在下許悠南,無籍,江湖人士天下為家。”他說著便將蕭梧亭攜進屋,請他坐下又與他斟了杯茶,似是知道他有話要與自己說。

蕭梧亭倒也從容,將他的茶接來問道:“許兄弟既是江湖人,又為何要投在這卓莊主的門下?”

許悠南笑道:“小可與公子明白說了吧!小可是犯了人命罪過的,故而無處為家,卻無意間逢當朝甄皇后賞識,因此留做她用。平常無事之時,便隨處浪跡,近來得了甄皇后差事,因此才留于此處,此逍遙山莊僻靜,不會引人注意。”

蕭梧亭聞聽此人竟與宮中甄皇后有關,不覺大驚,只將那茶盞捧起佯裝灌茶,實為將內心掩飾。

“小可曾聽人說過,余翠城有個蕭公子,乃是不輸滄水城謝梨安的好男兒,故而想與你相識。”

聽他提及謝梨安,便來了興趣道:“許兄弟竟認識謝公子?”

許悠南冷笑了一聲道:“都說他是世間少有的風流少年,但在小可看來不過是徒有其表,實在是個不直爽之人,談吐間盡是風流,卻似是不能交心。”原是他記著那日在茶攤的交涉,因不曾問出沈水煙的下落,故而心生芥蒂。

蕭梧亭不知底細,只道他與謝梨安之間落了什么矛盾,卻又不便問,便不搭此話。

“不知公子覺得,這卓莊主此人如何?”許悠南忽然問道。

“自然是個曠達不羈恢廓大度之人,乃是罕有的義士。”

蕭梧亭原是以為他在試探自己,便說了些奉承話,誰知這許悠南冷笑一聲道:“公子竟這樣看他,可是小可倒是不這么認為。若說逍遙人,他確實算得上是一個,但若說能成天下大事之人,卻是不及了。”

蕭梧亭不解何意,卻見他低垂著眼輕聲道:“小可縱觀江湖,卻也不能尋得一個能成事之人,實有些令人失望了。”

詩云: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