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大堂,那小書童便看見了謝梨安,也不講什么禮數了,向他飛奔而來,大聲喊道“少爺,墨軒找你找得好苦啊!”
謝梨安看見墨軒,內心也五味雜陳,卻仍舊驚喜,又少帶了些內疚。
畢竟那日急與莞檸來尋這辭鳳樓,便就把他獨自丟在那客棧里了。他醒來之后是怎樣的心急如焚,自是不言而喻。又久無消息,想必父親與顧總管也沒少罰他,其間該受了不少苦。
因此上前攜了他的手道“墨軒,我也甚是想你!”
那墨軒許久不曾見到謝梨安,此一時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覺鼻頭一酸,便滴滴答答落下了淚。
謝梨安不曾見過墨軒傷心之態,因此不覺奇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那墨軒聞聽他這樣一問,哭得更是委屈,把眼淚鼻涕抹了一袖子,才嗚嗚咽咽道“少爺,墨軒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謝梨安聽之動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你瞧我這不好端端的嗎?”
墨軒點了點頭,又哭了一陣方才緩過來。謝梨安這才蹙眉問道“太子殿下怎么尋了過來?你如何也跟了來?”
墨軒如實道“是一個名為翠眉的姑娘與我報的信,讓我務必去尋太子殿下,換別的人都不行!”
聞聽他提及翠眉,不禁心內一驚。原以為她是跟著莞檸的小丫鬟,性格膽小,為人懦弱,必然是主子說什么她便做甚么,不想竟也會做出這般大膽的事來,不禁也對她刮目相看。
又想曾將她誤會,念及她那日跟隨莞檸離開時怯生生的眼神,便愈發心疼,因此便想尋了她來與她道個歉。
“墨軒,那翠眉姑娘后來去哪里了?”
“她不曾說,只說是瞞著主人出來的因此只傳個話不便久留,我想她該是早回來了。”
謝梨安聽罷放了心,只道“回來了便好。”便一心想著先去見太子再說它事。
這謝梨安,向來機敏的人物,偏總沒一顆謹慎心。他哪里知道,自己剛剛與墨軒的一番言談,俱被一旁屈身恭敬站著的蕭景愁聽在耳朵里了。
行至大堂,便只見太子身影。謝梨安整了整衣服,又讓墨軒幫著扶正發冠,方才上前作揖道“謝梨安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見罷,急忙起身將他扶起,左右看了看,甚是擔心地問道“久不曾見梨安,你可過得好?”說話間便攜著他坐到自己身邊。
謝梨安見太子實心掛念著自己,不禁內心動容,低眼道“承蒙殿下記掛,一直過得很好。”
太子見他衣領旁露出的一絲傷痕,心知他必然是遭了刑罰,可此時卻不說出,想必被人威脅了。
“如此便好。”想了一想又道,“既然這樓里有趣,本王不如也安住幾日罷。”
謝梨安雖不曾摸索出樓內秘密,但心知這不是一處善地,故而怕太子在此住下恐遭有心人陷害。便想將他這想法打消了,因此勸道“太子想去哪里去不得,非要留這樓內?我不過也是被人誆騙了因才來了此處,可不是耽誤了我這些日子。謝梨安以為不如順著這云水河去我那蕊寒香船,我陪著到底也安全些。”
太子笑道“你陪著有甚么安全的?不過是來這辭鳳樓,便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若不是你這小書童哭著喊著要我來一趟,也不知會怎樣了。”
謝梨安聽罷,又感激不盡看了墨軒一眼。這墨軒禁不起夸,此一時竟小臉羞得通紅。
太子又問道“這樓你呆了這么久,可有什么奇聞趣事說與本王聽聽?”
謝梨安愣了愣,因已應了蕭景愁不將他的事說出,因此便不愿言語,恐怕話有失誤,被太子抓到把柄。
因此笑道“不過是座瓊樓罷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去處,沒甚么值得說的。因此才勸太子不要”
“哦?那可是奇了。”太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王爺可是專門來此地游玩的,你卻說不曾有什么好玩,也不知你二人到底誰的話能信咯!”
鶴林王聽罷心下一驚,陪笑道“我這人無趣,因曾與這蕭老爺有些交情,因此才來這里與他聊聊罷了,到底是與這樓無關的。”
太子聽了,微微一笑,一抬眼看見堂下眾人間立著一位身著戲服的女子,只覺好生面善,一時之間又不能記起此是何人,便與謝梨安小聲問道“那戲子是從何而來?”
謝梨安見他所指,便如實回道“他名為浣蓮,是滄水城一家名叫梁上燕的戲園子里的名伶。”
太子慌然大悟,自語道“難怪看著面善……”
“殿下見過他?”謝梨安好奇問道。
“該不是見過那樣簡單了。”
那浣蓮似是聽見太子提及自己,因此把一雙桃花眼抬起,往太子那邊看去,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不禁一驚。
似是對此人極有興趣,太子一時更不想離開,又知謝梨安百般阻撓自己留下定是因這樓內危險,便道“算了,便就住這一晚,明早就走。有宋浮生陪著,又有甚么可怕的?”
“殿下,這樓內簡陋,許不好……”謝梨安兀自勸說,卻被太子打斷了。
“本王已做決定,你莫要再多說什么。”他說罷起身,走到浣蓮身邊,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小聲道“今夜子時,你來我房內一趟。”
浣蓮聽罷不敢多言,他必然是見過一些大場面的,可畢竟眼前人是太子殿下,便也有些慌亂。
太子又附在他耳邊道“莫要被任何人知道了,只許獨自一人來,本王這里有事要問你。”
浣蓮急忙點頭應道“草民明白了,請太子殿下放心。”
鶴林王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內卻著實不解這浣蓮到底是何人物。
欲要尋問浣蓮一番,卻見他已不似剛剛那般對自己熱情,因此只覺內心悵然若失。
風舞槐花落御溝,終南山色入城秋。
門門走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