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怒氣難銷,這蘇怒天哪里認得清自己是臣子?分明已把自己當做這天下的主人了!
可謝梨安偏還要攔住自己,他如何收得住心里的怒氣,一轉身狠狠將謝梨安推倒在地,嗔怒道“如何?本王便是該受他這份氣的嗎?如今不過還只是個驃騎大將軍,若是成了皇親國戚,豈不是要翻天了!”
他一席怒語說出,方才平緩了一些。低頭看見謝梨安慌然跪在地上,不禁也察覺自己的莽撞。想來他剛剛之所舉并無什么過錯,如何偏就怪罪到他的頭上了。
太子長嘆一聲道“你起來吧,是本王的錯,與你無關。”謝梨安這才站起身來,依舊低著頭站著。
“等會兒用過午膳,你便陪我進宮去與父皇說說這將軍做的好事!”
謝梨安急忙道“殿下,你莫不是忘了章懷太子當年的遭遇了!”
太子聽罷頓然緊張起來,問道“你是指二皇兄?”
“正是二皇子殿下,大皇子莫名薨了,因朝中眾臣進言,故而倉促之下立了二皇子為太子。可二皇子卻將這蘇將軍得罪,不出三個月便也無辜薨了!”
“此事我是知道的,我那大皇兄與二皇兄均是萱貴妃之子,故而宮中總有傳言此事是甄皇后所為,我那母后在宮內原是得父皇寵的,自我坐了這太子,便成日里栗栗危懼寢食難安,就怕那皇后下毒手。”
謝梨安聽罷卻搖了搖頭,他肅然道“甄皇后并不曾為陛下誕下皇子,唯有一位公主罷了。便就算害了太子,卻對她沒有一絲好處,反倒是讓人人都懷疑與她,豈不是得不償失?容兒倒是覺得,該與各位貴妃娘娘無關。”
“那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能有這樣的能耐敢殺太子?刑部如今連查都不敢查,每每早朝之上有人問起,都是敷衍而過,父皇似也是不愿追究。此事難道就這樣了了?”
謝梨安做了個靜聲的手勢,湊上前小聲道“容兒以為,殿下此時要做的是收攏人心,朝中眾臣,均不能得罪,以防有人記仇于心,恐會暗中勾結那幕后人來害殿下。”
太子低頭不語,只盯著腰間的一只芙蓉紅玉宮縚。謝梨安也向著他的視線看去,他只覺得這宮縚他從不曾見過。
與這太子在一起這么久了,便就是他有哪些掛飾,哪些發冠,他都了如指掌。可今日太子這腰間的宮縚,他竟從不曾見過。
“你說的有人……到底指的是誰?”太子忽然抬頭問道。
謝梨安因仍在琢磨這宮縚的來歷,貿然被這樣一問,不禁心下一驚,張慌道“容兒不過是猜測,不曾指任何人……何況這樣的事,容兒也不敢亂說。”
太子點了點頭,伸手理了理宮縚的穗子,淡淡道“容兒,你有事瞞我,你從不曾說話這樣遮掩過。”他說著,轉身坐回尊椅之上。他不再與他說下去,似是對他起了戒備之心。
謝梨安不知如何作答,因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為了這蘇怒天說話。
太子押了一口茶,緩緩道“那日我曾問過你,聽滄水城的人說,蘇怒天的三小姐蘇凝玉曾去桃枝小樓找過你……我原是不想問這事兒的,畢竟我素來知道,那小樓原就是一處尋歡作樂的場所。可如今看來,你近來的反常,許是與這蘇凝玉有關。”
謝梨安略有些慌張,他甚是不能明白,如何蘇小姐一時竟被太子拿住不放?可他此時更為不安的事,自從辭鳳樓以來,太子幾次三番試探于自己,又總將自己逼問……他只恐怕自己早已在太子身邊失了寵。
“殿下,那蘇家小姐著實去過桃枝,可不過只是路過故而進去喝了杯茶罷了!我見那小姐是將軍家的千金,又是親自登門前來,怎可怠慢與她呢?更何況蘇家小姐,已是要進宮的秀女,便就是陛下身側的人了,容兒便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也早便打消了……”
說了這么洋洋灑灑一席話,謝梨安方才察覺自己的失態。殊不知越是解釋便越是掩飾,太子對自己那樣熟悉,又怎會看不出自己心內的慌亂呢!
那太子聽罷只是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意味深長道“容兒,你怎么也不明白呢……誰與你說的,進宮就一定是做父皇的妃子?”
謝梨安一時愣住,他著實不曾聽明白太子這句話,可太子再不曾多說什么,冷笑一聲離開了。
待太子離開了,謝梨安方才急忙跟了上去,卻才出門,便被門口的小廝攔住了,與他好言道“謝公子,太子說他心疼公子近來勞頓,因此讓你回去好生歇息,說不必總跟著他了。”
謝梨安聞聽此話如同五雷轟頂,他在太子面前從不曾受過這等冷落,甚不能明白自己不在的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不能甘心離去,將那小廝拉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笑道“小兄弟,我這里想請教你幾句話可方便否?”
從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小廝笑嘻嘻接過銀子道“謝公子有話直說便好。”
謝梨安先道謝一番才道“不知我不在太子身邊的這幾日,可曾有什么人來過這太子府邸?”
小廝轉了轉眼珠子,似是在回想什么,卻最終道“不曾見過有什么陌生人來過啊,來的都是平常與公子你一起喝過酒的那些少爺們,也沒幾次,送了些出游路上特地帶的禮與太子,便就都離去了。”
謝梨安聽罷有些失落,不覺想莫不真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太子生氣的事兒了不成?可自己從來做事說話都把分寸拿捏得得當,這一點他向來不曾懷疑過。
“哦對了,”小廝忽然又道,“只是太子曾出游過一趟,聽府內跟著的丫鬟們閑聊,說是遇見過一位姑娘,因此便常常留宿于府外,也不許人跟著。”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