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賦

第一百一十六回:遇神仙驚聞密耗 探虛實惹跪奸邪

隨著這一聲喊,原本寂寥無聲的城鎮忽然便熱鬧了起來。自家家戶戶涌出青壯男女不計其數,雖俱是一副病骨支離之態,但聞之教主召喚,便紛紛喜形于色。

那帶頭人招了招手,便帶著一眾信男信女往東而去。

謝梨安并蘇凝玉二人見罷亦好奇,蘇凝玉欲要隨之同去,卻被謝梨安喊住了。

他略顯不安道:“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只怕貿然前去有險。”

蘇凝玉滿不在乎道:“公子怕甚么,那么多人都去了,唯我二人會遭險?我覺是公子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許是歷經過辭鳳樓那一遭,謝梨安從那以后便多了個心眼。雖這蘇凝玉言辭間不乏有輕視之意,但謝梨安仍不肯輕舉妄動,而是走到路邊,尋了個枯瘦如柴的老人,欲打聽一番。

見這謝梨安這般堅持,蘇凝玉也沒奈何他,便不多說什么,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那老者似有未卜先知之術,不等謝梨安開口,便道:“年輕人,這梅浮溪的事你最好莫要多管,也莫要多問,若是路過的,你們便快快過去,若是有心來看熱鬧的,老身勸你們還是莫討這一份閑情逸致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恐怕到時候想躲都躲不開咯!”

聽聞此話,謝梨安更是不肯作罷了,忙不迭追問道:“老者何意,不如與我們道一些,也好了卻我們心內好奇。我們不多久留,聽了便走。”

老者冷笑一聲道:“你走也好,不走也好,與我何干。只怕你到時候果真想走也難,尤那出水芙蓉一般的小娘們,肯定是走不了的了!”

蘇凝玉原不想搭理他,但聽他話語說及自己,便有些不悅,皺眉道:“你這話太沒道理了,你可知我是誰!”

老者連頭都不抬,嘿嘿笑道:“管你是誰,進了這梅浮溪,你要么入教做信徒,要么只能被祭天咯!什么東西,也在這里大呼小叫的,你說你再怎樣身份高貴,可貴及那綁在冷草潭上的女子?”

謝梨安聽出話里文章,急忙問道:“那女子是何人?”

老者隨地啐了一口,瞇起眼神神秘秘道:“說了只怕你不信,那女子是當朝公主喲!怎樣,連公主到了這里,也只能聽天由命,小娘們,你難道比那公主還要高貴不成?”

這老者一口一個小娘們,蘇凝玉早便忍不了了,又聽他說了這般不著邊際之話,也不管平素里的家教,指著他怒道:“我若不是看你已風燭殘年,早把你一張嘴撕爛了!從來窮山惡水出刁民,還說什么公主?你們哪有那樣的好福氣能看見公主尊榮?只怕被那三人迷了腦袋,早已認不清自己了!”

老者也不生氣,倚在身旁的枯樹枝上,翹起二郎腿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蘇凝玉仍舊怒氣未消,還想罵上幾句好解心頭之恨,卻瞥見一旁的謝梨安面色沉重,便問道:“怎么,你莫不是把他的話做真了?從也不曾聽說宮里哪位公主到了這里,只怕是孟康齊三人編的渾話,哄騙這些村民罷了!”

可謝梨安卻不以為然,畢竟他驀然想起當初在辭鳳樓時,蕭梧亭曾與自己提過他曾奉蕭景愁之命將燕雙公主送至浮紫城。只怕這老者所言,即便有假,卻也摻了三分真,自己斷不可不當回事了。

正有些恍惚之時,忽見遠處起了黑煙,那閉目凝神的老者倏然開口道:“你若是想救她,便快些救去,只怕去晚了,就只剩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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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梨安恍然驚醒,急忙上馬尋著那煙而去,蘇凝玉見此情景也不便再說什么,亦上馬隨他而去。

謝梨安行了三四里,忽心有異樣,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老者已然不見了蹤跡,唯剩下茫茫紫氣,漸籠起整個城鎮。

二人向著黑煙飛奔而去,路上不敢有一絲喘息,待行不多遠,便見稀稀散散有了交頭接耳之人,在往前一些,人群愈密,再不便坐馬而行,無奈下馬,擠進人群間。

里里外外約莫有一千多人,圍著一泓冒著冷氣的潭水,層層疊疊。謝梨安好容易忍著嫌棄的目光擠到前頭,一回頭卻找不見蘇凝玉,又心急欲要回頭去尋,卻被身后的人推搡著,寸步難移。

他這一邊又擔心那人群里圍著的確是燕雙公主,那一邊又擔心不在自己身邊的蘇凝玉會出事,真真是心急火燎坐立難安。

正不知所措之時,忽聽有一輕言輕語在耳邊道:“公子,怕我丟了不成?”

謝梨安猛然回頭,見罷說話人不禁長舒一口氣,嘆道:“你去了哪里,讓我好尋!”

蘇凝玉道:“我還能去哪里,不過飛到樹頭打探了一番罷了。”說罷俏皮一笑,仿若得意洋洋。

謝梨安終是放心了,問道:“你探到什么了?那被祭天的女子可是燕雙公主?”

蘇凝玉搖了搖頭,蹙眉道:“不曾看見什么女子,許再等等才能出來。”

說話之際,忽見眾人俱下跪,獨他二人站著,甚是突兀。謝梨安心知定是那孟康齊三人來了,可他心內實不想跪這等人,思前想后,只聽蘇凝玉道:“若想救得公主,只能委屈這一遭了。”說罷也跪下了。

謝梨安見連這小小女子都有受胯下之辱的精神,相比之下自己也過于清高,不禁自嘲一笑,亦在她身旁跪下。

這一跪倒好,只聞得人聲,卻什么也看不見了。

只聽有宏亮聲起:“我們青鳥教至今,從來都是以百姓為根本,百姓日子過得好,我們便覺幸福,百姓過得不好,我們比誰都傷心。父老鄉親奉我三兄弟為教主,我們受之有愧。時至今日,無以為饋,待逢今日吉時,天時地利人和俱備,終可行這一場祭天大典。此典一過,保各位寢食無憂,堪比神仙!”

眾人歡呼雀躍,謝梨安卻冷笑不止。

不等笑夠,又聽一嘶啞聲道:“可今日,我們之間卻出了叛徒,若是叛徒不除,恐惹惱天神,非但不能求得永福,反倒會招來厄運。”

語畢,眾人齊刷刷回過頭來,俱冷眼盯著謝梨安與蘇凝玉二人看。

詩云:

采玉采玉須水碧,琢作步搖徒好色。

老夫饑寒龍為愁,藍溪水氣無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