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絲弦啁啾,臺下杯盞交錯。戲臺上明鏡高懸,似預示著朗朗乾坤;席間笑語鶯歌,已自是一派歌舞承平……
那小寶得了便宜還在偷著樂,那癡兒還在目不轉睛把美人胚子盼,勾心斗角的拜月祭月倆姑娘再次為賺取客官的青睞拼著小酒,忙得腳打后腦勺的老鴇姆媽看來已經賺錢賺到了腳抽筋……
“咔嚓——”,不知怎的,臺上那胡姬手指間的琵琶絲弦竟在眾音調中忽的出了不和諧音,被生生彈斷了…...
喧鬧的席間也突然靜了……
正在此時,晴雯回頭展顏一笑,眼風媚,酒窩醉。
絲弦再度如常響起,人兒再度寒暄一醉,然則,晴雯淚光盈動,氣血早已直沖太陽穴。
只因站在賈政大人和知府大人的身后,不小心聽到和自己有關的消息,晴雯面似平靜,心卻一直在抖……
“你這是怎么了?快坐下喝口熱姜茶,莫累壞了身子。”寶玉見一向里這冷臉姑娘,好不容易在韋小寶的勸說下才對自己稍有展顏,卻似有心事相纏,忽而又滿目瑩瑩、心事重重了,這讓他忍不住為之心疼,遂扥了扥她的袖子,示意晴雯坐下。
晴雯哪里敢坐下,直一個蹲安,就要轉身退下。
陰風剛過,熱風襲面。老鴇拖著肥腴的身子直趕了過來,也不去照應知府和賈大人,反而是來到后一席寶玉的身畔,拉住晴雯道:“公子好不容易來上一趟,晴雯你就放下手上的活計,陪公子好好聊一聊。”
不由分說地,就按住晴雯的肩膀讓她坐在一旁,隨即,吩咐人送來時令果子一碟,千層糕咖喱角等南洋糕點一碟,然后,就忙不迭地閃退,一扭一扭地走向別的席間。
寶玉自是那溫婉疼人的小主兒,不僅熱切切地捧上熱茶,更眼看著晴雯要她喝下,然后,又將手指搭在晴雯的手腕上,信誓旦旦地,好像一個老中醫在把脈。
“妙忽哉?”寶玉搖頭晃腦:“……怎么?!不妙矣!”
晴雯也正在頭暈目眩、心焦氣浮時……
寶玉一邊把脈,一邊鄭重道:“師父說過:太陽一穴下,正是多感脈和羸弱脈匯集處。我并不很懂,可聽得你這脈象,但覺你這似乎剛受到驚嚇,敏感的太陽穴被這多重合力給胡亂這么一股腦地沖擊,哎呀!小姐姐你看似‘心本就有痼疾’,屋漏偏遭連夜雨,又遭此眼前橫來驚嚇,一時間,視、聽經此襲擾,多脈于太陽被捶,自然就平衡喪失,身肌失調,人頭暈、目眩、兩眼發黑、不得維持……”
韋小寶探身道:“人好好的呀,怎么讓你一把脈,就像要給說過去啦。”
寶玉聽得,也嚇了一跳,忙縮回手去:“半吊子油瓶,姐姐你可別偏聽了我的,剛才,那都是胡說的。”
晴雯直覺得眼前這個叫寶玉的少年怎么看上去也得有過十二三歲的模樣,怎么調皮到口口聲聲地喚自己一個“小姐姐”,難怪和那小寶一樣、是穿一條褲子的壞種!
不過,寶玉診脈卻說的句句在理,切到晴雯的痛處。聽他說完,晴雯反倒心里有些個過意不去了,原來,是自己把這個紈绔子弟給想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