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啼哭,耳邊聽到一聲拍打新生兒屁屁的巴掌聲,薛清兒微笑著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幽幽的醒了過來。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像是要散了架。
眼眸浮動著,剛剛微睜一個細小的縫隙。
“吳浩?”她心中一喜,眼淚自眼角流了下來。啪,一疊整齊的A4紙張甩在了她那慘白的臉上。
薛清兒微微皺眉,接著,她看到了胡燦燦,一身名牌加身的胡燦燦踩著大紅色的皮質高跟鞋走了過來。
然后那搖曳的身子俯了下來,看著薛清兒微微一笑,溫熱的氣息從她的嘴里噴了出來,她附在薛清兒的耳旁,聲音十分溫柔的說道:“不好意思,表姐,吳浩他愛上我了,哦,不對,不對,應該說,吳浩他一直喜歡的是我,你就在這張離婚協議上面簽字吧!他很貼心,已經簽了,接下來可就需要你幫個小忙,給簽一下了!”
高跟鞋的聲音慢慢又走遠了,薛清兒剛剛大產過后,聽到的任何聲音都帶著回音,十分的刺耳。
隱約模糊中,她看到胡燦燦依靠在她老公吳浩的肩頭上,一副巧笑嫣然的表情。
“你就快點簽字吧!不要再浪費我們的時間了。我還要帶燦燦去海南度蜜月呢!你瞧瞧你,身上哪點能跟燦燦比。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模樣又老,家里又窮的很,還是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低能兒……”吳浩那清瘦高傲的臉上滿是嘲諷的表情。
胡燦燦的兩只手摟住他的脖子,狐媚的一笑,嘉獎似的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小口。
可吳浩就好似被勾起了心底的欲望一般,一只手扣住胡燦燦,繼續纏綿的吻了下去。
看著這一對狗男女在自己眼前做出如此下流無恥的事情,薛清兒將下唇緊緊的咬住,一滴血從唇瓣溢了出來。
她閉緊雙眼,眼角的淚已經被風干,嘴唇輕輕蠕動,夢囈一般的喃喃說道:“拿筆給我,我成全……你們……”
一聽這話,還沉浸在舌吻當中的胡燦燦就好像被打了一支興奮劑,她興高采烈的一把推開吳浩,小跑著來到床前,從胸口那兩團擁擠的縫隙中變戲法一般的掏出一支黑色鋼筆。
離婚協議四個大字深深的刺痛了薛清兒,她微微佝僂起身子,掙扎著要坐起來。
“不必了,你躺著寫,我拿皮包給你墊著!”胡燦燦將隨身背著的鏈條包取了下來,手腳麻利的將離婚協議墊好,眼眸中流轉著璀璨照人的神采。
一只顫抖的手握了幾次才握緊了鋼筆,顫顫巍巍的伸了過去,在那橫線上正準備寫下她的名字。
突然,一個稚嫩的童音傳入耳畔,“媽媽——你終于醒了,媽媽——”一個小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沖跑了進來。
“妞妞,我的乖妞妞……”薛清兒伸出手去,很想立即抱一抱她的大女兒,這個即將父母離異的可憐孩子。
可突然,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跑到她面前時微微一笑,就消失了。薛清兒低頭一看,她的懷里抱著的是一團空氣,什么也沒有。
“妞妞……妞妞……”她揮舞著雙手,絕望的到處抓著,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溢滿整張慘白的臉。
突然,她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感覺血液正一點一點的從自己的身體里流走。
眼前的妞妞和那對狗男女的模樣也變得異常的模糊。
她舉起的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掉在床邊,眼眸漸漸的閉上。
夢里,是一個陽光的海岸,一輪旭日正冉冉升起,紅紅的霞光映照了滿天。
大海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她的身體好像變輕了許多,就那樣徐徐的飄了起來,俯身向下望去。
一大片的椰子樹,椰子樹的中間是幾個印第安人的臉,涂滿了油彩,戴著高高的羽毛帽子。
他們手里抱著腰鼓,正開心而又有節奏的拍打著。
一群海鷗從薛清兒的身旁飛了過去,發出海鷗特有的叫聲。
好美,這里是哪里,真的好美!
她不禁感嘆著,自己好像從未去過如此一個美好而又浪漫的國度。
海風吹在臉上,柔柔的,暖暖的。
突然,在廣闊的海面上,海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頓時,電閃雷鳴,海浪翻滾,大雨傾盆,一道凌厲的閃電突然劈中了薛清兒,她大叫了一聲,身體也控制不住的下沉,再下沉,眼看著她就要被吸進那個漩渦中去了。
“不要——不要——”巨大的恐慌再次蔓延她的全身。
一個大浪打了過來,她的眼前是個巨大的黑洞。
“清兒——清兒——”
這熟悉的聲音。
薛清兒醒了過來,一張熟悉的人臉不斷放大,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媽媽。
媽媽的臉,怎么這么嫩滑,扎著馬尾的頭發也非常的烏黑油亮,前面那整齊的劉海,不是早就不留了嗎?
她身上一件老式的玫紅色西裝,看上去有點土,卻是以前媽媽的慣常打扮。
一個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著薛清兒的額頭,喬淑珍忍不住落下淚來。
薛清兒伸出手去,輕輕擦拭著她媽的眼角,說道:“媽,別哭了!我不會再被吳浩那小子騙了!以后又會是一個新的我!”
喬淑珍很是驚訝的張大了嘴,“你說什么?清兒,你想通了?”
“嗯,是,我想通了,以后要好好的,自己活出個樣子來!”薛清兒看著眼前溫柔的媽媽,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
“但,但是,你昨晚不還和你爸大吵了一架,說要輟學,去供吳浩讀書嗎?”喬淑珍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
薛清兒臉上一驚,她不是已經跟吳浩生了兩個孩子了嗎?什么還要供吳浩讀書?她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都疼的厲害,尤其是背上,火辣辣的,簡直就是痛得有些受不了。
“你再躺一會兒吧!剛給你上過藥,你爸氣得跑出去了!”看著女兒齜牙咧嘴痛苦的表情,喬淑珍還是忍不住心疼。
薛清兒點了點頭,看見媽媽起身出了房門,將房門輕輕帶上。
她努力回憶著,記憶中高三的時候吳浩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暴斃,吳浩從小到大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在葬禮上要求她輟學,讓她供他讀書,等以后出息了就用大花轎給她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