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凌亂了,尼瑪,這是個神馬情況?
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好吧,蕭南承認她有些反應過度了,可、可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東東也太詭異了吧?
“娘子,你看,此物乃周先生設計制作的,不用畜力、不用人力,可自行操作,簡直與孔明的木馬流車有異曲同工之妙呀。”
崔幼伯賣力的蹬著腳踏,純木制作的車輪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隨著崔幼伯漸行漸近,蕭南終于確定,她真的在大唐看到了手工木質自行車。
沒錯,親,你沒看錯,這個經常在狗血清宮戲中出現的神奇道具,居然出現在了蕭南面前。而她的親親老公,崔幼伯童鞋,正一身月白細麻廣袖長袍,腳上拖著木屐,拼命倒騰著兩條腿朝她駛來。
蕭南用力眨著眼睛,她覺得,她有種時空混亂的奇異感覺,或者說是有種看山寨古代劇的錯覺?!
“嘎”的一聲,木屐摩擦地板,崔幼伯單腳撐地停在了蕭南面前。
這廝似是很興奮,見到蕭南就積極的跟她介紹:“你看,這車子只有兩個輪子,卻可以平穩的行駛,真是太神奇了,關鍵是,娘子,你看到了嗎,這車通身都是木頭的,連軸承也是木質的,還有這……”
蕭南瞪著一雙眼睛,傻呆呆的聽著崔幼伯滔滔不絕的講解。
事后,蕭南不止一次的懊惱:那天她一定蠢斃了,好丟人呀,有木有!
好一會兒。蕭南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澀澀的問道:“呃,郎君,你說此物乃周先生所制?周先生善、善——”素白的手指一指崔幼伯胯下的自行車。“木工”兩個字還是咽了回去。
周猛不是名士嗎?哪有名士喜好這些?在彼時,木工可是身份卑賤的匠人做的活計呀。
堂堂名士,據說還是三十年前就名揚天下的高士,竟然是個木匠?!
崔幼伯看到蕭南驚愕的表情。不禁莞爾,忙解釋道:“呵呵,不是娘子想的那樣。周先生學識淵博、善譜系、通古籍,閑暇時喜歡翻閱先秦賢圣們的筆記、手札……當年阿婆幫平陽長公主運軍糧的時候。就曾與周先生一起研制出了諸葛武侯的木馬流車——”
也正是由于崔守貞在周猛面前露了一手,這才引得那個心高氣傲的周名士死心塌地的跟著崔守貞姐弟混,一混就是三十年。當年老夫人去世的時候。周老先生更是痛哭好幾日,老夫人的棺槨也是他親自設計、并監工制造的。
那棺槨看似平常,但機關頗多,周猛設計的時候,心中的小人笑得那叫一個張狂:嘿嘿,日后誰敢盜阿姊的墓,誰敢驚擾阿姊的亡靈。俺老周定要他‘好看’。
提到木馬流車,崔幼伯似是想到了什么,雙手提著車把用力一轉,調轉車頭,跟蕭南招呼道:“對了,娘子,周先生改進了木馬流車,這次他從邙山返回京城,便是乘坐那新制的木馬流車,很是精巧。你隨我去看看。”
蕭南對于失傳已久的木馬流車也是頗為好奇,不過,她看了看崔幼伯胯下的自行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鏤金單絲碧羅籠裙,用肢體語言詢問對方:我咋去?
總不能崔幼伯騎著,她走著吧,這也太不公平了。
崔幼伯明白了老婆的意思,他扭頭看了看,呃,娘子乘坐的奚車已經被粗婢趕回馬廄,總不能讓娘子穿著精致的錦履步行這么遠吧。
他眼角的余光掃到了自行車的貨架,腦中靈光一閃,伸手拍了拍那貨架,也用無聲的肢體語言回答:娘子,你坐在這里,我馱著你去!
于是,在眾仆婦丫鬟或驚詫、或新奇、或羨慕、或忍笑的目光中,蕭南鬼使神差的坐在了自行車的貨架上,雙手抱住崔幼伯的腰,身下的車輪滾動,夫妻兩個共乘一輛木質自行車,搖搖晃晃的朝中庭駛去。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坐在硬邦邦的木架子上,蕭南耳邊竟回響起這句經典的歌詞,很詭異,卻又有種別樣的溫馨、浪漫——
金烏西斜,在橘黃的夕陽中,一個俊逸的白衣郎君與一個華服的絕美少婦,騎著一輛古怪的雙輪木車,骨碌骨碌的穿行于花木扶疏的庭院中,兩人相依偎的身影,在橘色的光暈中漸漸拉長……
不得不說,老相公薦來的三位名士確實不是一般人。
齊通,字行之,崇尚道學,通古文,善相人。據說,當年齊通見了還是秦王的圣人后,立刻臉色大變,行大禮參拜之。
對此,蕭南頗有微詞:“他又什么都沒說,為何大家都說他厲害?”什么名士?她怎么越聽越像神棍?
不就是行了個大禮嘛,怎么就上升到厲害的層面?再說了,那時秦王雖不是皇帝,可卻是手握兵權的當世豪雄,齊通一介布衣,向秦王行大禮也屬正常嘛。
可為什么大家都說齊通眼光毒辣,硬是看出了秦王有帝王之相,所以才會大禮參拜?
崔幼伯耐心的給妻子解惑,“齊先生有大才,眼光犀利,只憑面相便看出了圣人的不凡,絕非一般人呀。先生出身名門齊氏,見了宰相也只偮手,可他對圣人卻是五拜。”
人家雖然什么都沒說,可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一切,話說在這個時代,齊通雖是布衣,卻出身一地郡望的齊氏,能讓一個世家子大禮參拜的,除了皇帝絕無第二個人呀。
后來,秦王果然成了皇帝,齊通的名聲大振,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隱了,面對朝廷的征辟,他拒不出仕,藏在邙山的某個小道觀里當隱士去了。
就像曇花一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齊通的盛名漸漸被世人遺忘。
現如今,一提起神人,大家更熟悉的則是袁天罡等大大。
但崔幼伯卻說:“齊先生眼光獨到、頗有見地,阿翁和阿婆對他都極推崇。由他來積微學院授課,長生等兄弟定會受益匪淺。”
好吧,既然這人還有才學,神棍就神棍吧,以后她多盯著點兒,不讓兒子跟著學就成了。
蕭南癟癟嘴,不再說什么,繼續聽崔幼伯介紹剩下兩位。
三名士之二,魏賢,字博文,善儒學,前朝時開學講課,門下弟子七八百人。后來遭遇兵禍,魏家的學館被毀,若不是崔守義路過,令崔家部曲出手,魏家上下都要被亂兵搶光、殺光、燒光了。
之后,魏賢舉家遷往洛陽,與崔氏做了鄰居。
再后來,新朝建立,魏賢的許多弟子入朝為官,先帝也想起這位前朝名士,想征辟魏賢入朝,但被拒絕了。老頭兒被崔家那幾萬冊的古籍勾住了魂兒,別說讓他做侍中、御史大夫,就是給他個中書令,他也不干呀。
蕭南聽完這話,忍不住點點頭:嗯,不錯,看來這位魏名士是個很純粹的老學究呀,這樣的人做老師,想來也不錯。
最后一位便是那個神奇的發明家了。周猛,字孟良,他家不是老牌世家,但也有上百年的歷史。
周家是鹽商起家,家中的豪富可想而知。
八十多年前,周家用錢砸了個小官,漸漸脫離商戶賤籍,正式步入官宦人家。
而周猛呢,作為家中幼子,上頭有熱衷官場的父兄,下有更善經營的子侄,他不必承擔家族重任,可以很專注的讀書。
周家又有錢,趁著戰亂搜羅了不少古籍、孤本,給周猛儲備了海量的精神食糧。
周猛是個極聰明的人,讀書讀得多了,就開始思考,并嘗試著還原古人先賢們的偉大發明。
搞發明嘛,動靜都小不了,時間久了,周猛好讀書、會思考、崇尚古風的名聲漸漸傳了開來,連帶著家族也跟著沾光——能培養出這樣天才的人家,想來也不是什么土豪暴發戶。
周家正努力往世家圈兒扎,見小兒子有此本事,欣喜之余,加大了對周猛的各種支持。
錢、物、人,要多少有多少,仿佛流水一樣往周猛的小院塞。
周家的努力沒白費,周猛造出了木馬流車,為新朝開創建立了不小的功勞,從而周氏跟著揚名天下。
幾年前訂‘氏族志’的時候,周家也被選入,成為末等小世家,徹底完成了周氏家族從鹽商到世家的華麗蛻變。
周家成了世家,周猛的父兄子侄也有了新的奮斗目標,但周猛卻依然熱衷各種發明,拒不出仕。
家族無奈,只得任由周猛跟著崔家的三姐弟在洛陽窩著,整日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雖然周猛沒有繼續為家族贏得榮耀,但他名士的頭號也為周家增了不少光。
好吧,看在名士的頭銜上,周家繼續投入大筆的銀錢、人力讓周猛搞發明。
另外,崔家也一直拿出大把的銀錢資助幾位名士,讓他們既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兒,還能保有名士的氣節,時間久了,這幾位的名聲在某個圈子里倒愈發好了,什么不攀附、有傲骨……只把幾位隱士譽成有古君子之風的賢人雅士。
崔家把這樣的高人請回家當先生,必將引起不小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