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水逐漸沒過了腰部,水的阻力加大,且寒冷迅速帶走了人的體溫,使得人群的反應變遲鈍。
眾人呼吸出來的熱氣化為騰騰白霧,宋青小眉梢、眼睫都結出了淡藍的冰霜,其他人更甚。
隨著腳底白骨的增多,相繼有逃亡者支撐不住倒進水里,接著被后面的人踩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宋青小注意到,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通過蛇窟時都沒有死亡多少的逃亡者,在過地下河時,恐怕折損了五分之一的數量。
原本密密麻麻的長龍,明顯縮短了一截。
而且越往前走,眾人像是進入了一個洞穴,水位升高,但洞頂卻壓得極低,宋青小抬手便能碰到潮濕的頂端。
河域兩側也跟著變窄,幾乎僅容數人并排而過而已。
“這樣下去不行。”一號哆哆嗦嗦出聲,河水已經沒過他胸口,使他說話都顯得有些吃力。
他聲音在洞**傳揚開來,顯得有些壓抑:
“再往前走,水恐怕會封頂。”
逼仄的空間及過多的人群使得這地下河洞**空氣并不充沛,缺氧的感覺令一號有種會窒息之感,說話時都夾雜著小口的喘息。
河水的漲高逼得身材矮瘦的五號不得不變身才能避免被水淹過頭頂,但變身之后也給他帶來了麻煩,壓得極低的洞頂使他不得不壓低身體前行,使得他每走一步,都顯得頗為吃力。
宋青小也知道情況危急,她往前一看,遠處波光粼粼,微弱的水光照映在洞頂之上,根本看不見出口的位置。
但到了這樣的地步,除了硬著頭皮往前走之外,根本沒有退路可走的。
“不會。”宋青小冷聲開口,她字不多,但語氣卻十分篤定,似是給瀕臨崩潰的一號及五號打了一劑強心針:
“我們在血色隧道遇到過逃亡者,并由逃亡者帶回恐怖營的。既然逃亡者能逃得出去,這條路便不會封死!”
她這話確實說得有道理,令不安的一號又鎮定了下來。
逃亡者的喘息聲越來越大,惡劣的環境及逐漸稀薄的空氣使得所有人的腳步都沉甸甸的,眾人的喘息聲越來越大。
好在再往前走了數百米,那淹沒至肩膀的水位并沒有再往上漲,且隨著眾人的前進開始下退。
這極有可能表明眾人已經渡過地下河,又闖過了一關生死關!
一號絕望的心里涌起一絲希冀,眾人再往前走,水位便降得更低,每邁一步,那水便往下退,不多時便退至膝蓋的位置。
水位退去之后,大家的壓力驟然減輕,約前行數米之后,兩側空間便似變得開闊,像是快到了岸邊的樣子。
大家精神一振,都不由自主往前跑了數步,那水便只堪堪淹過腳背,一股帶著騷臭的輕風吹來,先前險些窒息的一號甚至顧不上這臭味兒,張大嘴貪婪的吸了數口,一副死里逃生之色。
“終于活過來了。”
眾人相繼爬上岸,一號邊嘆邊忍不住擰了一把還在滴水的衣裳,水流‘嘩啦啦’的濺落在沙地之上,聲音在洞**傳揚開來,發出極大噪音。
好不容易渡過了地下河,大家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些,一直佝僂著腰的五號也在此時恢復了本來的身形。
周圍靜悄悄的,一行人身上正往下滴的水珠聲便顯得越發分明。
宋青小目光打量著四周,一面彎腰脫了鞋倒水。
逃亡者們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前走,水聲與腳步聲傳來陣陣回音。
這里似是一個極闊的洞穴,約一米七左右的高度,她站立之時,頭頂的發絲恰好摩擦著洞穴的頂端,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逃亡者們一來之后,這原本頗寬的洞穴便略微顯得有些擁擠,洞穴的四周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圓形孔洞,有些大的能容一人通過,稍小些便如碗口般大小,這使得整個洞穴如一個被切開來的蜂巢般。
不知為何,宋青小總覺得黑暗之中,似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上岸的人。
“小心一點。”她提醒了一句,還未穿上鞋子,耳朵里便聽到‘嗖’的一聲破空聲響,走在最前方的逃亡者嘴中發出一聲悶哼。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般,宋青小一驚之下,將鞋匆匆套好,便聽到‘嗖嗖嗖’接連不斷的破空聲響。
黑暗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如雨點般往眾人疾沖而來。
頃刻之間,逃亡者接二連三的中箭,最前頭的人臉上、胸前及大腿上全是箭頭,一下被射得如同一個刺猬,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地氣絕!
第一個逃亡者一死,那箭短還未斷絕,急如狂風驟雨,更加密切。
不要說逃亡者接連中箭,就連混夾在人群之中的一號、五號也未能幸免,轉眼之間便被扎了十數針,發出‘嗷嗷’的痛叫志。
哪怕察覺不對勁兒之時,宋青小便已經運起靈力,但也中了數箭。
因為有靈力阻擋的緣故,箭頭僅扎入體內一、兩厘米便被擋住,可這些箭頭似是有毒,被扎的地方先是一麻,接著奇痛鉆心,伴隨著巨癢傳來。
就算宋青小忍耐力絕佳,此時不由也變了臉色。
她本能伸手去摸中箭處,抓住箭頭撥了出來。
這些箭頭細如針尖,每根約摸四、五厘米長短,入肉之后如被馬蜂蟄咬一般。
宋青小將幾根扎入肉中的箭支撥出,強忍痛楚,捏起手印,嘴里飛快念道:
“堅如磐石,固!”
鱗片從她肌膚之上浮現,‘叮叮叮’的聲響中,將那些無孔不入的箭針擋在了外面。
在蛇窟之時沒有派上用場的‘者’字令,在此時發揮了奇妙的作用。
不懼箭針傷害之后,宋青小心中殺意涌了出來。
她注意到這些箭支是從那些孔洞之內射出,顯然下黑手的人躲在孔洞后面。
祭壇之上的逃亡者曾說過,地下河連接著地精的巢穴,不用多說,這些射箭的應該就是逃亡者口中所說的地精了。
“我們進了地精巢穴。”
“甭管哪兒了……”一號咬牙切齒,痛得淚流滿面,“趕緊把這些東西揪出來!”
他也算是玩箭的行家,但此時卻反被箭蟄得厲害。
哪怕他躲藏在人群之中,可這箭矢如此之密,就算逃亡者擋了大部份,仍有一些漏網之魚扎到他身上。
一號可不像宋青小有鱗甲護體,此時被扎了數下,痛得鼻涕眼淚齊齊流了出來。
就這眨眼之間,已經有十來個逃亡者倒在箭矢的攻擊下面!
在地下河時,已經死了一批人,此時剩的逃亡者人數已經不多了,若是任由這情況發展下去,恐怕全都得交待在這里!
他話音未落,躲在暗處的地精如聽懂了他的話般,‘嗖嗖嗖’的破空聲響里,射來的箭支更密。
‘撲通’的倒地聲不絕,好不容易活到現在的逃亡者當即倒下小半。
“受不了了……”一號又挨了兩針,痛得渾身痙攣,一個閃身,頓時身影原地消失,那話音也戛然而止。
宋青小看著逃亡者接連死去,心下大急。
神的試煉到現在為止,任務雖說要求未變,僅只要他們逃出恐怖營,沒有一定要將逃亡者平安帶出去的附加條件。
可是這一次的恐怖營道路曲折離奇,走到現在,這地精的巢穴如一個巨大的蜂巢,簡直是天然的迷宮。
若沒有‘領路人’的帶路,足以將三人困死在里面!大家被困,亡靈一族的人一來,便如甕中捉鱉一般。
她頂著箭雨往前沖,想將藏在暗處放冷射的地精揪出,可是這些箭矢十分密集、源源不絕,且數個孔洞之中都有射出,根本難以找出具體方向來。
此地大小洞穴又多,哪邊是出口都不知道,往哪兒沖也沒個準信。
這會兒她就是空有一身武力,卻使不出來。
她揮手打落迎面射來的一波箭矢,箭針落在她皮膚之上,被鱗片擋住,發出清脆的聲響。
宋青小注意到了一個問題,這些箭針有毒,可能參與這樣試煉的三人體質幾乎都經過大幅的提升,這些微弱的毒素短時間內很難對三人產生影響。
哪怕是中了十數針,奇痛難忍,可是卻并不致命。
不過被抓捕的人類就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被關押多年,體質孱弱的緣故,還是因為這些人本來便是廢柴,所以才會被抓捕成食物,他們的抵抗力弱得驚人。
一波毒針之后,倒地便死,很難再有活口。
痛定思痛之后,宋青小大聲的道:
“一號,出來!”
她喊話的同時,雙手一張,一塊透明的冰晶在她掌心出現,迅速被她拉開,形成一塊冰盾,擋在了一個逃亡者面前!
幾乎在她說話之時,再配合她的行動,五號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旋轉身體,也跟著擋在了一個逃亡者面前。
這些逃亡者一見有人阻擋,也不再硬沖直闖,而是排成一個豎著的‘1’字形,依次走在后面。
“我們把他們擋住,硬沖出去!”
地精的巢穴不知有多大,可此時才一踏入,逃亡者便僅剩了二、三十人,要是不多做掩護,不出十分鐘,恐怕人就要死絕。
她一喊,先前被針扎得‘哇哇’大叫躲藏起來的一號苦著臉出現,他一出來,‘嗖嗖’數針便扎在他身上,又痛得他直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