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132章 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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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日中,窗外的桂花給暖暖的日頭一曬,似乎連香氣也給曬得化了,非是偶有風來,根本聞不到那清雅的香氣。

沈氏叫來四兒媳,拖著她說了好些閑話,似是忽地想起,吩咐下人,“記得四太太最喜歡宮里的秋梨膏,這秋干物燥的,趕緊兌一碗來。”

無事獻殷勤,這是正事來了。尤氏忙道不敢,“咱們做媳婦的沒想著怎么孝敬老太太,怎么能讓老太太為我們操心?那秋梨膏是宮里御賜下來的,統共府里才那么一點,留著老太爺和老太太吧。我這有茶水,就很好了。

“那怎么行?快去兌了。”沈氏越發一迭聲的吩咐著,又望著她樸素的衣著嘆道,“我知道你這些年跟著老四在外也很吃了些苦,這不是我這做母親的說自己兒子的不是,老四那人好是好,就是太迂了些。家里要不是有你幫著,這不是我小瞧他,他那官兒早就做不下去了。”

“老太太這話就太過了。”尤氏不上她的當,反而把話題轉了一轉,“四爺是一門心思要好好做官的,只是為人太正直了些,之前去的那窮鄉僻壤,又實在沒什么可為之處。倒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生出事來連累了四爺。現在回來,他心里也很不好過,但還是惦記著要為國盡忠,為您和老太爺增光的……”

她的話到這里,沈氏已經明白了,連連點頭打斷下來,“他的事情我和老太爺都是記在心上的·只是眼下也沒什么合適的路子,只等有了,必然還是要給他想想辦法的。”

尤氏心中不忿,要想辦法其實簡單得很,只要肯拿銀子出來打點就行了。但明知沈氏是個敷衍的話,她還是笑道,“我也是這么勸我們爺的,要說起來,咱們這一房·正經做官的兒子就我們老爺一個呢,老太太和老太爺要是連他也不顧,還能顧誰去?”

沈氏聽著一哽,心頭不覺有些生氣,可她能說什么?尤氏也并沒有說錯,錢文仕身子弱,勉強得個舉人出身還是皇上恩賜的,而孫子就更不用提了,放他出去做官那等于就是給全家添亂。整個大房唯有一個做官的就是錢文儈了,所以對他·沈氏的心情很復雜。既不愿意看著他沒出息,卻又怕他有出息。

掃了尤氏的得意樣兒一眼,老太太不咸不淡的道,“做官是正經事,但子嗣也是正經事。雖然你們過繼了一雙兒女過來,但若有個親生的就更好了。”

她瞧著尤氏明顯發黑的臉色,自顧自的道,“我看老四身邊,還是從前你那兩個通房丫頭,連個姨娘也沒有。現在既然回來了·不如趁機讓他好好調養調養,我再物色兩個年輕的丫頭送過去服侍。若是有了骨血,你這個主母不也當得更加穩妥么?”

“老太太······”尤氏甫一張口·那眼淚就噼里啪啦跟不要錢的豆子似的往下掉,“您明知道,這是——”

沈氏反倒笑了,“好好的哭什么?莫不是這一把年紀了還要為這些事情拈酸吃醋么?那傳出去可讓人笑話了。你看那新來的本家太太,她可大方得很,老爺去任上,半句話都不說,就直接打發姨娘跟去了·這才是賢良的大婦。要說起來·她膝下多少還有個親生女兒,卻還惦記著收個侄女在身邊傍身。噯·你家慧君和那叫靈犀的丫頭都是從老家來的,彼此認得么?”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尤氏·不作聲了。

尤氏恨得牙癢癢,他們這一房沒有子嗣,哪里是她的原因?分明是錢文儈有問題!尤氏成親數年無孕后,早就不給妾室們下絆子了,反而主動幫錢文儈納過好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頭,只是沒一個有身孕的。后來經人提醒,她才試著把幾個通房丫頭放出去配了人,結果個個都很快挺起了肚子。

可是這樣明擺的事情卻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所以錢文儈還是狠狠折騰了幾年,直到年過四旬才漸漸消停了下來,肯過繼個兒子到名下。但尤氏知道,他還是不死心,偷偷的服食一些補腎壯陽的藥材,跟房中的幾個小丫頭也有些首尾,只是尤氏知道他折騰不出什么花兒來,便睜只眼閉只眼的由著他去了。

但沈氏這樣明目張膽的塞人,她卻有些受不了,便是生不出兒子,弄一堆小狐貍精成天在她眼前晃悠,這不明擺給她添堵么?

所以當沈氏說到正題時,她便抹了眼淚道,“七丫頭雖也是老家出來的,但和那丫頭認不認得,我卻沒有聽說。老太太要是想知道,我這便去把她叫來。”

“你這好端端的,怎么說風就是雨了?”沈氏笑得老奸巨滑,“我是想著不管認不認識,總是從一處來的,肯定能說到一塊兒去。眼下本家太太傷普要照顧兩個女孩兒自是不易,莫若你把靈丫頭接過去,你們那兒也熱鬮些,讓本家太太也歇口氣。”

原來真是想借自己的手去懲治那丫頭了。只是人到了她的地頭,不管是不是她弄出的事來,最后都會賴在她的頭上。

但尤氏略一思忖,卻是答應了,“老太太說得極是,我竟沒想到。那我這會子就過去瞧瞧本家太太,再問問她的意思。只是我那兒房舍正在修整,只怕不好請人呢。”

“你怎么不早說?我這就打發人叫你五弟妹看看去!”沈氏估摸了一下,修房不是大錢,可以由公中來出。

但尤氏卻急忙將她攔下,“五弟妹成天忙得腳不沾地,我幫不上忙也就算了,怎好為這點小事就勞動她?一早我就打發了下人自己修著在,估摸著這一兩天就能完工。”

沈氏一聽,這敢情好,既然媳婦上道,她也會做好,“還是你懂事,你呀,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好打扮得過于素凈了。我這還有好些生辰過節時旁人送的體面衣裳,揀兩套顏色鮮亮的送你,可都是上好的料子。”

尤氏心中冷哼,要拿她當刀使,可不是拿兩套不要的舊衣裳就能打發得了的。

沈氏就見這個媳婦微低下頭,偌大的年紀卻裝出幾分嬌羞,心知不妙,果然就聽尤氏表面很含蓄卻是很無恥的提出要求,“老太太,下個月就是我生日了,雖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剛好我娘家人就在這邊,一家子也有好些年沒聚過了。便想借了府里的花園,擺幾桌酒,還請老太太賞個臉,陪我娘家親戚們坐坐,如何?”

沈氏倒吸一口涼氣,差點一個巴掌就揮了上去。這女人簡直太不知羞恥了!尤氏打的什么算盤,沈氏心知肚明。其實之前在她回來之初,便有尤家人上門提過了。雖然意思還算隱晦,但目的卻是明擺的,想聯姻。

雖然尤家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官宦世家了,只不過跟書香世代國公府沒法比。要不是如此,沈氏也不會給錢文儈娶了尤家的嫡女。

這尤氏一家既也隨當年的政治洪流給發配到榮陽來,自然是注定要失勢的。他們又比不得國公府,有世襲的爵位,家族勢力又大,朝堂上人才濟濟。唯有一兩個官兒,也是不成器的,眼看著這些年漸漸就走下坡路了。

原本指著尤氏能幫他們往上提一提,可沒曾想,這錢文儈又官運不濟,尤氏連個兒女也生不出。就算是男人的原因,但世人多半還是會指責女人不中用。故此沈氏見著尤家人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他們想要來求親,那自然也是把姿態擺得高高的,根本連談都不肯談。

可是這會子她要用到尤氏了,就非得給她幾分面子不可,尤氏也聰明,并沒有直接提出求親之事,而是用給自己做壽來虛與委蛇一下,但到時放了尤家的人進了府,那可就有許多說不得的事情了。萬一給他們死皮賴臉的訛上,也是件麻煩事情。

見沈氏有些猶豫,尤氏也不催,只是覷著她的神色道,“其實我家也有幾個侄女生得還過得去,到時讓她們來給老太太請個安,聽聽您的教誨,也是她們的福氣了。

是要送女兒進來?錢老太太暗自盤算了一下,大房揚熙已經成親,剩下三個重孫女還小,他們惦記不上。剩下就是五房的揚和他們房的揚熹(揚輝)兩個未婚,那她倒要看看這個尤氏到底要搞什么鬼。不過是做個生日,公中也有定例的,那就隨她去吧。

她想了一想,便道,“你這年紀想辦個壽宴也不是不行,但家里老人還在,我只怕你貿貿然辦了,反折了福壽。要不這樣吧,就在你生日的頭一天,家里辦個賞花宴,多請些親戚朋友來坐坐,請你娘家人也來。到時在園子里給你擇個好地方另擺幾桌,既是給你慶祝了,也讓你們一家人能坐著團圓團圓。你看如何?”

雖然不是專門辦壽宴那么有臉面,但尤氏知道,這已經是自己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當下喜孜孜的起身道謝,又道,“既然老太太允我這點私心,就還請賞我個臉,跟五弟妹說說,允我自己訂酒菜,如何?”

把。改成.

沈氏一笑,“這個當然。你的娘家,自然是你最知道該如何招呼,我讓老五家的派個人給你幫手,有什么事你們妯娌好好商量。”

這是變相的監視她么?尤氏心中冷笑,面上卻一團喜色,“這吃飯的時候就快到了,我就不耽誤老太太了,這就上本家太太那兒去,把老太太的好意給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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