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330章 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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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的天空就象是用舊的老棉絮,既不保暖,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終于,隨著第一朵雪花的飄下,那讓人窒息的寒冷似乎終于得到釋放的缺口,陸陸續續往下飄灑。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伸出窗外,托一朵細小的雪花于掌心,只一收進這生著溫暖火爐的屋子,立即就化為一滴水,再也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果然是不適合么?”手的主人喃喃自語著,卻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接那雪花,只可惜收回的仍是清水一滴。幾經反復,卻仍不罷休。

門口響起腳步聲,卻在進來之后瞧著這情形站定,斂氣屏聲,不敢打擾。

鄧恒靜靜的看著雪花,似乎是在苦惱于要怎么把它收進來。可是突然之間,看到酒樓外面有些小孩興高采烈的捧了大盆小盆沖到空曠干凈的地上,有些還特意放在屋頂上,不禁有些奇怪,“他們這是在做什么?接雪干什么?”

無意識問出來的話,卻立即得到答案,“接雪可以取冰啊。等著接滿,凍成冰塊,可以做成冰燈來玩。那些屋頂上干凈的還可以存在地窖里,放到明年夏天消暑就最好不過了,還可以賣不少錢呢!”

吉祥解釋了一遍,卻有些奇怪于主子怎么突然對此事感興趣起來。

鄧恒忽地笑了,“原來如此。只要換個樣子,就還是可以收藏起來的。”把另一只手上把玩的玉石納入進袖中,他轉頭望著吉祥,“說。府上情形怎么樣了?”

吉祥猶豫的低了頭,“吶個,今天夫人找錢姑娘了……”

等他說完,鄧恒又笑了。笑得猶如春風拂面。卻笑得吉祥頭皮發麻。主子每次笑成這樣,定是要算計什么人什么事了,可那個被算計的該有多倒霉?

“我要你找的東西。你找到了么?”

見他突然發問。吉祥急忙答道,“找到了,隨時都可以送去。”

“不。”鄧恒擺了擺手,笑得意味深長,“你先送回我屋里去,就說我要送人的,然后記得再加幾句話……”

鄧府秀園之所以出名。并不在乎有多么奢華壯闊,其實除了前院要體面巍峨,后院的亭臺樓閣皆以精巧別致取勝。其間一草一木,一磚一石,無不見工匠用心。而這其中,鄧恒所居的院落更是其中的精品。

他這院落乃是亡母永泰公主下嫁鄧府前,為了迎接她而專門改擴建的,里面本就融合了家中幾處極精妙的院落,又按宮中體制加以添補,再用圍墻砌起,竟是一個園中之園了。

鄧恒在這其中出生長大,而自永泰公主故去之后,這所宅子順理成章就給了鄧恒。只是為了追思亡母,永泰住過的房間一應都沒有動過,依舊保持著從前的樣子。而永泰陪嫁時帶來的大量宮女太監除了少數安排了去守陵,其余大半也基本留下伺候鄧恒了。

所以他這院落主子雖然只有一個,但奴才卻是所有院落中最多的。幸好他這里的地方大,安置不在話下。只是奴才多了。來處又各不相同,難免分成幾派,相互之間多有不和。這些事原本錢靈犀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去方氏那兒赴宴的第二天,她卻知道了。

這天一亮,在鄧恒臥室伺候的大丫鬟幼竹去花房剪了花回來,就聽見負責灑掃的小丫頭山茶在外院和鄧恒的小廝吉祥說笑。幼竹先沒在意,只專心走她的路。

本來剪花這種活是不用她這種大丫鬟親手做的,可鄧恒的審美眼光很高,尤其是他書房里的插花,務必得做到小中見大,意境悠遠。而讓一個完全不懂花的丫頭去剪花,剪回來的也沒用了,所以這項工作一直責無旁貸落到插花手藝最好的幼竹身上。雖然鄧恒眼下不在家,可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回來,所以素來謹慎的幼竹是絕不會偷這個懶的。

山茶才滿十一,笑起來聲音里還有幾分稚氣,“吉祥哥哥,這是哪兒找來這么小的狗兒,真是可愛。”

“這個呀,叫袖狗,可難得呢!世子爺托人尋了好幾年了,才得這么一只,總也長不大的,聽說北燕那邊的夫人小姐們最喜歡把它養在袖中,隨身攜帶,才有這個名兒。尤其這種金黃色毛發的,可更難得。你一會兒小心些捧進去,交給幼竹姐姐或是錦心姐姐,讓她們好生看顧,世子說要送人的。”

“這么貴重,那是要送誰?”

“自然是送姑娘唄。”

“到底是哪位姑娘?”

“這我可不知道了,不過你看這狗兒如此貴重,自然是身份配得上的姑娘。”

“那我知道了,定是給郡主姑娘的。現在闔府里就數她最貴重,不送她送誰?”

吉祥一笑,眼光卻偷偷掃過已經駐足在假山旁邊偷聽的那雙青綠布鞋上,更兼濃濃花香,除了幼竹,再不作旁人可想。他心里轉著念頭,嘴上卻照主子吩咐說著,“管他是不是,你只記得到時爭取讓你去送,做個抱狗丫頭,也能得些賞錢。對了,世子爺說,還得要兩天才能回來,我先走了。”

他揮手快步跑了,留下幼竹在那兒有些疑惑。

這狗兒當真是要送給溫心媛的嗎?雖說鄧恒和溫心媛一路同行回來,但鄧恒才回來一天就給老爺帶出去走親訪友了,除了交待她們去看錢靈犀,根本沒交待溫心媛那邊什么事。

不過溫心媛身份尊貴,已經有夫人照拂了,自然不必操心。而今也有跡象表明,老太太有意和溫府結親。那么鄧恒弄一只狗來討好溫心媛,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但如果不是送給溫心媛,擺出個烏龍怎么辦?

幼竹眼珠一轉,忽地生出條毒計。

她故意加重了腳步,從假山后頭走出來,讓茶花看見。小丫頭頓時把狗捧上,把事情說了。幼竹細瞧,那袖狗果然是只稀罕物,小巧玲瓏,情態可掬,極為惹人憐愛。

她微笑著稱贊了幾句小狗,正要接過的時候卻故作訝異道,“哎呀,恰好我忘了一枝重要的花了,你先進去把狗兒交給錦心姑娘吧。”

幼竹轉身走了,卻知道以錦心那個沉不住氣的性子一定會追根究底,然后把狗拿去獻媚。等了一盞茶的工夫,她在路上埋伏了一會兒,就見錦心拿了只竹籃,墊了塊雪白的狐皮,把那小狗裝著,卻是往方氏的院落而去了。

幼竹先是一愣,轉而便會過意來。這丫頭,倒也長了些心眼,知道借花獻佛了。她把狗兒送到方氏跟前,再由方氏送給溫心媛,既討好了方氏,又間接給自己推卸了責任。日后鄧恒問起來,有方氏在前面頂著,就算送錯了又如何?

幼竹如此一想,未免就有些懊惱起來。

她是定國公鄧瑾最初送給鄧恒梅蘭竹菊四丫頭中的一個,而錦心卻是新近才由方氏挑選補上的。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女人就如衣裳,越新越好。錦心來的時日雖淺,卻因姿容俏麗,很是得寵。

起初看她還有些蠢笨,以為呆不了多久就會卷包袱走人,可如今看來,這丫頭越學越精,往后倒是不好對付了。

不對!幼竹忽地想起一人。那人雖然身份不高,但似乎頗得世子爺看重,若是和她交好,是否能對自己有所助力?

幼竹左右權衡一番,思量利弊作出決定。先去花房里插了盆書房用的花,打發小丫頭送回去,又掐了些花草,精心編了只花籃,然后就提著上了羊車,獨自往那人住所去了。

于是乎,錢靈犀非常有幸的,除了得到只漂亮的花籃,還聽到了鄧恒院里的一些隱辛。

“……奴婢可不敢在姑娘面前搬弄是非,只是怕那日和那么多人一起過來,人多嘴雜的,姑娘有什么話也不好問,所以今日特意再來走一趟,無非是想告訴姑娘,世子爺對您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嗯。錢靈犀臉上浮出淡淡笑意,“難為你有心了,我也沒什么好送你的,軟軟,去把我們從京城帶來的小玩意給幼竹姑娘看看,隨你挑個自己中意的吧。”

幼竹上回來,可連杯茶水也沒喝到,這回居然有打賞,就算不值錢,可那個涵義就不一樣了。她帶著笑容道謝退下,錢靈犀卻暗自搖了搖頭。

從昨兒開始,自己怎么又成香餑餑了?鄧慕華、鄧慕貞相繼來示好不說,眼下連個丫頭也來巴結自己。幼竹雖然沒抱歉說誰是非,可她已經點出鄧恒身邊下人的復雜構成。

錦心是方氏安插的眼線,那幼竹又是誰的人?從前還有個幼梅,那是否是梅蘭竹菊四個齊備?但這些人眼下都在哪里?她們又是否是鄧恒真心想接受的?

當那醋意散去,用這時代的眼光看待問題,錢靈犀突然心口有些微微的疼。就算這些女人再漂亮,可若是被強迫接受的,那還有什么快樂可言?

午飯擺上來了,可錢靈犀卻悶悶不樂沒有胃口。怕人擔心,勉強拿起筷子,卻突然見到家丁老吳慌慌張張闖進來,“姑娘,不好了!三喜子要給人打死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