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第六十四章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雪后初晴,午后耀眼的陽光肆意地潑灑在院子里,那份暖意烘得院子里盛放的幾株早梅暗香浮動,絲絲縷縷的寒香透過紗窗,幽幽地透進寬闊明朗的屋子內。
如果不是還有幾許凜凜寒風刮過,很容易就讓人忘了這是冬天。
只是院子里樹下站著的那人實在是煞風景,衛襄只得收了和師兄在院子里臨風賞梅,對飲一杯的想法,嫌棄地挪開了眼神。
她親將一盞香茶放在賀蘭辰面前,然后在賀蘭辰對面坐下,雙目灼灼地盯住了賀蘭辰:
“師兄,這屋子里沒有外人,只有咱們師兄妹二人,你老實告訴我,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
抬將茶盞捧在中的清俊男子微微地顫了顫,到底還是穩住了。
他輕輕地啜了一口冷熱合宜的茶,才答非所問地笑道:
“小師妹不愧是長安貴女出身,這沏茶的藝,當真是不錯。”
敷衍,這根本就是再明白不過的敷衍。
看出了這一點,衛襄不由得有些委屈:
“那師兄喝了我這親沏的茶,是不是也該對我說句實話?我是你的師妹,而他只是一個路人而已。師兄說是他傳訊告訴你我被人冒充你給騙了,那師兄為何不曾告訴過我如何傳訊于你?”
“他都知道的事情,我卻不知道……師兄你這樣親疏不分,我,我心里很難過。”
眼前少女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仔細瞧一瞧,似乎還能瞧見她微紅的眼圈兒。
賀蘭辰一驚,霎時有難言的愧疚不安涌上心頭。
小師妹入蓬萊門下三年,他雖然與小師妹打交道不多,但也從未見過她這樣委屈難過的樣子。
他印象里的小師妹,不如意的時候,大吵大鬧有之,直接動打架有之,但這樣泫然欲泣,從未有過。
這一次,她是真的傷心難過了?
愧疚之下,賀蘭辰很是為難。
要是尉遲嘉的那五萬兩銀子沒花就好了……
可惜銀子已經用了個精光,拿人軟,他就算此時很想骨氣錚錚地將銀子扔回去,然后跟尉遲嘉立刻撇清關系,也做不到了。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賀蘭辰懷著歉疚的心情,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
“小師妹千萬不要傷心,你與我同出一門,自然是比別人要親近,但尉遲嘉,他也并非路人。”
衛襄抬抹抹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不服氣地反駁:
“對我來說,他就是路人,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師兄自然要站在我這邊!”
“我就是站在你這邊,才格外關注他啊!”
賀蘭辰故作神秘地道。
待看到衛襄驚訝地抬頭看著他,賀蘭辰才悠悠地抬,指了指院子里站得筆直,正面梅思過的尉遲嘉,語氣更加鄭重了幾分:
“小師妹,我給此人算過卦,他二十歲上有一劫,非你不能化解,但只要你能給他化解了,以后你便是前路通途,這輩子再無煩憂!此人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緣!”
“不可能!”
衛襄連驚訝的過程都省了,一口否決。
即使她再篤信自己的師兄算卦靈驗,這卦,她也是打死不信的!
她有一輩子的血淚經驗!
她斬釘截鐵地道:
“師兄,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也給此人算過一卦,他命中注定要英年早逝,我若與之接近,則一生風雨,皆由此人而來!”
賀蘭辰淡定的神情有些破碎:
“小師妹你會算卦?你確定?”
“我怎么就不會算卦了?我告訴你我還算得可靈了,比如樊大頭會被人打斷腿,比如唐子笑家里房子要塌,我其實都算出來了!”
“那你算沒算到,我如今會站在他這邊?”
“這……”
衛襄捂胸:
“師兄,你就如此輕易地叛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會,我的良心告訴我,我今日,得為這個人說上幾句公道話。”
此刻的賀蘭辰似乎跟衛襄杠上了,神情嚴肅,寸步不讓。
“公道?呵呵,師兄,從我知曉你們勾結在一起之時,我并不覺得公道二字還在。”
賀蘭辰沉默了一瞬,神情間似乎頗為受傷:
“小師妹,我不會昧著良心來害你。”
衛襄沉默不語。
害她,自然說不上,可……
她仍在猶疑,賀蘭辰卻已經再度開口:
“小師妹,你與他之間的往事,我在長安街頭,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
他抬頭看著衛襄,目光意味深長:
“小師妹,倘若你自小是一個嫻靜文雅的大家閨秀,安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忽然有一日,一個惡名遠揚的紈绔子弟說喜歡上了你,日日來糾纏你,人前人后癡纏——”
“憑心而論,你是否能甘之如飴?”
衛襄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憑心而論”這四個字,竟然像是一塊巨石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了心頭,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憑心而論……世間有多少事,最怕的就是憑心而論。
“在你看來,年少時的你,固然是少女情懷總是詩,一片癡心,全心全意,但于他而言,被人莫名其妙纏上,成為別人的笑料,何嘗不是一種煩擾與難堪?”
煩擾與難堪啊……
衛襄是第一次明確地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種評價,對于她年少輕狂公正無私的評價。
當她一意孤行,不在意臉面,不在意被拒的羞恥,非要糾纏的時候,身邊人都是什么態度呢?
姨母和爹娘,雖然不情愿,但總還是覺得他們的襄襄是最好的女孩子,尉遲嘉看不她,是尉遲嘉眼瞎。
哥哥姐姐恨她不爭氣,但誰也不忍心給她潑冷水。
而那些狐朋狗友,也是鼓勵支持,讓她總以為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多。
以為只要做的夠多,遲早能打動尉遲嘉。
其實,他們也只是喜聞樂見長安城再多一場大戲可看吧?
衛襄心里忽然很難過。
為那個被人當猴兒一樣看的衛襄難過,也為那個無端被人纏上的尉遲嘉難過。
但她朝著院子里那個靜靜佇立的身影望了一眼,這份難過就淡了許多。
她露出黯淡的笑意:
“是他跟你這么說的吧?可我已經跟他說過,我會改過自新了……”
“不,他沒有這么說過,這話,是我從市井之言中聽來的。”
賀蘭辰也露出笑意,不同的是,他的笑意有幾分不好意思:
“我就想替他問問你,千方百計撩得別人春心起波瀾,你卻撩完就想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良心?意思是撩完了一定要負責是嗎?
尉遲嘉,真是好段,一動就是大招。
“我明白了。”衛襄點點頭,“師兄,他請你當說客,給了你多少銀子?”
不等賀蘭辰露出愕然來,衛襄就從賀蘭辰面前拿走了那盞茶:
“拿了他的銀子,再來喝我的茶……師兄,不管我的良心如何,你的良心一定不會痛。我對你那么好,你卻這樣,哪里還有良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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