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我來照應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來照應他
“言兒!”
凌瀚難以置信地在她身后呼喚,但蘇沫言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淚意盈盈的凄涼之色,朝著他微微一拜,就站在了師父的身邊。
一眼望見她眼底的淚光,那些質問的話頓時就哽在了凌瀚的喉間。
是的,言兒如今畢竟還是有師門的人,她也有他的身不由己。
“言兒,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也一定會為你報了這個仇!”
目送著心愛的人跟著玄風御劍遠去,凌瀚咬牙切齒地發誓。
聽濤真人一直冷眼看著癡情的弟子,什么都沒說。
一個三心二意的女子而已,也只有自己的蠢徒弟會如此深陷其中。
哪里像那個尉遲嘉,他會看這種女子一眼嗎?
一想到尉遲嘉,聽濤真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那樣一個讓人覺得害怕的年輕人……從此以后,怕是只能為敵了。
都怪蓬萊那幾個不懂事的東西!
聽濤真人陰沉的眼神朝著蓬萊弟子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望向了海水中的漩渦深處。
不過是一條龍,一只幻蝶而已,誰還沒有個鎮魂獸呢?
遠處蓬萊弟子所在的礁石周圍,因為兩只鎮魂獸的到來,密密麻麻地圍滿了人。
尤其是那些因為長生藥而去蓬萊鬧過事兒的人,此時望著在頭頂盤旋的蛟龍,再看看站在蕪青身旁,顛倒眾生的蝶妖,發自內心地惶恐不安。
一百多年以前,蓬萊在東海尚且赫赫有名,門下弟子縱橫東海,風頭一時無兩。
但是后來,蓬萊最出色的弟子莫離殞身東海,蓬萊掌門仙逝,自那以后,蓬萊就漸漸淡出了東海眾人的視線,地位雖在,但威名早已不復當年。
很多人都說,蓬萊已經人才凋零,無以為繼,根本不足為懼了。
所以上次在扶桑遍尋不到長生藥的蹤跡,他們才敢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般,去蓬萊鬧事兒。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發現傳言始終是傳言,蓬萊能立足東海千年而不倒,還是有自己的底氣的。
有人就戰戰兢兢地上前去打招呼。
“兩位仙尊何時過來的?我等眼拙,還請見諒!”
“剛來不久,諸位什么時候過來的?”
萊蕪和蕪青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雖然對這些人見風使舵的嘴臉從心底瞧不起,但誰也沒有露出來,面色如常地給出回應,彼此寒暄了起來。
正在跟幻蝶說話的衛襄轉過頭,很是瞧見了幾張熟面孔。
果然今生語凝海異狀一出,還是將前世那些人都提前給炸了出來。
很好,大家齊聚一堂,一次將后患全都解除,也是剛剛好。
一群人正在寒暄,商討大家一起入水的時機,遠處的海面上忽然又起了波瀾。
這種波瀾不似方才蛟龍掀起的風浪,也不似幻蝶翅膀掠過的痕跡,更像是有什么來自深海的巨獸正在往海面上趕來。
只見翻滾不停的海水慢慢地分來兩邊,一道比巨龍更為龐大的黑影如同山岳一般從波濤中掠過,尾鰭甩動而出的波濤,竟然高達兩三丈!
“鯨,是巨鯨!”
忽然,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天啊,居然是巨鯨!這是聽濤真人的鎮魂獸!”
隨著人群的呼喊,月光下,一襲道袍的聽濤真人輕輕躍起,帶著凌瀚,一起站在了巨鯨寬闊的背上,然后朝著人群無聲地微微頷首,就隨著那只巨鯨沉入了水中,海面上只留下了再次掀起的滔天巨浪。
語凝海漩渦周圍的人群先是有一瞬間的鴉雀無聲,隨即如同蜂巢出動,嗡嗡的議論聲震天響。
“聽濤真人已經入水了,那我們也快些入水吧!”
“正是正是,莫要遲了,失了機緣!”
說話間就有人跟著跳入了海中,轉瞬間消失在了茫茫碧海之間。
原本跟蓬萊眾人說著話的人見狀,也不由得心動,紛紛告辭,轉身跟著入海。
萊蕪和蕪青對視了一眼,倶是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跟來的弟子們也都沒有心急,只看萊蕪和蕪青的動作行事。
很快,原本密密麻麻擠在一處的修者們如同下餃子一般紛紛入水,海面上掀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到最后,只剩下蓬萊的人和真一大師師徒二人尚未入水。
遠處,玄風也準備跟著大家一起下去,好歹能安全一些,但小徒弟拉住了他,在他手心里寫了四個字:跟著蓬萊。
玄風向來聽小徒弟的話,遲疑了一下,就轉頭與跟來的大弟子李琛商議。
李琛一聽,立刻就回道:
“弟子覺得,小師妹說得有理,咱們就跟著蓬萊眾位仙長,就算得不到長生藥,至少性命無憂。”
李琛自幼跟著玄風這么個不靠譜的師父,過的日子也是相當苦逼,不得不早些懂事,凡事都要多過幾遍腦子。
師父原本的打算,是要跟在聽濤真人后面,說不定能得幾分照顧。
但那聽濤真人雖然德高望重,卻向來獨來獨往,這種時候,想依靠他的人太多了,玄云門哪里有資格被他看在眼中?
就算小師妹和聽濤真人的徒弟凌瀚有幾分交情,但從師父對小師妹的心思上來看,這交情是福是禍還說不準的。
至于其他人——
大家都是來尋找長生藥的機緣的,不相互殘殺就不錯了,還能指望別人跟他們守望互助?師父的心思也太單純了些。
而且對于這次來語凝海摻和長生藥這種事情,李琛原本就是極力反對的,如今反對不了,那就想辦法先保住命再說,至于那什么長生藥,李琛總覺得那就是個禍端。
玄風一聽大弟子和小徒弟的意見都是這樣的,也就不再堅持己見,帶著兩個弟子往蓬萊弟子所在的礁石飛了過去。
但因為玄風先前跟德山鬧得不太好看,玄風也不好直接說自己想跟著人家,只是寒暄了幾句,東扯西扯地說著幾句閑話。
蕪青一眼就看出了玄風師徒三人的意圖,正要提醒萊蕪千萬不要搭理他,身后程無心就悄悄扯了扯蕪青的衣袖,悄悄傳音道:
“師叔,讓他們與我們一起同行吧。”
“為什么?”蕪青不動聲色地問道。
“因為蘇沫言和凌瀚是傳言中令仙界崩塌的魔侶,弟子總覺得,他們或許會在這里有什么機緣也說不定。”
程無心稍加修飾,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換而言之,這兩人是主角,就連玄風,好歹也是配角之一呢,這兩個人在這語凝海,不說有什么機緣,至少,死不掉吧?
跟女主角同行,危險系數應該會大大降低。
蕪青略加思索,就明白了程無心的意思。
天地行事,自有其道理,蘇沫言與那凌瀚,要真是注定飛升而引得仙界崩塌的魔侶,那他們在這世間的氣運與機緣,絕對不會小。
且不論日后結果如何,至少這個時候,讓他們同行,不是壞事。
蕪青很快做了決定,傳音給萊蕪,讓他開口相邀玄云門這三人一路同行。
萊蕪正在與玄風周旋,忽然聽到蕪青這么說,并沒有遲疑,而是立刻敢在玄風期期艾艾說明來意之前,主動相邀:
“玄風掌門若是不嫌棄,不如與我們一同入海,大家一處,也算有個照應,不知道玄風掌門意下如何?”
“我,我……萊蕪師弟這是哪里話,您如此好意,我們怎能嫌棄?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玄風萬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總是神色冷淡的萊蕪居然會如此地善解人意,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連連答應。
萊蕪淡淡點頭解釋道:
“那就好,還請玄風掌門莫要著急,我已經卜算過了,子時入水,最為合適,所以我們還需稍等一些時辰。”
“是是是,一切由萊蕪師弟做主!”玄風滿口答應。
蓬萊的底蘊可不是玄云門能比的,既然萊蕪都如此卜算了,那總不會有錯。
因為與蓬萊這片刻的和睦相處,玄風很快就將從前的那點兒恩怨放下了。
再說了,小徒弟自己都不在意之前的那些事情,主動提出要與蓬萊弟子一起走,他就更沒有必要耿耿于懷了。
此時才剛剛交了戌時,離子時還有一些時間,兩人商議定了以后,萊蕪就不再多說什么,下令弟子們在原地坐下,各自調息,暫且休憩。
程無心答應了一聲,正要坐下調息,轉頭就看見小師妹又溜溜達達地去了落塵那小和尚的身旁,將背后的龍泉劍拿了下來,在小和尚面前比劃來比劃去,唧唧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而尉遲嘉,居然就那么施施然站在一旁,閑閑地看著。
一旁,真一大師怒目相向,眼看著就要發飆了。
程無心立刻就走了過去,低聲喝止她:
“衛襄!你在做什么?!”
衛襄正在做最后的努力,苦勸落塵不要入水,聽到程無心叫她,轉頭撇撇嘴:
“大師姐,我方才算了一卦,落塵他跟水犯沖,我擔心他,叫他不要入水,可他就是不聽我的話!”
“你是不是傻?”程無心簡直是無語了。
真一大師閑著沒事千里迢迢帶徒弟來這里,難道就為了讓他站在礁石上等著,不要入水?
鬼才會聽她的!
程無心二話不說,直接拉了衛襄走人,并且一把奪了她手中的劍: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這龍泉劍,是能隨便示人的嗎?你在這里瞎比劃,是怕別人認不出來嗎?”
“沒有,我就是拿出來嚇唬嚇唬落塵,讓他聽話……”
衛襄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低聲地解釋著。
她知道,為了防止這把大殺器被人認出來惹麻煩,師父和師叔們在這劍上特意刻了幻陣,一般人看來,這就是一把灰撲撲的再普通不過的劍,她的確不應該讓這把劍輕易惹人注目。
可她真的不想讓落塵入水去送命啊!
“他聽不聽話,自有真一大師來教,你這么胡來算什么?我告訴你,你再給我胡作非為,待會兒就別下水了!”
程無心恨恨地威脅衛襄。
要不是這把劍除了小師妹,其他人都拔不出來,她真想就此沒收,免得這個任性妄為的家伙辱沒了這等寶劍!
衛襄苦著臉回頭看了一眼落塵,落塵只轉過身,闔目念經,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落塵……”
衛襄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會很傷心很傷心?你知不知道?”
落塵充耳不聞,只不急不緩地念著經,仿佛世間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攪亂他半分心緒。
程無心無聲地朝著一旁的尉遲嘉翻了個白眼兒,意思很明白——
瞧瞧,你媳婦兒要為著別的男人傷心了,你不管管?
尉遲嘉接收到程無心鄙夷的眼神,卻只是彎唇一笑,絕美容顏頓時燦然生輝,就連灑滿人間的月光清輝,都無法與之爭輝。
他走過去從程無心手里拿過那把龍泉劍,重新背在了衛襄的背上,摸了摸她的腦袋,如墨雙眸中滿是寵溺的縱容:
“這小和尚還是個孩子呢,你可別嚇著人家,乖,一會兒入了水,我來照應他,你只管放心。”
“你,你真的會照應他?為什么?”
衛襄顧不得去打開尉遲嘉在自己腦袋上作亂的手,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尉遲嘉,難以置信。
尉遲嘉不喜歡落塵,這一點她一直都很清楚。
但此時,這個人卻說他會照應落塵,為什么?
衛襄不太相信黃鼠狼忽然會好心。
尉遲嘉笑容不變,神色溫柔如海上的微風,又如高空溶溶的月色,平和而真摯地道:
“因為他是你在意的人啊,你將他當做親弟弟,那他自然也就是我的親弟弟,凡是讓你傷心的事情,我都不會讓它發生。”
凡是讓你傷心的事情,我都不會讓它發生。
所以,所以尉遲嘉就肯照應落塵?
衛襄怔怔地望著尉遲嘉許久,覺得世上所有的言語都難以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
有點兒荒謬,卻又讓人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和悲哀。
良久,她如花瓣一般美好的唇才再度開合:
“那,多謝你。”
是的,只要落塵能活著,她不是不可以向眼前這個人低頭。
哪怕他說的這句話是虛偽的,她也愿意相信一次。
只要這一世,落塵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她愿意相信這個人一次。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尉遲嘉的手在她明亮的眼眸旁停留了一瞬,到底還是收了回來,笑著說道。
對的,就是此時這樣,她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睛牢牢地看著他,只看著他一個人。
就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個人。
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從前的那個襄襄會這樣一點一點,再次回到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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