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海上的晨霧漸漸隨著潮汐散去。
蓬萊仙山外的棧橋上,海水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沖刷著,猶如小娃娃臉上一會兒干涸一會兒充盈的淚痕。
小娃娃已經坐在棧橋上哭了好幾個時辰了,從半夜哭到天命,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反反復復地念叨著一句話:
“我要我娘親……我要我娘親……”
“乖,不哭,你先跟我回去,隨后我們就帶著你去找你娘親好不好?”
程無心已經說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耐心地勸這個小娃娃了,但是,跟之前的無數次一樣,一點兒用都沒有。
小娃娃依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嗓子都啞了。
程無心只得將他抱在懷里,繼續哄勸安撫,心頭一時亂如雜草。
尉遲天身為小師妹的親兒子,在小師妹面前的存在感實在是弱得很。
是因為小師妹原本并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而原本這個世界里小師妹根本就不應該有兒子的緣故嗎?
可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改了,小師妹和她兒子的母子情緣應該不會淡薄才對啊。
更何況這小娃娃現在哭得這般凄慘,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師妹出了什么事情。
程無心越想心里越亂,正在考慮要不要強行將這小娃娃帶回去,忽然就聽到遠處哭天喊地的老太太聲音傳來:
“我可憐的天兒啊,你這可真是要了太祖母的命了……”
來人正是柱國公太夫人。
自從到了蓬萊以后,德山老頭撫養小徒孫的權利就被剝奪了一大半,想要將自己畢生所學教給小徒孫的宏大理想也破滅了一大半。
一來是尉遲天原本就是先天神明之身,德山老頭的那些絕技修為什么的,到了他面前,一時三刻就什么也不是了。
二來,就是這柱國公太夫人,白日里德山老頭走哪兒她跟哪兒,不,是她的小重孫走哪兒她跟哪兒,寸步不離,只要德山老頭帶著小徒孫飛走,她立刻開始哭,哭死去的丈夫和兒子,哭跟著孫媳婦兒跑了的孫子,哭自己命苦。
沒辦法,受不了自己良心譴責的德山老頭只得將小徒孫給帶回來,在她面前教導。
到了夜晚,更不得了,柱國公太夫人以小重孫太小為由,直接守著尉遲天睡覺,德山老頭想要看一眼,她就能哭訴這老頭心懷不軌。
德山老頭被氣得七竅冒火,暗地里不知道把自己那個什么都不管,丟下這老太太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小徒弟罵了多少次。
但是罵歸罵,小徒孫半夜突然跑出來對著海上大哭,德山老頭眼皮子怦怦直跳,跳得眼角都跟著抽筋。
所以他半點兒也沒敢遲疑,直接就跑去找師弟萊蕪卜卦去了。
就算自己的這位師弟是屬烏鴉的,現在也得算一算,小徒弟到底是遭到了什么災厄!
而因為不想聽到柱國公太夫人再哭天喊地,在小徒孫跑這兒哭的第一時間,德山老頭就命程無心去給那老太太一下子,讓她一覺到天明,少來搗亂。
很顯然,一夜沉眠之后,老太太對小重孫的在意戰勝了程無心給她的那一下,于睡夢中不見了小重孫,到底還是哭喊著追來了。
程無心看著顫顫巍巍跑過來的老太太,覺得腦袋更疼了。
小的還沒安撫好,老的又來了,她現在嚴重懷疑她穿過來就是給小師妹善后來了。
老的小的都不管,就這么撒手一走人,他們夫妻兩個倒是逍遙自在了,留下他們這些苦命的,怎么搞得定這個哭天喊地的老太太?
柱國公太夫人很快就跑到了近前,一把從程無心手里奪過了她的小重孫,緊緊摟在懷里開始放聲大哭:
“我的天兒啊,你怎么半夜出來也不告訴太祖母?”
“我要娘親,我只要我娘親……”
哭了半夜,再怎么身為先天神明之體,小娃娃也支撐不住了,聲音都嘶啞了很多,卻還是口口聲聲要找娘親,一老一小就這么抱在一起痛哭失聲,真是令聽者傷神,聞者傷心。
程無心對著跟過來的賀蘭辰攤攤手:
“怎么樣?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能讓他們停下來?”
“辦法一直有,就是大師姐你心太軟不肯用。”
賀蘭辰才不會像程無心這樣心慈手軟呢,干脆利索地從懷里掏出兩張鎮魂符,給這一老一小一人一張拍了上去。
然后這個世界就瞬間寂靜了。
程無心愣了一會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哎,我真是被這兩個祖宗給哭暈了,這么好的辦法,我剛才居然沒想到!”
“但是姐你也不是想不到,你只是有所顧忌而已。放心吧,如果小師妹和尉遲師弟以后追究下來,我來擔責邊是。”
“不,我不是害怕擔責,我其實就是擔心,小師妹那邊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萬一他們……留下這一老一小也是真的可憐。”
程無心雖然性子火爆了些,但心腸卻是極其柔軟。
此刻回想這小娃娃撕心裂肺的痛哭,心中的不安和擔憂越來越大。
而賀蘭辰聽到她這么說,沉默片刻之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小師妹她,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
“什么意思?她又跑出了混沌界?”程無心下意識的想到這個可能。
“不是。”
賀蘭辰搖搖頭,臉色凝重:
“是小師妹,被人給封印了。”
“封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能將小師妹給封印了?!”
程無心驚呼出聲,頓感眼前一片昏暗。
坐在萊蕪的書房中,德山老頭兒也覺得眼前一黑,心口生疼。
“我就知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遲早要闖下大禍!”
好不容易將這口氣給緩過來,德山老頭恨恨地敲著桌子,將桌子上萊蕪用來卜卦的龜殼生生敲得掉在了地上。
萊蕪心情也不好,但是更暴怒的師兄比起來,他還是能穩住的。
“師兄先不要著急,只是被封印了而已,性命暫時還是無憂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們必須先將他們給找回來,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萊蕪俯身將龜殼撿起來,情緒盡量平緩的建議道。
“找吧,找回來看我不打死她!”
德山老頭恨恨地說道。
不多時,蓬萊的山門內就飛出了一紅一藍兩道身影。
程無心和沈良夜身負師門重托,直直的朝著北方去了。
但是還沒等兩人走多遠,身后又有一道藍色的影子追了上來。
“大師姐,二師兄!不必去了,小師妹和尉遲師弟回來了!”
追上來的人正是賀蘭辰,這一聲呼喊讓程無心和沈良夜生生停下了腳步,片刻的愣怔之后,三人齊齊朝著蓬萊的方向飛了回去。
蓬萊閣大殿中,原本正在上早課的弟子們齊齊涌了過來,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看著大殿中憑空出現的兩人,內心震撼難言。
隱匿身形這種事情對于有所修行的弟子來說都不是什么難事,難道是如何能在萬里之外瞬間出現在這里。
“早就聽說衛師姐掌握了空間秘術,果然是真的!”
“那咱們就等衛師姐醒了以后去向她討教,也不知道她肯不肯教給我們!”
一群弟子回過神來,悄悄地議論著,剛好就被走進來的程無心和賀蘭辰聽見。
“都出去,去做你們的早課,對于此事,不得再議論半分!”
程無心橫眉將他們打發走,然后看向了大殿中的兩人。
此時的衛襄面容平和,雙眸緊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被尉遲嘉緊緊地抱在懷里。
而尉遲嘉的樣子,看起來卻非常不好。
男子絕美的容顏此時像是被寒霜冰封一般,毫無血色,唯有一雙眸子紅得格外妖異,如同鮮血潑了進去,燃起了熊熊烈火,隨時能將身邊的一切焚毀。
“尉遲師弟,到底發生了什么?”
程無心一眼就看出了不對,隨手布下一個結界,將大殿內和外面徹底隔絕。
尉遲嘉對程無心的詢問恍若未聞,只一雙青筋畢露的手更用力地握緊了衛襄的衣衫,仿佛垂死的人抓緊了一根救命稻草,唯恐被人搶走。
“無心,你們先不要問了。”
德山老頭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手里拿著一張搜魂符,就要往衛襄腦袋上貼過去。
但是在貼之前,他還是叮囑程無心:
“我要去襄襄的識海中走一遭,除了你兩位師叔和幻蝶,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弟子遵命!”程無心立刻答應了,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師父曾經說過,人的識海不可以輕易被他人踏足,容易造成精神上的損傷。
可現在師父卻選擇進入小師妹的識海,可見事態嚴重。
衛襄的識海中,遠古神明意識碎片凝結而成的影子還在跟衛襄對峙。
他早就沒了先前的氣定神閑,對著衛襄破口大罵:
“你這個蠢貨,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蠢的東西!你居然把你自己封印了!你居然妄圖將我一起封印,你休想!”
“我也沒見過你這么蠢的神明,除了罵人,啥也不會。”
衛襄已經習慣了影子的破口大罵,若無其事地還了一個蔑視的眼神。
男子絕美的容顏此時像是被寒霜冰封一般,毫無血色,唯有一雙眸子紅得格外妖異,如同鮮血潑了進去,燃起了熊熊烈火,隨時能將身邊的一切焚毀。
“尉遲師弟,到底發生了什么?”
程無心一眼就看出了不對,隨手布下一個結界,將大殿內和外面徹底隔絕。
尉遲嘉對程無心的詢問恍若未聞,只一雙青筋畢露的手更用力地握緊了衛襄的衣衫,仿佛垂死的人抓緊了一根救命稻草,唯恐被人搶走。
“無心,你們先不要問了。”
德山老頭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手里拿著一張搜魂符,就要往衛襄腦袋上貼過去。
但是在貼之前,他還是叮囑程無心:
“我要去襄襄的識海中走一遭,除了你兩位師叔和幻蝶,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弟子遵命!”程無心立刻答應了,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師父曾經說過,人的識海不可以輕易被他人踏足,容易造成精神上的損傷。
可現在師父卻選擇進入小師妹的識海,可見事態嚴重。
衛襄的識海中,遠古神明意識碎片凝結而成的影子還在跟衛襄對峙。
他早就沒了先前的氣定神閑,對著衛襄破口大罵:
“你這個蠢貨,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蠢的東西!你居然把你自己封印了!你居然妄圖將我一起封印,你休想!”
“我也沒見過你這么蠢的神明,除了罵人,啥也不會。”
衛襄已經習慣了影子的破口大罵,若無其事地還了一個蔑視的眼神。
男子絕美的容顏此時像是被寒霜冰封一般,毫無血色,唯有一雙眸子紅得格外妖異,如同鮮血潑了進去,燃起了熊熊烈火,隨時能將身邊的一切焚毀。
“尉遲師弟,到底發生了什么?”
程無心一眼就看出了不對,隨手布下一個結界,將大殿內和外面徹底隔絕。
尉遲嘉對程無心的詢問恍若未聞,只一雙青筋畢露的手更用力地握緊了衛襄的衣衫,仿佛垂死的人抓緊了一根救命稻草,唯恐被人搶走。
“無心,你們先不要問了。”
德山老頭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手里拿著一張搜魂符,就要往衛襄腦袋上貼過去。
但是在貼之前,他還是叮囑程無心:
“我要去襄襄的識海中走一遭,除了你兩位師叔和幻蝶,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弟子遵命!”程無心立刻答應了,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師父曾經說過,人的識海不可以輕易被他人踏足,容易造成精神上的損傷。
可現在師父卻選擇進入小師妹的識海,可見事態嚴重。
衛襄的識海中,遠古神明意識碎片凝結而成的影子還在跟衛襄對峙。
他早就沒了先前的氣定神閑,對著衛襄破口大罵:
“你這個蠢貨,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蠢的東西!你居然把你自己封印了!你居然妄圖將我一起封印,你休想!”
“我也沒見過你這么蠢的神明,除了罵人,啥也不會。”
衛襄已經習慣了影子的破口大罵,若無其事地還了一個蔑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