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_wbshuku
向弘宣高興地舉起手中的酒杯,他望了望席下的眾人,說道:“朕這次南巡風波不斷,還好有薛家及時救駕,過幾日就能到平城了,薛百戶你就護送朕去平城吧。”
薛平川一聽向弘宣這話,臉上早已喜笑眉開,他立刻離開席間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領旨謝恩。
凌希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憂心不已,她記得凌瑤跟她說過,薛平川是被安排到平城軍營入伍的,可現在薛平川卻不在平城的軍營里,很顯然薛家被武承安與江晚楓聯手排斥在平城之外,而如今向弘宣點名讓薛平川護送他去平城,就是在為薛家鋪路,就像今日的家宴,薛家何德何能可以參加,向弘宣的南巡,真的是因為瀟湘湘嗎?
連映容給瀟湘湘斟滿一杯酒,她遞給瀟湘湘一個眼神,瀟湘湘低頭看著酒杯,緩緩起身,來到向弘宣的身旁,說道:“陛下,南方不僅天氣溫暖,還是一個歌舞之地,尤其是南方的絲竹之樂更是天外之音。”
“哦,真有這么好聽?”向弘宣好奇地問道。
“陛下,南方有一種樂器叫做箜篌,據說起源于南方古國楚國的宮廷,箜篌聲動之時,雅樂四周而起,優雅而靜謐,傳說可通前世因果。”
向弘宣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眼中放出驚奇的目光,說道:“當真?”
“當然,箜篌是南方四國宮廷之樂,世代都由南方司樂一族傳承,臣妾也只是在重大節慶日中,有幸聆聽幾次,何止是天籟之音,每每聽過久久不能忘懷。”瀟湘湘認真的說著。
突然薛濤也離席來到向弘宣的面前,說道:“陛下,正好我府中就有會演奏箜篌之人,陛下是否感興趣聽上一曲?”
向弘宣被瀟湘湘這么一說,早已對箜篌興趣十足,再加上薛濤此時自薦府上的樂人,向弘宣自然樂意聽上一回,向弘宣點點頭,薛濤會意地退出了席間。
不一會薛府的下人們抬上一架高大約有三尺許的豎琴看似形狀就如半邊木梳,彎曲的曲木上是一排音箱,凌希想這大概就是剛剛她們口中那個神乎其神的樂器箜篌吧。隱約中,凌希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凌希仔細又看了看這架箜篌,箜篌上方有鳳首的式樣,這確實不是一般的樂器,凌希也不禁對這箜篌感興趣起來。
忽然一身碧衣羅裙的女子緩緩地走進席間,她微微朝著向弘宣行禮后,優雅地坐在箜篌后,她抬起一雙如初雪般的芊芊玉手,靈動地在琴弦上撥弄著,瞬間席間響起一陣雅樂。也許是夜晚太過安靜,空靈的樂聲來回在席間蕩漾,以及這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檀香味,恍惚間,凌希的眼前浮現往昔的種種。
一曲罷了,席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遐想中,久久不能忘懷
。忽然那女子起身,來到席中央,說道:“臣女薛暮煙拜見陛下。”
薛暮煙一聲清脆的行禮聲,喚回了眾人的遐想,凌希看著薛暮煙,老實說薛暮煙的長相并不驚艷,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彈奏箜篌之時,彷佛就如九天玄女下凡,讓人過目不忘。凌希抬頭掃了一眼眾多妃嬪,趙心月雙手揪著絲帕,凌希隔著老遠都能感到那絲帕上的褶皺,而瀟湘湘也在凝視著向弘宣那饒有興趣的眼神,朱美人與衛美人互視尷尬的一笑,讓商美人不由得舉杯自酌起來,其他女史的臉上也都寫滿了不悅。
這時薛濤也走進席間,緩緩地說道:“陛下,這是臣的侄女,薛暮煙,自小跟隨南方的司樂遺族學習箜篌。”
凌希低頭冷笑一下,原來這又是一場獻美人的戲碼,她想這席上的所有女人大概都明白吧。
向弘宣似乎沒有聽到薛濤的話,他起身離開席位,快步來到薛暮煙的眼前,問道:“剛剛你彈得是什么曲子?”
“陛下,此曲為南方古曲名夜,一共有十二首,前四曲說得是前世,中間四曲講得是今生,最后四曲聊得是來世。”薛暮煙答道。
“十二首曲子說得完前世與來生嗎?”向弘宣癡癡地問道。
“可以,曲在心中,沒有聊不完的過去與未來。陛下,想聽嗎?”薛暮煙輕聲答道。
向弘宣眉頭微微一緊,他看了看遠處的箜篌,他臉上露出了笑容,剛想說些什么,突然周洵快步走進席間,周洵來到向弘宣的身旁,在向弘宣耳邊嘀咕了幾句后,向弘宣臉色一沉,他又看了一眼薛濤叔侄,他轉身正要走回席位,可他卻止步不前,許久他幽幽地開口說道:“今日朕有些累了,曲就不聽了。”
剛剛還滿懷期待的薛家叔侄,立刻滿臉都是失望的神情,倒是薛暮煙似乎不是很在意,她行禮后就退出了屋內,向弘宣依舊談笑風生地與薛家叔侄把酒言歡,凌希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席間。
凌希在薛府晃蕩著,她在找薛暮煙,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不僅是她手中的箜篌。
“皇后娘娘,您是在找我嗎?”
薛暮煙冷不丁地出現在凌希的身后,她那清脆的聲音劃過夜晚寂靜的長廊,著實讓凌希嚇了一跳,凌希立刻轉過身來,略微調整了一下,說道:“薛姑娘,本宮剛剛在席間聽到你彈奏的箜篌曲,喜愛得不得了,不知道薛姑娘愿不愿意教授本宮一二?”
薛暮煙低頭一笑,她抬起自己的雙手,說道:“皇后娘娘,您看臣女的這雙手是不是潔白如雪,您很難想象吧,這雙手曾經傷痕累累,被那箜篌的琴弦弄傷過,被老嬤嬤打傷過,但這都沒關系,臣女自八歲起就開始學習箜篌,就再也沒有用水
洗過手,我這雙手日日都用羊奶浸泡,柔嫩得除了能彈奏箜篌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像娘娘,您的雙手可以拿起利刃,您不愧是將門虎女,而我的雙手就只能樂人樂己而已。”
凌希一怔,她感到了薛暮煙深深的憂傷,她心疼地說道:“你的父母怎么如此狠心,舍得讓你小小年紀受如此的罪。”
“我父母早死了,我五歲那年就死了,我跟哥哥是被叔父養大,您該知道,斥候不是榮耀,雖然薛家不缺富貴,但薛家的子孫就是沒有榮耀,要是當年文昭帝處死了薛氏一門,或許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薛暮煙淡淡地說道。
在長廊中微弱的燈光下,凌希低頭看了看薛暮煙那雙如凝脂白玉般的雙手,她說道:“為什么要跟本宮說這些?”
薛暮煙低頭苦笑一聲,她抬頭望向星空,看著那輪明月,說道:“也許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我想說了,娘娘您正好在而已。”
一陣晚風飄過,凌希與薛暮煙四目相對,凌希似乎又聞到了那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凌希想這也許就是薛暮煙手指間的味道。顏姑姑踏著快步來到凌希身旁,薛暮煙微微施禮后,就離開了長廊。
“皇后娘娘,您就是心太軟了。”顏姑姑小聲說道。
“姑姑,你什么時候來的?你應該都聽見了,她不想進宮。”凌希幽幽地說道。
顏姑姑低頭一笑,說道:“可薛姑娘剛剛在席間的那一曲以及與陛下的對話,她已經做好了進宮的準備,她沒有娘娘想得那么簡單。”
“也許你說得對,但至少剛剛,在這月下,在這長廊里,薛姑娘是真情實意。”
“我的皇后娘娘,后宮的女人哪個不是真情實意,到最后還不是為了生存,斗得你死我活。”
凌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在長廊中來回踱步,忽然她停下腳步,問道:“綠佛姑娘說雇主好像是個女人?如果說這次救駕是薛家贏得圣寵,那么雇主就應該是薛家,可今日蕭女史居然替薛家獻美人,這似乎說明薛家與蕭女史的關系非比尋常呀,顏姑姑,你說他們會不會早就聯合在一起了,或者說這場精心策劃的綁架,就是蕭女史與薛家一起籌劃的?”
“按理說不大可能,蕭女史在后宮中,不可能與遠在南方的薛家有所關聯,不過奴婢聽聞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據說蕭女史之所以能夠被端王帶入后宮,是因為她身邊的那個叫連映容的宮人,在平城城破之時,連映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夠找到端王,并且說服端王將蕭女史獻給陛下,而且在蕭女史進宮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連映容都與南方的各個世族們保持著親密的關系,這個宮人很不簡單。”顏姑姑小聲說道。
凌希一臉愁思,
不管是哪種情況,似乎事情變得復雜多了,顏姑姑走近凌希幾步,悄悄地從懷中拿出一方絹帕,遞到凌希的眼前,凌希打開一看,這是一封江晚楓給她的密信,大概意思就是說這段時間平城內有南熙余孽蠢蠢欲動,這幾日他與武承安才清理完這些余孽,凌希想起剛剛周洵急沖沖來到席間的情景,估計就是在跟向弘宣匯報這件事的吧。
“平南王的人還有說些什么嗎?”
“來人說他是武駙馬身邊的參將。”顏姑姑小聲說道。
凌希微微一笑,果然在薛家的問題上,武承安還是與江家態度一致的。凌希不禁抬頭望向星空,她想也許到了平城之后,她得見一見江晚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