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第一百三十八章多事之秋(4)_wbshuku
第一百三十八章多事之秋(4)
第一百三十八章多事之秋(4)
凌曼緩緩地從馬車上走下,她環顧了一下周遭,晚秋的早上,除了冷清,那就只剩下了孤寂了。她抬頭看著平遠侯府的牌匾,小時候她就聽冷秋葉說過,府上的牌匾可是當年天圣帝欽賜開國功臣,在她記憶里,這塊牌匾就是榮耀與富貴的代表。
曾經冷秋葉不知道告訴她多少次,這塊牌匾會是她們的,但最終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恍惚間她想起了當年出嫁的情形,她是哭著走上花轎,這一去,就與冷秋葉陰陽相隔,這一去,就是十多載再未踏進這侯門。
她低頭一笑,過不了多久,這牌匾還會是她們的,冷秋葉的夢,她來圓。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再次昂頭挺胸高聲說道:“來人,去叫門,就說三小姐回來了。”
凌曼快步從聽雨齋出來,急促的步伐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驚訝。這么多年沒見,似乎江夢琪就跟變了一個人,原本活潑又囂張跋扈的江家嫡女,怎么就變成如今這般沉默寡言,清心寡淡之人,凌曼想不通。
凌華說即便江夢琪只有一子,凌柱也沒有納妾,即便公務再忙,凌柱也必定要回府,吃上一口江夢琪做的夜宵,就算應酬再多,凌柱也絕不留戀邑城的煙花之地。
有很長一段時間,凌曼都有點嫉妒江夢琪,她與凌希,一個想進宮,一個不想進宮,最終鬧成反目,誰也沒遂了誰的心。可江夢琪嫁給了自己想嫁的人,而且婚后凌柱也始終如一,江夢琪的幸福讓她嫉妒。
凌曼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她已經來到依蘭院的門口,她不禁回頭看向聽雨齋的方向,原本她想她是不幸的,可再見江夢琪,原來大家都一樣,在委曲求全的婚姻中,痛苦且煎熬著。也許幸福就只能存在別人口中,她苦笑一聲,默默地走進依蘭院。
凌曼拿著各種飾物放在侄女凌蘭馨的搖床里,溫柔地逗弄著凌蘭馨。孟氏看著這么多昂貴且精致的禮物,從她嫁入平遠侯就沒見過這位姑小姐,原來凌曼是這么大氣和藹,她想起了府里的一些流言,似乎凌曼與傳言中相差巨大。
“五弟妹,你可是凌家的大功臣,為凌家生下了三男一女,要是阿娘還在,一定會無比高興的。”凌曼輕聲說道。
孟氏低頭得意地笑了,雖說她嫁了個庶子,但比起江夢琪,她在子嗣上面很是爭氣,在這平遠侯府,因為她的兒女,她的底氣也足了一些。
“端王妃過譽了,為相公生兒育女是家婦的職責。”孟氏謙遜地說道。
凌曼笑盈盈地看著孟氏,果然書香世家出身的孟氏,不愧是虞相的外孫女,連自傲都是這般帶著有禮且低調。
她拉起孟氏的手,親切地說道:“我與華弟是一母同胞,弟妹就別叫端王妃了,叫姐姐,別生分了。”
孟氏一怔,凌曼這突如其來的親切,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但想到凌曼與凌華是親姐弟,凌曼又是王妃,與她親切也無可厚非。
“姐姐,說得是。”孟氏說道。
凌曼滿意地輕撫著孟氏的手,她回頭望了望門口,說道:“弟妹,華弟還沒有下朝嗎?”
孟氏也望向門口,答道:“往常這個時辰,相公應該差不多該回府了。”
說話間凌華耷拉著腦袋踏進屋內,孟氏立刻來到他身旁,輕聲說道:“相公,你看誰來了。”
凌華抬起頭,只見凌曼朝著他走來,他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凌曼回府了,立刻欣喜涌上了他的臉上。
孟氏看著這姐弟倆久未見面的樣子,似乎是有很多的話說,她借口給孩子喂奶,就抱著凌蘭馨出了房間。
凌曼看著孟氏離開的背影,說道:“華弟,你娶了個好媳婦,阿娘也算安心了。”
也許是因為凌曼提起冷秋葉,也許是因為今日前朝之事,凌華的臉上又被愁容覆蓋,他憂心地說道:“都是托了后族之福,可惜不知道這份福氣還能多久。”
凌華的話勾起了凌曼那跳躍的神經,她好奇地問道:“怎么了?”
凌華走到門口,探著身子往外看了一周后,關上了屋門,小聲地說道:“姐姐,你知道嗎?左相虞子期去世后,得了文正的謚號,這可是文臣最高封號,陛下如此高抬虞相,用意頗深。按照慣例,相位一直都是后族補上。前右相王安去世之后,阿爹就沒能補上右相的位置,而虞相去世后,陛下又提升了周洵與姐夫為參知政事,周洵任職戶部尚書之時,可是讓國庫充盈,陛下就從未發愁過軍費,這等興國之功,不言而喻。雖說姐夫平時荒唐了點,可姐夫畢竟上過南熙戰場,滅了南熙,也是東俞功臣,唯獨大哥,除了國舅爺的身份,沒大功大勞。陛下此時讓他倆成為副相,看來左相的位置,似乎陛下也不想讓大哥補上。”
這與凌曼想得是一樣的,也與后宮的傳聞相符,凌希失寵了,所以后族也就不得向弘宣的待見,比起凌華的焦慮,她倒無比開心,因為她的機會來了。想到這,凌曼不由得開心地笑了。
凌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凌曼,他知道凌曼對凌希,凌柱有怨,但時隔多年,都是凌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凌曼怎么永遠都不懂這個道理。
“華弟,幫姐姐做件事吧,做成了,以后平遠侯府就是你的了,東俞也會是我們姐弟的。”凌曼神秘地說道。
“什么事?”
凌曼從懷中拿出一包東西,她遞到凌華面前,凌華打開一看,他一驚,這不是宗室子弟的玉牒嗎?
“這是?”凌華吃驚地問道。
“這是你外甥向辰康的
玉牒,當然這不是真的,真的在禮部,勞煩華弟,幫姐姐換掉禮部存檔的玉牒,只要換成了,你外甥就是皇子,以后就能繼承大統。”
也許是對凌曼的話太過震驚,凌華不由得退后幾步,手也瑟瑟發抖起來,凌曼看著凌華這驚恐的樣子,又說道:“華弟,當年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阿娘到底怎么死的,還有當年我已經被陛下寵幸了,如果不是她們從中作梗,我現在就應該是皇妃,我兒子就應該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她們不僅害死了阿娘,他們還毀了我,毀了你外甥的前途。”
“她們是誰?”凌華急切地問道。
“就是府里的他和宮里的她。”凌曼咬牙切齒地說道。
凌華顫抖的手伸向凌曼,他遲疑了一下,接過了玉牒,在拿過玉牒的那剎那,他的瞳孔放大,全身發抖起來,忽然他一只手抓住凌曼的手腕,說道:“姐姐,你告訴我,辰康到底是不是陛下的皇子?”
凌曼使勁拂去凌華的手,淡淡地說道:“華弟,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凌華痛苦地低頭看著玉牒,他想起冷秋葉去世后,凌曼就沒有回過平遠侯,他想她,那年的春天,凌曼派人來接他去端王府,他很高興,到了端王府,凌曼抱著剛出生的向辰康告訴他,這是他外甥。
凌華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牒,痛苦地低吼道:“姐姐,辰康不可能出生在你出嫁那年的冬日,這是欺君之罪呀,不僅你我都要死,整個凌家,不,后族都要陪葬。”
凌曼淡淡一笑,欺君?當年向弘宣寵幸了她,但還是將她送到了向弘錫的床邊,那向弘宣就沒有欺她和向弘錫嗎?
“華弟,當年辰康出世之時,趕上大皇子夭折,王爺不敢大操大辦辰康的滿月,整個邑城沒人知道辰康到底生在冬日,還是春日,你我不說,他就是皇子。陛下快到不惑之年,膝下無子,陛下不會質疑老天給他送個兒子,當然若是有一天辰康真的要繼承大統,玉牒會是他最大的弱點,咱們得未雨綢繆,換了禮部的玉牒,那么辰康就是貨真價實的皇子了。”
凌華看著有些幾近瘋狂的凌曼,他不由得覺得可怕與陌生,他臉上晃過各種表情,比起凌曼的自信,他的驚恐大于欣喜。
凌曼走近凌華,她拉起凌華的手,溫情地說道:“華弟,你就不想要爵位與這平遠侯府了嗎?幫幫姐姐,以后這些都會是你的,就像阿娘說得那樣。”
提起冷秋葉,凌華那些塵封的記憶被勾起,冷秋葉對他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可惜這一切都成了夢,凌華有些動搖,幽幽地說道:“姐姐,容我想想。”
“華弟,你可不要想太久,不然可就來不及了。”凌曼叮囑道。
“為什么?”
“因為前幾日陛下對王爺說,他想立辰康為皇嗣。”凌曼得意地說道。
凌華盯著屋內的燭火,外面冷風呼呼地吹,屋內的燭火也有些不安分的搖曳起來。孟氏看著坐在桌前陷入沉思的凌華,問道:“相公,這深秋夜冷,早點睡吧,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孟氏的話拉回了凌華的沉思,他看著孟氏收拾著床鋪,他失聲問道:“夫人,你說如果非得在親情與凌家之間做個取舍,我該如何抉擇?”
孟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轉過身來,看著凌華,說道:“相公說什么胡話呢?凌家就是您親情所載之地,何來抉擇?”
凌華低頭摸了摸懷中,他思量了一會,又問道:“夫人,如果我不是凌家人,不是出身后族,你還會嫁我嗎?”
孟氏望向窗外,窗紙上搖曳著屋外的樹影,似乎在寒冷的深夜,十分艱難,她淡淡一笑,說道:“相公,勛貴之家,緣分天注定。”
凌華沉默不語,忽然他猛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相公,夜深了,你要去哪?”孟氏問道。
周洵望著窗外寂靜的夜晚,寒風肆意地在外面吹舞著,冷伴著夜色,一點點飄入窗內,沖擊著他那不安的心。
傍晚時分,連映容喬裝打扮出宮來他俯上一見,就是為了告訴他,向弘宣召見向弘錫密談,似乎是與立嗣有關。而且據蕭湘湘所說,向弘宣似乎也對向弘錫之子更加看重,如果這一切都聯系在一起,那么很大可能,向弘宣對向辰康動了立嗣的想法。
這樣想來,向弘宣突然讓紈绔王爺向弘錫入朝做了參知政事這樣的要職,也就合理合情。那么按照向弘宣一貫作風,那左相之職,怕是向弘宣也早就屬意向弘錫了。周洵不甘心呀,他在前朝苦苦經營數年,深得圣恩,但最后因為兒子,輸給了向弘錫,他怎能甘心?
而且他更加疑惑的是,按照他對向弘宣的了解,向弘宣不可能對諸王這般信任,尤其是現在向弘宣還身強體壯之時,就因為前朝言官建言立嗣之說,向弘宣就會妥協?打死周洵他都不
信,向弘宣從即位之初就與王太后,與群臣智斗死爭,向弘宣不是那么輕易服輸的人,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貓膩。
蕭湘湘急了,她不想向弘宣有嗣子,所以不惜冒險都讓連映容出宮告訴他這些,他知道蕭湘湘是想讓他阻止向辰康成為皇嗣。周洵又看了一眼無盡黑色的夜晚,他的眼中也被黑色浸染。就算蕭湘湘不說,他也要阻止,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東俞文官之首左相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