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_wbshuku
向弘宣望著御花園中那綻開的百花,溫暖的陽光披蓋在他的身上,一陣春風吹來,裹著這些花葉的清新撲面而來,向弘宣微微地舒展了身軀,頓時覺得是那般舒適。今日他很開心,因為墨云興退兵了,并且北戎的探子還送來密報說,墨云興回去后,被其他臣子彈劾問罪,結果墨云興一怒之下,卸甲歸田,帶著他的大軍回了封地放馬養羊。也就是說北戎沒了驍勇善戰的墨云興,一時半會,北戎那皇帝老兒怕是不會興兵南下了。
而且丁綠拂也成功突圍,回到了東俞營地,雖說她帶去的5萬人幾乎都全軍覆沒了,包括那所向披靡的黑甲軍,但丁綠拂平安歸來,也算是一件可喜之事。想到這,向弘宣不由得開懷一笑,
他轉身問向小德子:“今日可還有軍報送來?有說武駙馬與丁將軍何時歸朝?”
“陛下,今日沒有軍報送來,不過剛剛右相送來一份奏章。”
說著小德子將懷中那份都快捂熱的奏折緩緩地拿出,原本他應該早就呈給向弘宣,可晏清給他奏折的時候,特意囑咐他,務必要在向弘宣心情最佳之時呈給向弘宣,小德子想,這份奏折怕是有無比艱難之事,所以晏清才會如此小心。
向弘宣接過奏折看了看,頓時眉頭緊蹙,晏清的這份奏折給他出了個大難題,一是丁綠拂回朝后,該如何安置?二是武承安與丁綠拂何時歸朝?
按理說墨云興退兵了,武承安就可以率軍回來,可晏清還如此請示他,向弘宣想,晏清不是擔心北戎人有詐,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丁綠拂,不敢定奪吧。
其實大軍回朝之事倒不是十分棘手,可丁綠拂的事卻很難辦。這一戰可以說丁綠拂功勛卓越,可東俞沒有女將軍立戰功受封的先例,若是丁綠拂回來后,他該如何給丁綠拂封賞,才不會惹得朝臣們非議?
而且之前丁綠拂不過就是平城軍營里江晚楓的親衛,算不上正經將軍,隨著丁綠拂出征的黑甲軍幾乎都陣亡了,那她回平城還能再做個親衛嗎?可不去平城的軍營,東俞哪的軍隊還能夠接受一個女子將軍的統御?東俞男兒的顏面與斗志又如何得以保存?
向弘宣不由得在御花園中來回踱步,他為難,很是為難。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忽然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他又將奏折丟回到了小德子的手中,說道:“小德子,你去右相府傳朕口諭,今日右相所奏之事,就讓右相與諸臣商議定奪吧。”
向弘錫緩緩地下馬,他看了一眼晏府門口,停滿了官轎,很顯然這些前朝臣子們早早就來了晏府,向弘錫不禁冷笑一聲,晏清從來不宴請諸臣,今日這般廣邀諸臣來他府上,怕不是為了風花雪月一敘同僚之誼吧。大抵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在前朝與臣子們商議,這才想到在府中一聚。這些前朝要員們各個比猴都精,所以才會早早就來了晏府吧。
忽然一個下人快步來到他的身前,恭敬地說道:“端王,您快進府吧,相爺與諸位大人都在等著您。”
向弘錫一聽這話,他立刻將手中的馬鞭丟給下人,大步走進晏府。
剛踏進屋內,向弘錫就看見周洵緊挨著晏清旁邊坐著,六部的尚書俱到,慶王與獻王也都來了,幾乎前朝的要員都到齊了。向弘錫眉梢一挑,說是宴席,可這席間連個有姿色的婢女都沒有,就更別說有那美艷的歌姬作陪了。果然他沒有猜錯,這哪里是風流場上的宴會,簡直就是一場朝臣例會。
周洵一看到向弘錫就眉梢一挑,向弘錫這個前朝異類終于來了,他不禁冷笑一聲,果然向弘錫就是哪哪都跟前朝官員們差別巨大,來赴個宴,還這般姍姍來遲,這在座的諸位大人們哪個不是要員,哪個又敢像他那樣不顧禮節。
周洵想向弘錫這要不是在向弘宣的面前演戲慣了,不想與前朝要員們親近,怕引起向弘宣的猜忌,那他就是本性如此,不過對于周洵來說,這倒是好事,至少前朝之上不會有向弘錫的盟友了。想到這,他滿臉壞笑地說道:“端王您可總算來了,大家都在等您,來來來,罰酒三杯。”
說著周洵起身就拿起酒壺,來到向弘錫的身旁不依不饒起來,其他大人們看到周洵這個架勢,也紛紛起身來到向弘錫的身旁勸酒,大有要讓向弘錫人前出丑的意思。向弘錫眉頭一皺,他一把奪過周洵的酒壺,說道:“這喝酒之事,本王從來就沒有怕過,可今日也沒個美姬作伴,這酒都不香了。”
向弘錫這話一說完,席間的眾人都樂開了花,這些大人們沒少參加這種同僚之間的聚會,哪次能少了美姬在懷,向弘錫這是一語撩動諸臣那花花心腸,一下子席間就不正經起來,眾人開始各種調侃起晏清。
晏清只能推諉家資單薄,養不起那些美姬,或是強調家有悍妻,不敢養那歌姬舞姬,一時間眾人都圍著晏清猛地灌酒,向弘錫也就得以逃過大家的為難。
晏清喝了一旬的酒,賠了一圈的不是,眾人才算滿意,有些微醉的晏清晃晃蕩蕩地回到席位,似醉非醉地說道:“諸位,今日請各位到府中一聚,是因為本相有一件難事,不知如何決斷,想請諸位一起參詳參詳。”
晏清的話剛落音,眾人都低頭開始自飲自酌起來,什么事還能讓晏清為難?想必這事也是東俞的大事吧,眾人心中不禁嘀咕起來。
向弘錫看著低頭不語的眾人,他想這群人應該不會輕易敢接晏清的話茬子,就怕失了先機,這種時候,只有他這個荒唐王爺比較適合接話吧。
“晏相,什么天大的難事,說來聽聽,本王立刻給你解決。”向弘錫戲虐地說道。
晏清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微微一笑,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北境那邊勝負已分,本相就是為難何時讓武駙馬與丁將軍回朝。”
“這算什么難事,既然仗都打完了,那還不班師回朝,難不成還在那草原上繼續吹冷風?就算那些立了戰功的將士們不急,這國庫也沒有多少閑錢可以供應那每日海一樣的軍費。”向弘錫繼續裝傻地說道。
可眾人的心中頓時緊張起來,雖說向弘錫這話有些過于簡單,可他的話里話外也點出了將士們的歸心以及這龐大的軍費支出,看樣子,武承安與丁綠拂用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武承安大抵受賞之后,就會在北境駐守,估計不會再離開北境了,可丁綠拂手下的黑甲軍一戰之后,就只剩下500人了,她該何去何從呀?也許這才是晏清口中的那個難事吧。
“晏相,您是擔心北戎人有詐,才會難以定奪北境軍隊的歸期?”周洵試探地問道。
“這一戰,丁將軍功不可沒,讓左賢王敗得顏面無存,雖然密報上說左賢王與北戎君臣賭氣,帶著大軍回了封地,可萬一左賢王這是虛晃一招,殺了個回馬槍,北境可就要硝煙再起了。”晏清擔憂地說道。
“晏相,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只要咱們密切關注左賢王大軍的動向,確定左賢王回了封地,也就沒有后顧之憂。這些年北戎探子送來的密報中說,北戎各部中,也就左,右賢王的兵馬驍勇,而北戎皇帝病弱多年,早已無法統御軍隊,再加上北戎皇帝唯一的皇子還年幼,右賢王這些年一心都在爭權奪位之上,怕是不會愿意出兵為北戎皇帝奮勇殺敵吧。北境的大軍可以暫等一段時間,只要確定左賢王的動向,就可以決斷何時歸朝。”慶王說道。
晏清看著席下眾人,眾人聽了慶王之話,似乎很是認可,他緩緩地說道:“慶王說得有道理,北境大軍回朝的事,那就先緩緩吧。不過本相還是有些為難,為難這丁將軍回朝后,該如何安置呢?”
一提到丁綠拂,在場的眾人臉色陡然一變。也難怪,女子上戰場立下這等不世功勛,丁綠拂可是東俞第一人呀,向弘宣少不了要厚賞她,可這賞賜之后呢?如果讓一個女子居于武將高位,這東俞的男兒們還有什么顏面與斗志呀?
獻王也不禁暗自思量起來,不管丁綠拂能不能掙到一份爵位,巾幗女英雄都得回平城,這樣才會對江家最好,對凌希最好,也就對他們獻王府最好。
“晏相這有何難,丁將軍原本就是平城軍營之人,既然北境的戰事結束了,自然是要回平城的。”獻王說道。
“獻王,您這話怕是不妥吧。”慶王著急地說道。
“有何不妥”獻王不悅地問道。
慶王緩緩地起身,來到席中央,舉杯說道:“諸位大人,雖說丁將軍在北境戰場上英勇無比,但丁將軍畢竟是個女子,而且她率領的那五萬將士也幾乎全軍覆滅,當初她上北境戰場是形勢所逼,現在既然成功退敵,自然不能再讓丁將軍去那軍營,再受戰火之苦不是嗎?”
慶王這話,說是體恤丁綠拂勞苦功高,但也暗示了丁綠拂打光了全軍將士的性命,戰功也不見得多高,就是在貶低丁綠拂。眾人面面相覷,似乎很是認可慶王的話。
“丁將軍回了平城,不一定就要上戰場,如今平城沒有戰事,最多就是太平將軍,這樣也不算委屈了丁將軍不是。”獻王不死心地說道。
周洵起身,笑盈盈地說道:“獻王這話說得也對,不過丁將軍已經為東俞趟過血海,以后是要享清福的,這樣才是功臣該有的待遇。”
眾人紛紛贊同,一時間獻王也無話可說,怏怏不快地喝起了悶酒,他看了一眼周洵與慶王,不讓丁綠拂去軍營,是擔心東俞男兒的顏面,可不讓丁綠拂回平城,怕就是在擔心,丁綠拂這個巾幗女英雄會成了江家的助力,凌希的助力吧。
忽然晏清緩緩地開口說道:“既然丁將軍不適合去軍營,那么諸位大人看看,朝廷哪有合適的職位安排丁將軍呀。”
眾人一聽這話,更加緊張起來,各個都悶不出聲,似乎一臉的不樂意。向弘錫低頭冷笑一聲,說到底這些大人們就是怕一個女子成了高位,以后不知該如何自處吧。
凌華眼珠子轉了轉,雖然他也想丁綠拂有些爵位在身,可要是丁綠拂成了自己的同僚,女人可是不懂這官場情面的,分分鐘都能不按套路出牌,這官場還怎么轉下去呀,這就很讓人為難了。
“晏相,朝堂之上都是文官之職,一時間還真沒有什么合適丁將軍的職位。”凌華率先開口婉拒。
其他大人們一看,皇后的弟弟都直接拒絕了,他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大家都紛紛搖頭,都篤信地說確實沒有職位可以安置丁綠拂的。
晏清眉頭緊蹙,這個結果他想到了,估計向弘宣也想到了,丁綠拂想去軍營,那她肯定去不了,想入朝,也沒有女人入朝的先例,就算她想回平城,有人也未必放心,所以難題就是難題,這個難題不解決,北境的大軍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諸位,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因為丁將軍之事,就不讓北境的軍隊回朝了?”晏清問道。
忽然向弘錫仰頭大笑起來,眾人都不解地看向他,向弘錫幽幽地說道:“這是什么難事?丁將軍也是個女人不是,這自古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丁將軍為國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也耽誤了自己的終生大事,要本王說,剛剛說得那些,對丁將軍來說都不切合實際,要是給丁將軍找一門好婚事,不比任何職位有用?”
周洵的腦瓜子快速轉動,他不由得低頭偷笑起來,要說這攪局與不正經,向弘錫敢認第二,誰敢認第一,向弘錫這主意確實損了點,但卻是最好的辦法,丁綠拂要是嫁人了,高門深院就是她下半生的歸宿,什么問題那都解決了。
“端王這話,有幾分道理,想想丁將軍,著實不易,北境一戰,丁將軍僅率領5萬人馬就扭轉了戰局,而且面對左賢王25萬鐵騎的圍困,還能突圍出來,可見丁將軍是當之無愧的巾幗女英雄,這一戰何其驚險,想必丁將軍也受了不少苦難,要說給丁將軍最好的安排,莫過于有一門如意的婚事了。”
周洵侃侃而言起來,出人意料地贊同向弘錫的意見,眾人聽到讓丁綠拂嫁人的建議,紛紛也都贊同,畢竟女人進了高門大院,就是通天的本事那也只能繡花描眉打發時間,對他們而言最好不過了。
凌華不禁疑惑起來,周洵這一番話,怎么讓他覺得那么別扭,明明剛剛慶王還說丁綠拂折了5萬將士的性命,這功勛不見得多大,這會子周洵又說丁綠拂戰功卓越,真是什么話都讓他們說了,凌華不由得感慨,還是他自己官場經驗太少,摸不清這里面的門道呀。
周洵看著眾人都沒有意見,他看了一眼沒有出聲的晏清,試探地問道:“晏相,您覺得呢?”
晏清拿起酒杯,一口飲下,滿臉笑容地說道:“好酒,果然是好酒,諸位大人,這是陛下賞給本相的御酒,趕緊嘗嘗。”
說著晏清還不忘再次舉杯,周洵有些著急,又問道:“晏相,好酒不會跑了,等會再喝也行,您倒是說說,丁將軍這般安排,可行嗎?”
“今日是家宴,本相是要與諸位一醉方休的,不談國事,這女人之事,也不宜多說。來來來,大家喝酒。”
說完晏清起身,來到席間,不停地與眾人把酒言歡。周洵看著晏清這閃躲的身影,他冷笑一聲,晏清這個老狐貍,怕是想要進宮與向弘宣商議后,才會有定奪吧。忽然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也許這并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