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五十五章 他怎能如此,步步緊逼

看了回放,溫功成不滿意。

“南城。”

沈南城微微低頭,聲音溫潤,“您說。”

他賣電影,也懂電影。

兩個人就某個細節討論起來。

周星然聽不懂。

她伸了個懶腰,眼皮一抬,“姐姐。”

姐姐?

沈南城先一步抬頭。

朦朧的月色下,她穿著校服,好小一只,好乖。

溫功成抬頭,身體往前靠,想看仔細一點。

“想想。”

他一直在拍戲,大半年沒見到她了。

周星然是個神經大條的姑娘,她揮舞雙手,“姐姐!姐姐!”

溫想聽到聲音,轉頭。

“我們在這里。”

走不掉了。

溫想垂眸,慢慢走過去。

顧夜西跟著她走,眼睛沒挪開。

風吹的不兇,路燈不夠亮,頭頂是輪彎彎的杏色,映在她臉上,朦朦朧朧。

溫想上前,頷首問候,“父親。”

態度不親不疏,很客套。

溫功成抬頭,生硬的寒暄,“你下學了。”

她點頭。

溫功成又問,“最近怎么樣。”

她答,“都好。”

溫功成便沒問下去,他不太會驅寒問暖。

“這位是?”

溫想介紹他,“這位是顧夜西。”

顧夜西低頭看了看她,沒叫人。

“我的同學。”

顧夜西對溫功成點了點頭,不熱情。

這是她的父親。

但她不親。

所以不重要。

溫功成打量了幾眼,目光收回來。

長的倒像模像樣,性子冷了些。

溫功成轉頭,“沈南城沈公子。”他說,“你應該認識。”

確實認識。

沈南城收回顧夜西臉上的目光,起身問好,“好久不見。”

他的態度很熟絡。

溫想和他隔著一段距離,落落大方,“好久不見。”

誰不知南杭有位沈公子。

公子見畫,此中知津。

沈公子伸手,手很白,骨節很長,偏女氣。

一看就沒受過苦。

溫想出于禮貌,和他握了手。

“最近還好嗎?”

和溫功成問的一樣。

溫想手收回來,規規矩矩放在腹前,“安好,有勞沈公子掛念。”

聲音溫柔,她念出的公子繾綣端方。

沈南城一直在看她。

顧夜西不說話,眼角壓著。

有點煩。

休息時間不長。

沈依人從遠處收回視線,抓緊背詞。

這段戲的情緒總處理不好。

沈依人找居簡風賜教,“居老師,您有空嗎?”

風吹動她的裙擺,像盛夏的梔子花。

居簡風從顧夜西身上收回視線,“哪兒?”

劇本遞上去,她指著中間某個位置。

青葉要哭的才對。

她按理解演,可效果不佳。

居簡風掃了眼,很感慨,“命啊。”

生來幸福的人。

“什么?”

沈依人沒懂。

居簡風端詳這位幸福的沈小姐,“口紅卸掉,臉上撲點灰。”

再落魄一點。

他接著說,“眼神要是不知道放哪里,就放空。”

千萬別哭。

居簡風不愛眼淚。

太廉價。

沈依人半信半疑,回去繼續琢磨。

咣——

風吹倒了棚子。

顧夜西轉頭。

居簡風靠著椅子,視線不偏不倚。

南杭挺熱鬧。

路燈太遠,他臉上的神色模糊不清。

“居老師不好意思,要麻煩您起來一下。”

“無礙。”

顧夜西把目光移開。

呵,冤家路窄。

沈南城從學習聊到生活,從生活聊到工作。

很健談。

顧夜西鼻腔里哼一聲,低頭。

口水真多。

沈南城和聲細語,“我手上有部本子,想找你出演。”

溫想婉拒了。

“因為高考?”

溫想還沒回答。

沈南城就說,“我這邊可以等你。”

不是等不等的問題。

溫想正想說清楚,手臂被攝像機撞到。

顧夜西慌了。

沈南城掌心一緊。

罪魁禍首掛著工作牌,本來走得好好的,路過溫想這邊忽然手軟,攝像機一偏,撞到她。

顧夜西看眼溫想的手臂,眼角的暴躁快壓不住了。

罪魁禍首還在傻眼。

他一記眼神射過去,想打人但忍著,“走路不長眼睛的!”

伸手拉她過來,“道歉!”

好兇啊。

罪魁禍首瑟瑟發抖。

他怕丟工作,連聲道歉。

溫想心腸軟,“以后要小心。”

那人點頭,看眼顧夜西,扛機器跑了。

顧夜西眼角壓著,“你就這樣讓他走。”

很不爽。

他彎著腰,想發脾氣發不出來。

“不疼。”

騙人。

顧夜西雙眸紅了。

溫想拉他的外套,“真的。”

顧夜西繃著臉,不作聲。

他不信。

“沒事吧。”

溫功成從頭到尾沒起身。

溫想搖搖頭,說了聲告辭,“父親,我明天還有課。”

溫功成嗯一聲,沒多說。

沈南城看著她的手臂,溫意囑托,“路上慢點。”

“多謝。”

溫想抬頭,聲音很輕,“走吧。”

“哦。”

晚風迎面吹來,很冷,地面漏了幾縷光,夾著踩亂的影。

“失陪。”

溫功成點頭。

沈南城起身,往人少地方去,樹下,從口袋里摸出煙盒。

他很少抽煙。

世人眼中,公子不該困于紅塵。

他指腹在滾輪上一擦,一簇藍色火苗跳入眼里,映紅了眸,染紅了臉。

他只是一介俗人。

“哥”。

沈依人沒靠近,“抽煙對身體不好。”

沈南城的臉沒在云煙霧繚里,問,“戲拍完了?”

他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來。

“依人,依人……”經紀人喊她了。

沈依人走之前說,“少抽點煙。”

沈南城沒應,燒紅的煙灼了手。

他低頭看,笑的很自嘲。

前面有家蛋糕店,從早上九點營業到晚上十點。

推門進去,溫想聞到雞蛋和奶油的香氣。

看了一圈,她問,“顧同學,你喜歡什么口味?”

都不喜歡。

他板著臉,隨便指了一個。

芒果味。

“還有嗎?”

他說,“沒了。”

店主是位老奶奶,她托著下巴,一臉姨母笑。

溫想又挑了一個。

提拉米蘇味。

老奶奶打包好,兩只手交給她。

溫想接過來,很有禮貌,“謝謝。”

“歡迎下次光臨。”

女孩子走了,男孩子跟著。

老奶奶從柜臺后面繞出來,掛在門上的牌子反過來。

蛋糕店打烊了。

外面風很大。

溫想耳朵一下紅了。

顧夜西看一眼,往邊上走,風擋在身后。

“你認識沈南城?”

好明知故問。

溫想實話實說,“認識啊。”

怎么了?

“很熟?”

“不算。”

“朋友?”

“也不算。”

顧夜西不想給她留退路,“你們是什么關系?”

他怎能如此,步步緊逼。№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