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六十四章 史詩級噩夢,狗子要開竅

顧夜西板著臉,老氣橫秋,“以后少跟薄弈來往。”

談明說他坦坦蕩蕩,從來不給人穿小鞋。

是談明瞎了眼。

“為什么?”

顧夜西不想尊重長輩,聲音很冷漠,“他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外婆在世時,曾夸薄弈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聽見沒有?”

溫想都順著他,“好。”其實不影響,他們本來就很少往來。

上了樓,走到房間門口,溫想上前,用空出來的手開門。

他低著頭,眼睛一直在看她。

“要進來嗎?”

顧夜西搖頭。

他松開牽她的手,彎著腰,“早些休息。”

已經很晚了。

溫想走進去,開了燈,光縈繞在她周圍,是溫暖的杏色。

“顧同學,你只是來送包嗎?”

顧夜西被她看的心頭發緊,別開眼,“嗯。”

他有點想當鴕鳥。

溫想輕聲喚他,“顧同學。”

“嗯。”

還會回應,看來不是特別重要的事。

溫想放心了,“明天是學期的最后一天”,她兩只手握在身前,聲音溫柔,“顧同學暑假快樂。”

顧鴕鳥沒抬頭,哦了一聲,“你進去吧。”

他說完,轉身。

“顧同學。”

他腳步停住,回頭。

“路上要當心看車,要小心。”

“哦。”

她看到他的耳尖紅了。

有點可愛。

溫想站在門口,等他走遠了才回去。

沐著月色,顧夜西打院中走過。

他踢了腳門,珠簾蕩起來,撞到墻,影子左搖右晃。

噼里啪啦——

顧夜西沒開燈,走去把窗戶打開,月色和夜風一塊涌入。

半小時之后,他從浴室出來,頭發還在滴水,身上就穿一條睡褲,也不怕冷。

打了一會兒游戲,五局全跪。

顧夜西把游戲退了,蓋好被子,手留在外面。

半夜,下起了雨,朦朦朧朧的并不兇,但風一吹,就冷的刺骨。

顧夜西一直在流汗,兩只手抓著被子,用力的攥緊了。

他睡不安穩。

血河波濤洶涌,汩汩冒著熱氣,像巖漿,淌在腳下,映紅他的雙眸。

我死的好冤,好痛苦,我要詛咒你,詛咒你……

我要拉你下地獄,你不得好死!

啊——

地獄?有本事,就盡管來拉。

他神色漠然,拖著身體淌過去,前面沒有盡頭。

走著走著,走到了十年前,漫長又飄雪的冬。

他在路邊醒來。

“哪來的小乞丐,別碰我,滾一邊去!”

“滾滾滾,別弄臟老子的衣服。”

“滾遠一點!”

女人拉著狗,尖酸又刻薄,“六六,離乞丐遠一點,誰知道是不是病原體。”

他是啊。

而且渾身是毒。

后來,他被丟進了藏獒窩。

這次比較不幸。

他死了,死在街頭,無人問津。

顧夜西知道是夢,但醒不過來。

第三個夢。

下著雨,放眼望去,到處是五顏六色的傘。

男人撐一把黑傘,傘慢慢抬起來,才看清傘下的人。

是薄弈。

“多大了,還丟三落四。”

溫想于他淺笑。

“晚上我來接你。”

媽的。

溫想微微頷首。

“我好舍不得你啊。”

顧夜西咬緊了后槽牙,想動手。

“你抱抱我吧。”

這狗賊。

溫想伸手抱住他。

顧夜西眼睛紅了,想殺人。

薄弈低下頭,還要親她。

無恥。

不要臉。

溫想不躲。

她居然不躲。

顧夜西心急如焚,掌心都破了。

馬上就要親上……

顧夜西睜開眼睛,呼吸紊亂。

咣——

風吹著窗戶,一下一下的撞。

顧夜西坐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沒睡好,還是因為生氣,他臉和眼角都很紅,頭發也亂七八糟,像炸毛的獅子。

史詩級噩夢。

顧夜西煩躁的踢掉被子,抓了一把頭發,摸黑去把檀香點上。

然后折回來,坐著緩了緩,緩不過來,他彎腰去拉柜子最下面的抽屜。

屋里沒點燈,飄著一股很濃的煙味。

后半夜,冰箱開開合合,很快空了。

酒瓶子滾的到處都是。

他喝醉了。

第二天沒下雨,還出了太陽。

顧夜西趴在床上。

手機響了。

他筋疲力盡,罵人都沒力氣,“誰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著涼了,說話帶上點鼻音,“滾。”

談明不跟他計較,“上游戲。”

“你不上課?”

這是睡懵了。

“喝了多少。”談明一盆冷水澆下來,“睜開眼睛看看現在幾點。”他早就收工了。

幾點?

顧夜西抬頭看,連黃昏的光都是燙眼的。

咣——

手機掉在地上,屏幕裂了。

談明聽到聲音,“怎么了?”

他掛了。

談明,“……”

學校門口,連磕瓜子的保安都已經不在了。

“這可不行。”司機是男的,他開口就氣勢洶洶,“哪有坐車不付錢。”

“我等會兒付。”

司機受過騙,態度很強硬,“不行!”

顧夜西懶得墨跡,耐心告罄后準備踹門。

可以事后賠償。

有人敲了敲窗。

司機把車窗放下來,“不好意思,請稍等。”他轉頭,馬上換了副面孔,“看到沒,我還要做生意。”

楚嫣然看眼顧夜西,很善解人意,“我是他同學,請問車費多少。”

司機報了個數。

楚嫣然付完了錢,他才把門鎖去掉。

“顧……”

顧夜西推開車門,掠過了她。

楚嫣然笑容僵在臉上。

司機探出頭,“小姑娘,你去哪兒?”

楚嫣然看著遠去的背影,手慢慢的攥緊。

“你坐車嗎?”

楚嫣然失魂落魄的,“我不坐。”

車轉了個彎,開走了。

秋風瑟瑟,桐葉落了一地,周圍很安靜,像用過餐的午后。

顧夜西橫沖直撞,掃出一條干凈的道。

一班的門開著,她在伏案寫字。

顧夜西站在門口,“溫想。”聲音又干又啞。

溫想抬頭,“顧同學。”還以為他不來了。

他喘得很兇,頭發亂糟糟的,黑眼圈和胡渣也都出來了,很狼狽。

“對不起。”

溫想放下筆,拂了拂衣服起身,走到他前面,“喝酒了嗎?”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喝了。”溫想不喜歡他喝酒,她覺得喝酒傷身,他說,“一點點。”

應該不止。

溫想用手背碰碰他的臉,很涼,“頭疼不疼?”

顧夜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彎著腰,“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