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兩百二十七章 木匣子的陳年往事

居簡風在浴室伺候談明,王晴天送完衣服后回了臥室,她把兔子布偶也帶上來了,端端正正地擺在床頭。

她坐在床邊拆禮物。

第一份是溫想的,一條手帕,上面繡了歸家的大雁。

詩曰: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落款一個“溫”字。

第二份是裴云的,一幅手繪。

王晴天把抽屜拉開,將手帕和手繪仔細收好,然后拿起一旁的盒子。

這是談明送的。

打開后,里面有一張“愿望支票”。

王晴天把支票拿出來,低頭看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溫柔。

因為送禮的人,也溫柔。

老院長走了之后,她一整個世界都是暗的,想都不敢想現在的生活。

談明就是那條分界線,如果不是他,也許王晴天找不到哥哥,也許王晴天還在夜店討生活,被人侮辱,也許一個人孤苦伶仃,直至死亡。

她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疤,嘴角微微往上。

門外傳來響動。

“你去哪兒談明?”

“你的房間在這邊。”

“這是眠眠的——”

咚咚咚。

王晴天把支票收起來,起身去開門。

談明把頭抬起來,眼角這樣耷著,一點攻擊性也沒有。

“先生,您怎么了?”

他不說話。

王晴天彎下腰,嗓音柔和,“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一言不發,目光落在她眼角月牙形的疤上。

“行行行,我送你回去。”居簡風想把談明拉走。

談明扒著門框不肯走。

居簡風火大,“你他娘的到底要怎樣!”

又重又沉就算了。

還當著他的面勾引眠眠,當他死的嗎?

要不要臉?

臭不要臉!

談明看了王晴天許久,才開口道,“對不起。”

說話很小聲。

“你說什么?”

居簡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談明對王晴天說,“對不起。”他真是醉了,什么話都說,“我,我不是故意拿石頭砸你的。”

什么石頭?

居簡風看向王晴天。

王晴天眼里只有談明,目光溫和,“沒關系的先生。”

有關系。

他很愧疚,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腦袋一點一點的,對不起完了,他嘴角往下,“嗚嗚嗚,我唱歌好難聽,嗚嗚嗚,對不起。”

這也要道歉?

居簡風,“……”

想扔掉這個精神分裂的人。

王晴天好笑,上前扶著他的右手,“哥,我們先把先生扶回臥室吧。”

居簡風點頭。

談明的臥室也在二樓,與王晴天的房間相隔數十米,門沒鎖,進去后王晴天把燈打開,然后走到床邊,掀開被子。

居簡風馱著談明,把他丟在床上,脫掉鞋子,再把他的腳搬上去。

一沾床,談明就自個兒往里滾了。

王晴天彎著腰,為他掖好被角。

頭頂的燈光給他周身鍍了一層金邊,側臉的輪廓模糊硬朗,映在墻上,竟像個少年。

玩世不恭都是面具,其實他經歷過很多,王晴天始終覺得先生和她很像,只不過她比較幸運,年少時遇到他。

“眠眠,我們走吧。”

王晴天睫毛顫了顫,不舍把視線收回來。

居簡風走過來,“哥送的禮物,看過沒?”

她搖搖頭。

“哥去樓下關燈,你去房間等我。”

“好。”

等居簡風離開,王晴天伸手摸了摸談明的眼皮,動作很輕,聲音也輕,“先生,是我要謝謝你。”

他是像風一樣的人,可以到處流浪。

這個疤絆住了他。

所以,她應該感激。

王晴天回到房間,居簡風已經在了。

“眠眠,你過來。”

王晴天帶上門,倒了一杯水給居簡風。

居簡風接過來,握在手里轉了轉,“你是不是喜歡談明?”

他不喜歡拐彎抹角。

王晴天沉默片刻,點頭。

她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居簡風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但心里在滴血。

“什么時候的事?”

王晴天認真想過,說,“不記得了。”

他救了她三次,好像不知不覺,又好像一見鐘情。

居簡風沉默。

要是殺人有用的話,談明已經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哥,您能不能暫時替我保密?”

等高考結束,她想自己跟他說。

居簡風仍舊沉默。

“成不成?”

他把頭抬起來,問了嘴,“你知不知道談明是什么人?”

誰不知道AK的談九爺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會玩,也什么都玩,折在他手里的女人,十個人十雙手都數不過來。

眠眠怎么玩得過他?

“眠眠,哥——”

“他是先生。”

不是玩不過,她是心甘情愿。

居簡風目光復雜,“你很喜歡他嗎?”

王晴天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居簡風沒說什么了。

再問下去,他怕心臟受不了。

居簡風緩了緩,把水杯放下,然后拿起床頭的木匣,手指在上面摩挲,動作很熟練,“眠眠,你打開看看。”他把木匣拿給她。

王晴天接過來,用手指挑開上面的銅扣,把蓋子掀起來。

借著燈光打量。

是一對鐲子、一張照片,還有一張銀行卡。

“里面有媽媽的嫁妝,本來該由她親手交給你的。”

玉鐲已經傳了好幾代,一直放在銀行的保險柜里,這才幸免遇難。

居簡風見她把照片拿出來,在一旁說道,“那是爸媽的結婚照。”

只有半張,顏色微微泛黃。

下面那部分被火燒掉了

王晴天低著頭,望著照片失神。

居簡風,“你出車禍走丟后,他們一直在找你。”只可惜,“不到半年,他們就……”

二零零五年,秋。

各大報社報道了一則聳人聽聞的謀殺案:企業家燕殊一家六口加上兩個保姆,除兒子燕遲與女兒燕眠以外,全部遇害。

案子至今未破。

王晴天抬起頭,眼睛很紅,“哥,這些年,你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聲音微微顫抖,因為心疼。

無家可歸的時候他沒有哭,被債主追債的時候他沒有哭,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眼淚又不能當飯吃。

“是不是很辛苦?”

居簡風捂住眼睛,喉嚨跟堵住了一樣。

王晴天上前,伸手抱住他,“哥,謝謝你一直在找我。”

原來,她從沒有被人拋棄過。

繃不住了。

居簡風肩膀一抖一抖的,低低地啜泣起來。

他沒醉。

是有感而發:

“嗚嗚嗚,對不起。”

“嗚嗚嗚,都是哥哥沒用,居然那么晚才找到你。”

“嗚嗚嗚,都是哥哥的錯,是哥哥沒有保護好爸爸媽媽,嗚嗚嗚,哥哥存了好多好多私房錢,都留給你,全都是留給你的。”

那張銀行卡里,有居簡風全部的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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