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冷玉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一點考慮,一點猶豫。
慕容浩軒不禁皺了眉:“為什么?”
薛冷玉道:“慕容公子所說,樁樁件件,都是不可饒恕的大錯。甚至像盜竊這樣的事情,完全可以訴諸律法,而您只是將她趕出府去,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作為慕容府一家之主,這樣處置一個妾室,沒有任何不妥。”
“是嗎?”慕容浩軒心情稍微轉好,抿一口杯中酒,似乎也變得美味了。薛冷玉這,算是在向自己示好嗎?
薛冷玉接著道:“何況,慕容公子也并非那女子的良人,趁著還有些年輕美貌,放她再覓佳偶,免得等到紅顏老去,冷宮寂寞,這對兩人,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浩軒才撫開的眉又皺在了一起,陰沉了面孔,微站起身直盯著薛冷玉:“你這么說,是我錯了?倒是我耽誤了她的青春年華?”
薛冷玉不去看慕容浩軒冒火的雙眸,低下頭來:“慕容公子息怒。奴婢什么也不懂,只是隨便說的,公子不愛聽,不必便不說了。”
見好像是慕容浩軒的變臉嚇了薛冷玉,李沐忙伸手按下他:“浩軒,你那么激動做什么?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丫頭……”
慕容浩軒知道自己失態,重新坐下,壓制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好,你倒是說說,我為什么錯了?”
薛冷玉道:“站在慕容府主人的地位,公子自然沒有錯。不但沒有錯,而且十分仁慈寬容。可若是站在那位姑娘夫君的位置,冷玉斗膽,慕容公子也并不是一個好夫君。”
“怎么說?”慕容浩軒耐著性子,一雙狹長的眼眸隱藏著閃閃怒火。
薛冷玉道:“奴婢雖不知這之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奴婢斗膽問一句,事發之后,慕容公子對您那個侍妾,是什么樣的態度呢?”
慕容浩軒皺了眉:“什么態度?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還能是什么態度?”
薛冷玉微微一笑:“慕容公子當下是不是非常生氣,憤怒,感到自尊嚴重受辱?”
慕容浩軒反問:“難道一個男人碰上了這樣的事情,應該微笑大度,裝作什么都無所謂?”
薛冷玉搖搖頭:“慕容公子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若是身為慕容府的主人,那樣處置府里犯錯誤的人,自是沒有人能夠責備。可是若是身為那名女子的夫君,在知道這件事后,卻不知慕容少爺有沒有站在她那一邊過,選擇信任她呢?”
“信任?”慕容浩軒冷笑道:“對于那樣的女人,需要談信任嗎?”
薛冷玉的笑容依然不變,淡定沒有波瀾:“信任是夫妻間相處最基本的原則。慕容公子,奴婢說的難聽些,捉奸捉雙,捉賊捉臟,除非您是人贓并獲,要不然,您怎么能夠一口斷定她所做的一切呢?只是因為別人所說嗎?您的小妾,自然是視您為天,卻一點得不到您的信任和依靠,您說,您算是她的良人嗎?您讓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怎么能夠有安全感呢?”
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身在事外,薛冷玉自然不痛不癢,心平氣和。薛冷玉相信,不管以前這身子是不是給慕容浩軒戴過綠帽子,至少是沒有被捉奸在床過,要不然,以她現在見到慕容浩軒的性子,絕不是那天的不舍猶豫。只怕是自己,也不會只是被趕出慕容府那么簡單了事。
而大戶人家里沒有身份背景的小妾,那日子,也未必有多好過。
薛冷玉的冷漠仿佛是指責慕容浩軒的無情一般,讓他的臉色又暗了一分,李沐也覺得薛冷玉的話有些過分了,怕慕容浩軒下不了臺,忙道:“冷玉,說話怎么這么沒規矩。慕容公子的家事,也是你隨意說的。”
薛冷玉順從的退開一邊:“奴婢失禮了。請慕容公子勿怪。”
越是激烈的爭辯,越會讓慕容浩軒覺得她還在意,越是無意,反而越讓他明白自己已無愛。
慕容浩軒眉心擰成一團,心里堵的都不行。想要抓過薛冷玉的肩膀狠狠的問個清楚,難道這個女人就真的可以這樣絕情,一夜夫妻百日恩,難道她就可以這樣坦然的面對自己,說著那些有的沒的,奇怪的話。難道是,她想暗示什么?
可是不行,有李沐在場,慕容浩軒只能狠狠壓下自己有些挫敗的心情,半響,方才道:“你倒是說說,你心中的良人,該是怎么樣的?也讓我開開眼界,不知什么樣優秀的男子,才能進入姑娘的眼睛。”
慕容浩軒這話說的,有些諷刺,有些嘲笑。自然,他是有資格自信的,無論長相,身家,氣質,權勢,他慕容浩軒雖不敢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在這諾大一個國家,卻也是可以呼風喚雨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心安理得的和李沐平起平坐。
可是像他這樣的男人,薛冷玉雖未說明,言語之間,卻是并不滿意。若非她是又攀上了李沐這樣的高枝,有什么資格看不上自己?
薛冷玉淡淡道:“求仁得仁,便是良人。”
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李沐不由的也對這個說法有了一點興趣,畢竟道:“說來聽聽,求仁得仁,是這么個說法?”
薛冷玉道:“若求權勢,王爺便是良人。若求富貴,慕容公子便是良人。得之所求,便是所遇良人。求之不得,便是遇人不淑。”
慕容浩軒毫不放棄,逼問道:“說起來倒有條有理,那么你的良人?倒不知是什么樣子,說出來,我若有了合意的,也好替姑娘物色。你是喜歡有錢的?還是有權的?”
李沐不明就里,看見慕容浩軒的失態,只是覺得也許是薛冷玉一個下人頂撞了他,多少有些失了顏面。他身后的疏離卻是一直目光有所明了的在慕容浩軒和薛冷玉之間游走。
慕容浩軒的反應,太激烈的了。激烈到似乎對不起他的,就是站在面前的薛冷玉。
聽得出慕容浩軒語氣中的輕視與不屑,薛冷玉坦然:“慕容公子所識,想必非富即貴,奴婢不敢高攀。奴婢所求良人,不過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三千溺水,只飲一瓢。至于衣食住行,奴婢自會與他一起奮斗,即使不得富貴,相信也可以衣食無憂,逍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