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借著過年的喜氣兒,又或者還是因為今早上說過了那番話,抑或是——之前終是向那個人兒伸出了手去的緣故。
不管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還是他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總之,他終究還是向前邁出了那一步去。
那最難的一步,是他跟自己的心在較勁。
總是覺著自己對她而言年歲太大了,總是在她面前自慚形穢,總擔心是自己勉強了她,也更怕知道她其實是對他并無情意的……
可是好像,當這一步霍地邁出去,他不管不顧了一回之后,他發現她仿佛也并非是他所擔心的樣子。
她是還小,她是還未必懂得這些男女情意,可是至少——她并不嫌棄他!
那就夠了,就夠了……
一天的學上完,十五阿哥的心里都是滿滿地喜悅著。
他知道,他已然決定了。
盡管那小丫頭年歲還小,盡管這中間還有侄兒綿偲,盡管——他知道必定還會有人攔阻著。
他卻也都知道,自己已經逃避不了心下的念想。
他要她。
要定了。
帶著這樣的篤定和歡喜,他便連回到擷芳殿中所去,面上也是盈著喜氣兒的。
外人不知就里,好在眼巴前兒就擺著現成的理由去——十一月十一,沈佳氏剛為十五阿哥誕下一個小格格來。
這位小格格在十五阿哥的女兒里排行第五。
雖說只是個格格,不是個阿哥,可是好歹這也是喜事。
十五阿哥還是按著慣例,先進點額的正房去看望點額。
寒冷冬日,點額的身子就更顯得虛弱。便是暖閣地下燒著地龍,地面上還格外擺著個炭盆,點額卻也還是要格外再多捧著個手爐去。
含月和望月等人都趕緊給十五阿哥請安,點額卻叫她們都先出去。
十多年的夫妻,便是有五格格出生的喜事兒,可是點額還是從十五阿哥的神色之間看出些旁的來。
——阿哥爺這回的歡喜,是從心底里透出來的。
阿哥爺這樣的模樣兒,就連她都有許多日子沒有見過了。
暖閣的隔扇門關嚴,暖閣里就剩下他們兩個。
點額小心覷著十五阿哥的神色,“阿哥爺……今兒遇見什么喜事了?”
十五阿哥暫沒說話,只伸手過來,在點額手背上拍了拍,“咱們同喜。”
點額一怔,一雙眼小心翼翼再三望過十五阿哥的眼去。
“……阿哥爺說的,可是咱們五格格的喜事兒?”
十五阿哥輕笑,一臉的悠閑,又拍了拍點額的手去,“福晉這是怎了?若是咱們五格格的喜事,兩個月前早已歡喜過了,我又怎會這會子才又拿出來說?”
點額尷尬地低下頭去,趕緊道,“這不是咱們五格格剛過完百歲兒么……”
十五阿哥緩緩收起了笑容,可是隨即卻還是在點額抬眸望過來的剎那,又是笑了,“……我跟你說的,自然是你的心意。你說過的話,我沒有不放在心上的。”
“我說過的話?”點額眼中還是迷惑。
十五阿哥眨眨眼,“就是去年,那侯佳氏的事兒啊。”
點額便是一震,“阿哥爺的意思是……?”
十五阿哥眼簾幽幽低垂,“去年你與我說那起子事兒的時候,我沒應你。并非是我不明白你的心意,而是時機不對。一來沈佳氏臨盆在即,二來綿大阿哥薨逝了,接下來這又是過年……諸事繁雜,那件事便只得撂下了。”
“福晉,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你終究還是為了咱們的子嗣著想。終究這幾年雖然也陸陸續續有了幾個孩子,但是卻也唯有綿寧一個阿哥。”
“我啊,原本還指望著沈佳氏這個孩子,想著若是個阿哥,那便也可放下心了。這內院里已經有你們幾個,已是夠了。”
十五阿哥緩緩抬眸,望住點額的眼。
“可是沈佳氏這回誕下的,終究又不是個阿哥。那或許就是那侯佳氏的造化到了,也是福晉你的心意合該不應白付……”
十五阿哥點點收了笑,正色起來,“那侯佳氏,既然福晉你已經叫人給開了臉,左右來日不能再出宮的了。這便收了吧。”
點額滿面的笑,緩緩抬眸,“阿哥爺終于點頭了?”
十五阿哥輕哼一聲,“我的心意,福晉早就知道了;福晉的心意,我又豈有不明白的?”
“再說那侯佳氏生得明艷動人,又是世家之女,總沒有叫她只當使女的。”
點額又笑,“她既對阿哥爺有心,阿哥爺果然也是早就心里喜歡了她的。”
十五阿哥點點頭,手指頭尖兒拈著扳指兒轉了轉,“沒錯。這幾年難得再遇見個順眼的,好在年輕,說不定將來是個宜子嗣的。”
過完了填倉日,宮里的年算是徹底過完了。二月,十五阿哥稟明了乾隆爺,這便將侯佳氏正式收房為侍妾。
乾隆爺也沒多問,甚至并無意外的樣子,順順當當準了。
后院里,所有人都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至少面上是如此的。
原本也是如此:十五阿哥原本后院里的人,上自福晉點額、下至幾位格格,全都是多年的老人兒,且都有過孩子,彼此誰也不嫉恨誰去;再加上點額管得嚴,阿哥爺也一碗水端平,這幾年也沒人翻起什么風浪來。
只要阿哥爺的心里沒有偏愛,那眾人的心便也都是跟著平靜些兒的。
只是此時情形有變,后院里多了新人,偏還是年紀小的。
唯獨側福晉骨朵兒扛不住,人前人后地泄露了怨懟去。尤其是對著侯佳氏的時候兒。
雖說侯佳氏此時的身份,已經不再是使女,而成為了十五阿哥的侍妾,可是因為侯佳氏是側福晉房里出來的人,便是收房了,也依舊還是隨側福晉住著,跟從側福晉來修習內職。
如此,兩人便依舊還是在一起,每日里低頭不見抬頭見地,誰也躲不開誰去。
骨朵兒便一日沒給過侯佳氏好臉色看,素日里的冷嘲熱諷,甚至當面的責罵,都不刻意避著人去。
侯佳氏日日在人前都是忍氣吞聲,幾乎要以淚洗面去。可是當著十五阿哥和福晉的面兒的時候,卻對骨朵兒伺候得更為殷勤周到去。
唯有與她一同進宮、在她被收房之后撥給她使喚的王佳氏看得見,侯佳氏掛一臉淚痕走回自己的梢間的時候兒,關門的剎那,已是神色盡變,輕易抬手便擦干了淚痕去。
王佳氏輕嘆一聲,只問,“難為你竟都忍下來,竟是將性子都磨平了一般。我原本還替你揪著心,如今看起來,倒是我白擔了心。我去給你端盆熱水洗洗臉吧?”
侯佳氏抬眸,望著王佳氏,已然破涕為笑。
她之前落淚有多委屈,此時的笑就有多燦爛。
“我的好姐姐,也累得你替我揪心去了。我就知道,在這宮里,就算誰不待見我,也總有姐姐陪著我。”
因侯佳氏與王佳氏二人是一起進宮的,侯佳氏此時便是身份上升了,可卻沒資格有陪嫁女子進宮來伺候,終究身邊人依舊還都是官女子。她便唯有王佳氏一人可以倚仗。
正式收房那天,王佳氏自是要第一個改口稱“格格”,自稱“奴才”,可是卻叫侯佳氏給一把抱住了。
侯佳氏怎么都不肯王佳氏這么改口,甚至她還親自到嫡福晉點額和十五阿哥面前去求,請阿哥爺和福晉準王佳氏不必改口。
十五阿哥也說,難得她如此重情義,況且皇子使女平素也沒什么機會走出所兒里去,只在后院這么叫著,倒也無妨,這便準了。
侯佳氏此舉,倒也感動了眾人,王佳氏當日也是落下淚來。從此伺候起侯佳氏來,更為用心了去。
此時屋內唯有她們兩個,侯佳氏明艷的臉上,之前的柔弱委屈全都不見,一雙眼凌厲如刃,菱角樣的唇邊掛著嘲弄的笑意。
“她罵什么便由得她去。總歸她罵得越狠,阿哥爺便越是疼惜我;我越是委曲求全,阿哥爺便更是不進她的門兒了!”
自從那紙片兒的事兒,阿哥爺就更是惱了側福晉去,原本還能顧著新婚的顏面,偶爾去她房里坐坐;現如今,便干脆都不搭理她了。
甚而,如今阿哥爺倒是到侯佳氏這邊兒常來常往,每一次都不可避免地從骨朵兒的門口經過。
侯佳氏知道,那側福晉坐在窗內必定是咬碎了銀牙去。可是側福晉的怨氣兒不敢向阿哥爺和嫡福晉撒,這便自然都要記在她頭上來。
她心里早做好了準備——從當初她被叫去嫡福晉面前,應下這個事兒起,她就已經知道她要面對的是什么了。
她有膽子應下這個事兒,那她就也沒什么好怕的。側福晉的那些責罵,在她眼里,不過是色厲內荏,她才不在乎。
“她痛快在嘴上,可是疼的卻是在她的心上……這便是最好的報應了,哪兒還值當我回嘴去?”
王佳氏看了侯佳氏一眼,便也只道,“還是換盆涼水吧?你好歹也剛哭過,倒仔細用熱水再胖頭腫臉了去”
侯佳氏妙眸一轉,“不,就用熱水。胖頭腫臉便胖頭腫臉,唯有這樣兒,阿哥爺見了才會心疼,也才會更厭惡她去。”
王佳氏也怔住,定定望侯佳氏一眼,“你……當真決定如此?”
侯佳氏便笑了,“姐姐你快去就是。我難不成回頭還要責怪你伺候不周去么?”
王佳氏嘆口氣,“可是明兒她見了你那樣兒,沒準兒更不樂意,這便說不定又要怎么排揎你去了。”
“便是有阿哥爺和福晉護著,可終究她是側福晉,身份有別,你便總是難免明里暗里要吃些虧的。”
侯佳氏倒咯咯地樂,并不放在心上似的。“姐姐說得對,她是皇上親賜的側福晉,我不過是個辛者庫的漢姓女……身份上自比不了她,可是并不是說,我就沒旁的法子去對付她了。”
“嗯?”王佳氏聽得也是一愣,不知侯佳氏的話中之意。
王佳氏聽不懂,侯佳氏倒也不意外,緩緩垂首,用指甲撥了撥自己腕上的手鐲去。
她只含笑看著那手鐲泛起的華麗珠光,也不多說,只在自己心眼兒里蕩漾著。
總歸此時擷芳殿中所這后院里,除了她跟骨朵兒之外,無論是福晉,還是從前那些格格,都是老人兒;她真正的敵人便只有側福晉一個。
只要贏了側福晉去,這后院里還有誰能與她的年輕貌美匹敵了去?
侯佳氏想著便笑了,滿眼也映著那手鐲的珠光寶氣來。
“……姐姐忘了,我也是出自辛者庫的漢姓女呢。我者身份跟側福晉相比,當然是低得很——不過這都是對旁人家說的。在十五阿哥的所兒里,我卻反倒能因為這身份贏了她去!”
“她越高貴,我越卑微,我的勝面兒反倒越大!”
“姐姐難道不知道么,咱們阿哥爺的額娘令懿皇貴妃,母家在抬旗之前,也同樣是出自辛者庫,也是漢姓女。她不但誕下了咱們阿哥爺,更是成了咱們大清生封的皇貴妃,統領后宮!”
“只要看到我這個身份,阿哥爺就會想起令懿皇貴妃當年所受過的苦,他就反倒更會疼惜我呢。側福晉越是仗恃身份高貴,越是因我的出身而貶低我,阿哥爺只會更厭惡她!且叫她嘴上得意幾天去罷了。”
燈影幽幽,看著這樣的侯佳氏,王佳氏雖說還有話,卻抿住了唇角,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便轉身向外去,“那我去打水了。”
王佳氏出去了,屋里靜了下來。
侯佳氏剛變了身份,按例名下是該有兩名女子,不過福晉那邊還沒忙過來,這便只要王佳氏一個人伺候著。
她倒也不急。
她如何不明白,這擷芳殿中所里的女子,除了側福晉陪嫁進來的兩個家下女子之外,全都是福晉的人。
王佳氏的可貴之處,就是王佳氏還沒來得及成為福晉的人,反倒是先跟她互相扶持。
所以這屋子里,她還不想早早兒就擠進來個福晉的耳目去,要不她連在自己屋子里說話也都不自在了。
福晉是個多厲害的人,從這次這事兒上她可領教到了。
更何況福晉此時身子是在病中。若福晉還是那個囫圇人兒,那手腕和本事,就更不敢想象了……
侯佳氏轉眸,看向自己書桌上攤開著,還沒抄完的經卷。
她還得繼續練字,福晉囑咐過,絕不準荒廢了。
必須要跟那紙片上的字,一模一樣。
經卷之上,燈影輕搖,便叫她又想起了幾個月前她被叫進福晉屋里的情景。
那日,就在她面前,也擺著一幅攤開了的藏經紙。
藏經紙旁邊,擺了一張燒黑了邊兒的紙片兒。
那上頭只有“十五阿哥”四個字。
福晉因身子弱,氣勢上反倒顯得有些溫柔。
福晉柔柔地望著她,柔柔地道,“都是蒙皇上圣恩,將側福晉指給咱們阿哥爺,咱們所兒里需要給側福晉兩個官女子使喚,這才有你和王佳氏兩個的選入。”
“我倒沒想到,內務府大臣辦事如此得力,竟給咱們側福晉選了兩個這樣好的官女子進來——你們兩個且不說都是出自內務府世家,阿瑪都是有官職的,單就看你們兩個的模樣兒、身段、性情,哪一樣不是百里挑一的?”
“便叫我說,只叫你們兩個當使喚女子,我都覺著當真有些可惜了去。”
那一刻,侯佳氏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
只是她尚且不知是何事,這便更加小心地望住福晉。
福晉輕輕嘆了口氣,又道,“更可貴的是,你與王佳氏兩個還都是家學淵源、識文斷字的。這就更是那些粗使的女子比不上的。”
福晉說著看了看那紙片兒,“你會寫字,王佳氏也會。我今日需要找個會寫字的人。你看看,你能不能寫得?若你寫不得,我便再叫王佳氏來試試吧。”
她便忙道,“福晉主子,奴才能寫!”
福晉便笑了,“好姑娘……那你瞧瞧,你自己的筆跡可跟那紙片上的,一模一樣?”
她有點迷茫,猜不透福晉這是什么用意。
她只能抬眸,小心翼翼地看著福晉的眼睛,緩緩道,“奴才的筆跡雖與這個不一樣,不過,若是奴才用心,到是能練出這個模樣來。”
福晉含笑點頭,“那你,愿不愿意去練練這筆字。而且從答應我之日起,從今往后永永遠遠都寫這樣的字呢?”
她還是心頭迷惘,一時沒敢回答。
福晉也收了笑,盯著她的眼睛對她說,“此時擺在你眼前的,是一篇字;卻也是一份可能屬于你的命數。你選了這字,你便也選了這命數的改變去。”
“若是選了這字,你就不再只是側福晉屋里的使女,你將會成為咱們阿哥爺的格格。將來若是生下小阿哥去,便是阿哥爺為你請封側福晉也是有的。”
“可你若是不選這字呢,倒也無妨,我也不難為你。只不過你從此只能照舊去當側福晉房里的使喚女子,只能等著二十五歲了放出去罷了。你在這兒,便是其他的念想,都可收起來了。”
福晉說著看似悠閑地擺了擺衣袖,“你自放寬心,我并不會責怪你去。總歸咱們所兒里會寫字的使喚女子還多著。譬如王佳氏,便是現成的。”
……她后來便還是選了寫那字去。
福晉拉著她的手笑,“好姑娘,你是有福氣的,你知道怎么選,那你的命數就也攥在你自己的手里了。”
“王佳氏便沒有你有福氣。她的命數,便是被你早一步給攥住了,她自生生錯過了去。”
她照著那紙片兒寫了好幾日的字,終于寫得七、八分的模樣了,福晉終于滿意了的那日,福晉還拉著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囑咐,“你既選了這筆字,要了這個命數,那可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兒。”
“你從今往后,不光在我眼前,便是在阿哥爺跟前、在其他所有人面前,你寫的都只能是這筆字。你若不答應,現在還反悔還來得及。可若是現在答應了我,以后卻反悔了……那我就只能認定,你并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她驚得連忙跪倒,“福晉,奴才萬萬不敢!”
她就是這樣選定了那筆字,也選定了那樣一份由福晉所給的命數。
其后福晉果然不食言,她真的被阿哥爺選中,收了房,擺脫了使喚女子的命運,成了堂堂正正的皇子侍妾。
雖然,福晉那日為何要與她說那番話;以及,那紙片上的字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誰寫的,那后頭又藏著什么樣的故事……她都暫時無從知曉。
卻也沒關系。
因為她知道,她現在要的先是身份的改變。
至于那些謎題,等她變成了半個主子之后,未來還長,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兒地去查個清楚。
終究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乾隆五十四年。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在家里過完年的廿廿剛回宮,這便趕忙先到十公主跟前行禮去。
一來是拜年,二來皇上在正月里剛下旨,說“固倫十公主下嫁喜慶禮儀,著于今冬舉行。所有一切應辦事宜,著交各衙門查例具奏。”
“格格先一步厘降,如今終于是公主的好日子到了”廿廿故意淘氣地眨眼。
德雅格格在乾隆五十二年便厘降了。親眼看女兒出嫁之后,九額駙札蘭泰也于一年后故世。
廿廿替德雅格格難過,卻也更為感念九額駙身為父親的情深去——九額駙的身子也早就不好了,可是他愣是掙扎著,看著女兒出嫁之后,這才倒下。
若是德雅格格晚一年厘降的話,那便趕上了為父親穿孝,倒耽誤了婚事去。
——這也許就是九公主在天之靈有知,守護著丈夫,也守護著德雅格格。
十公主羞澀了下兒,卻捉著廿廿的手道,“德雅厘降了,安鸞終究可卸了差事,今年這便要進宮挑選引見了!”
“我前兒特地查了八旗秀女的排單,第一篇兒就瞧見了她去!”
廿廿含笑點頭,“安姐姐實則三年前就該應選,只是她堅持要陪著德雅格格,這才耽誤了三年呢。”
十公主上上下下盯著廿廿便笑,“那你今年,本也該參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