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蒙古藩王宴上獻上歌舞之后,托雅曾經數次去御帳求見,都被皇帝拒之門外。し皇帝許了會納托雅為嬪妃,也在藩王宴上對托雅笑語溫和,然而事后卻對他不假辭色。幾日下來,托雅連見都沒見到皇帝一面。
相對比之下,皇帝連續三日都來她的帳殿歇息。這樣差異對待,的確保不齊托雅會生出嫉妒之心。
嚶鳴從來不敢小瞧女人的嫉妒之心,也見多了因為嫉妒而瘋狂的女人。慧賢貴妃高氏是一個,皇后也查不到哪兒去。托雅出身高貴,姿色之出挑亦不再嚶鳴之下,卻飽受皇帝的疏遠與冷落,人心個肚皮,誰知道她燦爛如花的笑容之下,是否藏著一顆算計之心呢?
嚶鳴長長嘆息著,雖然證明了托雅不可能用食盒偷走豬妞,便并不代表嚶鳴就全然相信她是清白的。
在宮里生存的女人,永遠不能對任何人降低防備懷疑之心。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嚶鳴的心也越來越慌亂了。
夜晚,比白天更危險十倍!
這木蘭圍場里,有很多足以要了豬妞小命的東西!!
若是再找不到,可就真的危險了!!
這時候,吳書來滿是歡喜地跑了進來,跪地道:“皇上、娘娘,四公主找到了!!”
這一聲稟報,對嚶鳴而言不啻是天音!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旋即,只見穿著蒙古族騎射裝束的托雅,背背著一壺箭矢,懷里抱著臟兮兮的豬妞,滿頭大汗。快步走了進來。
托雅笑容燦爛如錦,屈膝見了常禮,便道:“托雅打獵回來的路上,在一個樹洞里看到個孩子,近了一瞧,竟是是四公主。便抱了她回來。”
嚶鳴眼里含淚,鼻子酸澀。看著臟得滿頭干枯草屑的豬妞。眼里的淚便掉了下來。
豬妞卻是精神頭十足,眼珠子黑漆漆,呲牙咧嘴沖她笑。渾然不知發生了什么。
嚶鳴一把從托雅懷中抱過豬妞,掏出錦帕,便仔細擦著豬妞那張臟兮兮的臉蛋,這死丫頭。竟鉆進樹洞里去了!怪不得臟成這個樣子!!
皇帝也終于散去了滿臉的肅穆陰沉,雨過天晴般露出了笑容。他用手輕輕撫摸著豬妞沾滿了草屑的小腦袋,輕輕撣了撣,“都快找翻天了,這丫頭倒是樂呵歡實!”皇帝眼帶寵溺之色。無奈地搖了搖頭。
皇帝轉頭看了托雅一眼,便道:“既是你找回了四公主,算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賞賜。只管說來!”
托雅聽了,滿是歡喜之色。“什么都可以嗎?”
“當然!”皇帝毫不猶豫地點頭。
托雅眼珠子一轉,便沖著皇帝嫵然一笑,“托雅想要一匹御馬!”
皇帝哈哈一笑,揮手道:“好!隨你去挑!你要你降服得了就成!”——皇帝喜愛騎射,自然就喜愛駿馬,光他自己的御馬就有數十匹之多,全都是矯健無比的駿馬,其中不乏汗血寶馬這種“天馬”。
“多謝皇上!”托雅似乎歡喜壞了,她滿是自信地揚起嫵媚動人的笑臉,“托雅可是馬背長大的,自問什么烈馬都能降服!皇上就請等著瞧吧!”
托雅這幅活潑開朗、自信驕傲的模樣,倒像是一只艷光四射的孔雀,她的美,的確叫人挪不開眼睛。
嚶鳴擦干凈了豬妞的臉蛋,便叫她交給孫嬤嬤抱著:“以后一天十二個時辰,必須寸步不離!”
“是,奴才謹記。”孫嬤嬤鄭重道。
嚶鳴笑著看著明媚動人托雅,滿是感激之色朝托雅行了個禮,殷殷道:“本宮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托雅格格了。”
托雅忙屈膝還禮,忙擺手道:“舒妃娘娘折煞托雅了,托雅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況且——”托雅歪著腦袋,笑容明媚地看著皇帝,臉上浮起嬌羞之色,語調亦是媚然婉轉:“況且,皇上已經賞賜托雅一匹御馬了。”
嚶鳴微笑款款道:“皇上的賞賜是一回事,本宮也得聊表謝意才是。”嚶鳴略一思忖,便道:“此行北上,本宮也沒帶太多好東西,倒是有兩匹江寧織造剛剛進獻的緙絲緞子,顏色鮮艷、花樣也還算新穎,想來裁成旗服,穿在托雅格格身上一定會好看的。”
說吧,便叫半夏親去抱了那兩匹緙絲緞子來。這兩匹緙絲緞,一匹是若石榴花色的艷紅,上頭滿是碧綠色的串枝芙蓉,間以五色祥云,異常華貴;另一匹是明亮的寶藍色,玉蘭牡丹紋,寓意玉堂富貴,亦是精美無比。
托雅深深看了幾眼,便笑靨如花地道:“都說一寸緙絲一寸金,果然是華美無匹。”
嚶鳴笑容可掬,柔柔道:“托雅格格生得美艷動人,穿上華美綢緞裁成的衣裳,才算是相得益彰。”
“多謝娘娘厚愛,托雅一定叫繡娘們連夜趕制。”托雅笑盈盈一禮,便叫身后跟隨的侍女從半夏手中接過了那兩匹緙絲緞子。
托雅看了一眼外頭的夜色,便道:“時辰不早了,托雅改日再來看望舒妃娘娘與四公主。”
托雅的“識趣”,讓皇帝心中滿意。心想著,選了她安撫蒙古、平衡內宮,當真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托雅回到自己帳中,便不復放在在嚶鳴帳殿中那副笑容燦爛嬌媚的模樣,她收斂了臉色的神情,眉宇之間冷清中帶著高高在上的模樣。
托雅的貼身侍女烏尤笑著道:“舒妃娘娘還真是得寵,這么好緙絲緞子說送人就送人了。奴才聽說,織造局一年進獻的緙絲緞子,不過十數匹而已。”
托雅冷淡地掃了一眼那緙絲緞子,全然不復在嚶鳴跟前那副歡喜雀躍的樣子,她輕哼道:“舒妃深得皇上寵愛,自然要什么有什么。緙絲緞算得什么,只怕更珍貴的東西,皇上也賞過她。”
烏尤躬身道:“愛屋及烏,格格親近舒妃,算是走對了路了。”
托雅長長吐出一口氣,“舒妃對我防備心太重,皇上又總不搭理我,我才不得已如此謀劃。”
烏尤笑著道:“可自此之后,無論皇上還是舒妃,都必然對娘娘格外親近了。”
夜色深深。
豬妞在一個大木盆里撲棱著,玩得歡實,可苦了給她洗澡的乳母們了,濺了一身的溫水,跟落湯雞似的。
皇帝笑著看著她:“婧歡毫發無損回來,現在你可以安心了吧?”
嚶鳴卻順手拿起了擱在一旁香幾上的豬妞的小衣裳,全都灰撲撲臟兮兮的,嚶鳴撫摸著膝蓋與袖子處的綢緞,低低對皇帝道:“衣裳雖然很臟,但卻沒有絲毫磨破。”
皇帝聽了這話,瞬間明白了嚶鳴話里的意思。若婧歡是自己爬出去的,衣裳怎么會沒有絲毫磨破呢?婧歡還不到七個月的,根本不會走路!!
所以,婧歡是被人抱出去的!!
“朕會叫人繼續調查,除了托雅之外,還有誰靠近過你的帳殿的。”皇帝沉聲道。
除了托雅之位嗎?嚶鳴干笑了笑,便道:“豬妞能平安回來,臣妾就心滿意足了。至于是誰開了這樣過分的玩笑,臣妾不想追究了。”
皇帝深深皺著眉頭道:“就算婧兒平安回來,也不能用‘玩笑’二字一筆揭過了!”
嚶鳴苦笑道:“就算皇上徹查,只怕也是查不出什么來。”
皇帝肅著臉,一言不發。
嚶鳴一件件看著豬妞的衣裳,忽的問道:“豬妞的帽子哪兒去了?”
乳母忙道:“托雅格格抱回來的時候,公主就沒有戴帽子呀!可能是丟在哪里了吧。”
嚶鳴“嗯”了一聲,深深沉思了下去。
她仍舊最懷疑托雅,豬妞丟了,可她竟去狩獵了,而且那么晚才回來!雖然是她走之后,才爆出豬妞丟失的消息的,然而吳書來立刻便吩咐大批宮女太監四方搜尋了,那么大的動靜,托雅竟然沒察覺嗎?
而且皇帝才一發動侍衛四方搜尋,托雅便把豬妞帶回來了,這也太巧合了點!
可若真是托雅所為,他又是用食盒帶走了豬妞,那又是有什么樣的辦法在重重侍衛之下,把豬妞偷走了呢?
唉,頭疼……
想不出來啊。
翌日,皇帝去御帳,會見蒙古王公了。嚶鳴懷里抱著豬妞,精神傳音給火團,“以后我不在的時候,你替我寸步不離地看顧著豬妞。”
“才不要!”火團立刻跳了起來,“主人,你閨女太調皮了,我才不要看她!”
嚶鳴淡淡睨了她一眼,“給你半碗。”
火團一呆,“半碗什么?”
嚶鳴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火團頓時歡喜地尾巴直搖晃,“每天半碗嗎?!”
嚶鳴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沒把懷里的豬妞給扔出去,“你特么當我是奶牛啊!!!還每天半碗,美得你冒泡!!是每個月半碗!!!”
火團一撇嘴,歪躺在條褥上,傳音道:“太少了,不干。”
嚶鳴頓時氣結,“你要是不干,以后朱果不給你吃了!!”——新一茬的朱果開花了,這次又多了一朵花,可想而知,明年會結出五枚朱果來。
火團瞬間炸毛,“主人,你太奸詐了!!”
嚶鳴哼了一聲,還敢跟老娘討價還價?膽肥了不少啊!
“一碗!”火團氣哼哼道,“每個月一碗,不能再少了!!否則我寧死不干!”
嚶鳴見火團模樣,也知道這真的是底線,便嘆著氣道:“便宜你了!”
火團氣呼呼磨牙,到底便宜了誰啊!主人你難道你知道你閨女有多皮實嗎?幸好她睡覺的時候多,否則天都要被他戳出個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