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妾妃

第241章、走著瞧吧!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皇帝醒過來,便覺得渾身疲乏全消,仿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他握了握拳頭,看著枕畔睡得酣熟的嚶鳴,心下覺得異常滿足。

皇帝俯身低頭,在嚶鳴光潔白嫩的眼角落下一個吻,丹鳳眸中滿是暖暖的柔情。

嚶鳴也悠悠蘇醒過來,揉著眼睛,懶懶開口:“對了,豬妞這幾天還好吧?”

見嚶鳴一醒來便問婧歡如何,皇帝不禁有些犯了酸意,便哼哼道:“放心吧,婧兒吃的好喝的好,比你舒坦多了!”

嚶鳴“哦”了一聲,爬起來打了個懶仗,卻一下子抻到了肩膀,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皇帝急忙撫著她肩頭:“抻著傷口了嗎?朕立刻傳太醫來?”

嚶鳴忙搖了搖頭,笑著道:“沒事兒。”——就是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呢。

皇帝卻不放心,忙解開了嚶鳴中衣的盤扣,仔細檢查了傷處,見傷口并沒有裂開,這才松了一口氣,便捏了捏嚶鳴的鼻子,嗔怪道:“你呀,什么時候能讓朕少點心!”

嚶鳴暗自腹誹,這次又不是她惹出來的事兒!

更衣洗漱,用過早膳之后,皇帝神清氣爽地走出御帳外,卻突然咋咋呼呼地驚叫道:“海東青!!居然還是一只湛藍色的絕品海東青!!”——皇帝指著御帳外桅桿上的那只鳥,激動幾乎都要跳起來了。

嚶鳴披著皇帝的玄狐皮大氅慢吞吞走了出來,嘴巴一翹,便吹了個口哨,瞬間,海東青神展開兩米長的大翅膀,急速俯沖了下來,就落在了嚶鳴身旁。

嚶鳴摸了摸海東青的高貴的腦袋,朝著皇帝得意地一笑。

皇帝一雙丹鳳眸已經瞪得滾圓,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這、這可是海東青啊!”

海東青。是最桀驁不馴的鷹,極難降服!越是名品的海東青,越是不肯屈服!可眼前這只,竟像是一只哈巴狗似的。任由嚶鳴愛撫!!

“回來的路上碰見的,然后它就賴上我,不肯走了。”——嚶鳴是昨天傍晚回來的,天色已經黯淡,所以沒有人察覺這只海東青。昨晚一夜。海東青也是守在御帳外頭的。

皇帝整個人已經呆若木了。海東青居然會賴上人,死賴著不走??

“皇上,三等蝦溫都禮服毒自盡了!”——就在皇帝瞅著嚶鳴的海東青瞅得愈發眼饞的時候,吳書來突然近前稟報了這個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三等蝦,就是三等侍衛,這點嚶鳴知道,只不過……

“溫都禮是誰?”——這是個滿人的名字,并非姓溫名都禮。

皇帝的龍臉卻瞬間寒了下去,如三九天的寒冰,幾欲將人凍穿一般。

吳書來忙小心翼翼低聲稟報嚶鳴:“娘娘。溫都禮,姓烏拉那拉氏,論輩分是嫻妃娘娘的同族侄兒!皇上一早就明人核查黑鷹弩弩箭數額,溫都禮的弩箭,便少了好幾支。”——所以這個溫都禮是重點監視排查對象。

嚶鳴瞬間一愕然,嫻妃的族侄?!偏偏是個也有黑鷹弩的御前侍衛,而且還少了好幾支弩箭,而且就在她剛剛回來的時候,服毒在自盡了?

難道是嫻妃派人暗殺她?!

說不通啊!嫻妃與她,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啊!何況。殺了她,對嫻妃有什么好處?!就算她死了,皇上照樣不寵愛嫻妃!嫻妃性子雖然急躁了些,但不至于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吧?!

吳書來又稟報道:“奴才還在溫都禮懷里搜出一紙血書!”吳書來將皺巴巴嫣紅一片的血書雙手高高呈了上去。“這上頭寫了,溫都禮愛慕大公主已久,認為是舒妃娘娘的枕邊風,才叫大公主許配給科爾沁輔國公色騰布巴勒珠爾。所以溫都禮才要刺殺舒妃娘娘和托雅格格的。”

嚶鳴忍不住急忙抻著脖子看那血書,上頭的字歪歪扭扭的,但所寫內容的確是認罪書了。瞧著整件事情。就真的像那血書上所寫那樣,整個邏輯,居然也貌似很是通順!!

嚶鳴卻眉心緊蹙,可是這一切未免來得太及時了些!

雖然在木蘭圍場,大部分的弩箭箭矢都能夠被回收,但是有缺失的應該有不少人吧?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排查清楚的,溫都禮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吧?

可是人都死了,還怎么查下去?

嚶鳴默默回到自己的帳殿中,卻看到了淚眼汪汪的大公主跑來她這里。

“舒母妃!溫都禮表哥性情仁懦,他沒那個膽子敢刺殺您的!”大公主博西勒嗚嗚咽咽,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他真的不是那種膽大包天之人,溫都禮表哥還時常帶些京中市面上的有趣的小玩意兒給我!他怎么可能刺殺舒母妃呢?!”

嚶鳴目光一凝,便問:“這么說,大公主和溫都禮關系很親近?”

大公主一愣,忙搖頭道:“雖然見過沒幾次,但舅舅們都說他勤勉細心、為人老實忠厚,他斷斷不敢做出那種事情來的!”

嚶鳴暗暗一沉,溫都禮并非大公主的親表兄,關系要略遠一些。可是溫都禮能當上御前侍衛顯然是靠了烏拉那拉氏承恩公府的提攜,所以格外變著花樣兒地討好大公主。有了那些討好,只怕更能叫人覺得溫都禮的確愛慕大公主了。

也就說,這個局,的確完美得沒有漏了。

“他都死了,本宮不想計較什么了。”——關鍵是,就算她想深究下去,只怕也刨不出什么來了。

只怕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這么個替死鬼了。

大公主哽咽連連,“可是溫都禮表哥,死得冤枉啊。汗阿瑪還下旨罷了表舅的官職……”

嚶鳴撇撇嘴,大公主親舅舅都有四五個呢,更別說表舅了。可見是大公主,真的被嫻妃保護得太單純了。

嚶鳴沒有義務跟大公主解釋這里頭的腌臜,便淡淡:“若非是他所為,他為什么要服毒自盡呢?”

大公主頓時傻了眼,一雙眸子呆呆看著嚶鳴。愣是無言以對了。

“好了,”嚶鳴擺擺手,“本宮乏了,大公主請回吧。”

大公主嫩生生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蛋上滿是糾結之色。委屈、惶惑、不解、同情、憐憫,總之是一副格外叫人心疼的小可憐模樣,“舒母妃……”

“或許他是妄死的,但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大公主看開些。”嚶鳴看著大公主那副孩子般可憐的模樣。到底心軟了三分。

大公主咬了咬薄薄的嘴唇,突然問道:“舒母妃,溫都禮表哥……他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說著,大公主自己忍不住狠狠搖頭了,“可是我跟溫都禮表哥見了也沒幾次面兒呀!”

嚶鳴覺得有點頭疼,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情竇初開,的確是最敏感最多思的年紀。所以她口口說溫都禮不可能犯上刺殺,然而溫都禮是畏罪自盡的,大公主第一個念頭。當然是這怎么可能,第二個年頭便是,他真的是因為我才做出犯上刺殺之事?

嚶鳴沒有義務替嫻妃開解閨女,便揉了揉太陽,客客氣氣請大公主離開。

嚶鳴晌午在自己帳中補了個午覺,睡醒過,豬妞也醒了,嚶鳴便寬衣解帶,讓她吃飽了一頓靈,一旁的火團看在眼里。饞得不行。

嚶鳴不想慣著火團,便隨手丟了兩枚和田大棗給它,“我又收了一只靈獸,以后你好好教教它藥園里的規矩。”——海東青的破壞力太大了。必須好好教育一下才成,她藥園里種了那么多好東西,可不能給糟蹋了。

嚶鳴慢慢撫著豬妞的后背,暗暗想著,在木蘭日子只怕不會太久了。可這次刺殺事件若真以溫都禮的死終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的。

可皇帝那里。顯然不可能再追查下去了。這幾日,皇帝派御前侍衛監視蒙古王公,險些叫今年的木蘭秋彌拉攏,成了白費力。

嚶鳴便喚了半夏來:“這幾日里,托雅有什么動靜嗎?”

半夏撇撇嘴道:“還能有什么動靜,娘娘失蹤這幾日,托雅格格日日都往皇上御帳跑,就差沒賴在哪兒不走了!”

嚶鳴沒興趣聽這些,便擺手道:“除了這個以外呢,她和誰私下來往慎密?”

半夏低眉沉思了一會兒,想了半天,最終搖了搖頭,“除了見過自己父兄,似乎托雅格格便沒見過外人了。”

“父兄嗎?”——托雅的父親是科爾沁扎薩克郡王清格勒,長兄是郡王世子托羅,還有個二哥,聽說留在科爾沁打理庶務,所以不曾跟來。

“那扎薩克郡王和世子,在我遇刺前可有什么不尋常的舉動?”嚶鳴忙問道。若托雅一心都放在接近皇帝身上,那暗地里的事情,自然最有可能是她的父兄幫她完成的。

半夏忙道:“扎薩克郡王上了年紀,倒是很少走動,世子是托雅格格一母同胞的兄長,所以很是親近。不過并沒有什么異常舉動。”

“是么……”嚶鳴嘆了口氣,也對,若真是他們兄妹謀劃刺殺之事,又怎么會不避人耳目呢?嚶鳴沉思片刻之后,便問:“蒙古王公子弟,有幾個被皇上賞賜過黑鷹弩?”

半夏想了一會兒便道:“有五六個人吧,都是騎卓著之輩,只不過蒙古王公子弟并無丟失箭矢之人。”

嚶鳴冷哼了一聲,“沒丟失箭矢?哼!若是偷竊黑鷹弩,的確不可能!可若只是竊取幾支箭矢,便不惹人注意了!”

半夏聽得愕然,“娘娘的意思是……刺殺您的,難道不是溫都禮?”

嚶鳴眼底神色愈發幽冷,嫻妃沒有殺她的理由,托雅才有!!然而,她并沒有任何證據,何況托雅之前還為了救她挨了一箭,她若是要求皇上查托雅之兄,只怕會叫皇帝覺得她恩將仇報了!如此一來,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等回了宮,走著瞧吧!”——木蘭圍場,科爾沁部落占據太大優勢,不宜在這里收拾托雅。等回去之后,有的是機會!為了讓這場嫁禍更加完美,死了個烏拉那拉氏的子弟,還連累嫻妃一個表兄丟了官職,只怕托雅與嫻妃也結了仇了,也就等于給太后結了仇。

回宮之后,或許不必等她出手,便有人會修理托雅了。還有皇后,她決計不會容忍出身高貴的科爾沁格格得寵生子!有了托雅回宮,也能很大程度上吸引皇后的火力。從這點看,倒是一件好事了。

幽幽想著,嚶鳴漸漸瞇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