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綠綺(求推薦)
更新時間:20160205
一邊說著話,何氏的視線一邊自各位小姐面上一一掃過,眼中仿佛帶著鼓勵。
各家小姐見狀心里便有些躍躍欲試,只是,還沒等她們自薦,鳳止歌便聽身旁傳來鳳鳴舞的聲音。
“既然各位姐姐都這么害羞,不如就讓才疏學淺的我來拋磚引玉吧,只是妹妹學藝不精,還望各位姐姐不要笑話才是。”
在眾人的注視下,鳳鳴舞盈盈一福,粉紫的衣裙便如輕風拂過水面般蕩起層層漣漪,頭上綴著的兩個可愛的小鈴鐺也跟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輕響。
不同于先前總想著把最華麗的衣物、最名貴的首飾穿戴在身上,今天鳳鳴舞的打扮倒是尤其的與她的年紀相襯,粉紫的衣裙襯得她皮膚如上等白玉般細膩動人,頭上的小鈴鐺不時發出的輕響更是完全將她的嬌俏活潑表露無遺,再加上她精致的五官,若是個不知道她名聲的人第一次見她,定會對她心生好感。
早就說過的,鳳鳴舞的容貌確實算是上上之姿。
何氏目光落在鳳鳴舞面上,然后帶著笑意道:“原來是云陽郡主,既然云陽郡主有此雅興,那我們便翹首以待郡主的表演吧。”
鳳鳴舞于是向著眾人一施禮,半點也不怯場的上了那臺子,然后那諸多的樂器中選了一支長笛。
不得不說,鳳鳴舞的表演確實與她之前的自謙很是相符,她的這首曲子吹得只能算是中規中矩,雖然完整將曲子吹出來了,卻沒什么亮點。
不過,早在開始前。她就已經說明了自己才疏學淺,作用又只是拋磚引玉,所以即使眾人對她的表演評價不高,也都很有涵養的點頭贊嘆。
鳳鳴舞便在眾人的贊嘆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說起來,鳳鳴舞今天倒是難得的聰明了一回,她自小被趙幼君寵著,學什么都怕辛苦。到頭來學過的東西不少。卻都只學了個四不像,就這首曲子都是她唯一能完整記下來的。
鳳鳴舞自然清楚自己的才藝有什么水準,與其到時候被人恥笑。還不如她自己先站出來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哪怕是看在她的勇氣上,旁人也只會對她生出好感,而不會看輕她的才疏學淺。
如今看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經過鳳止歌身邊時,鳳鳴舞狀似不經意的掃了鳳止歌一眼。眼中的得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鳳止歌搖了搖頭,就如同牛牽到哪里都是牛一般,鳳鳴舞無論表現得怎么好,骨子里都不可能有所改變。
有了鳳鳴舞這第一吃螃蟹的人。后面的小姐們便也不再害羞,一個接一個的上臺表演起自己的拿手才藝來。
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果然出色,接下來上臺表演的小姐都各有各的絕活。彈琴的跳舞的寫字的,水平都絕對在水準之上。
也有一個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紅著臉表演了一番剛學會的剪紙,剪出一個大大的壽字送予寒夫人,也贏了一片贊許聲。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夫人小姐們大概是從哪里打聽得寒夫人最喜書法,上臺的小姐們表演書法的倒是最多的。
只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寒夫人雖然對小姐們寫出來的字贊賞不已,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來她更喜歡誰一點。
鳳止歌便又是一笑,寒夫人最擅長也最為人所知的確實是書法,曾經連一代大儒許青松都贊過寒夫人的書法不僅博眾家之長,還在此基礎上有所創新,由此可見寒夫人在書法一道上的造詣了。
但是,若要說寒夫人最喜歡的,卻非書法,而是琴藝。
只不過,寒夫人雖然喜歡琴藝,但在這上面卻始終差了些天賦,這一直以為都被她引為生平憾事。
所以,這些長了七竅玲瓏心肝的夫人小姐們想用書法來博得寒夫人的另眼相看,怕是要失望了。
鳳止歌看向高臺上擺放的樂器,別的樂器都只放了一件,而琴卻放了兩張。
其中一張用最適合做琴的桐木所制,上面漂亮的漆紋讓它看起來極為華貴,任何看到的人恐怕都會認為這是一張名琴。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張名琴。
而另外一張,卻通體黑色,上面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看起來雖古樸卻也老舊。
兩張琴的對比一目了然,之前也有幾位小姐表演的是琴,卻都只選了那張看著極為光鮮的名琴。
鳳止歌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張看起來極為古樸的琴上。
這張琴雖然看似不顯,但若是說出它的名字,恐怕在座的就沒有人不知道。
千古名琴,綠綺。
綠綺如今仍聲名在外,但流傳了上千年,如今的人也只知道這個名字,甚至都沒人能肯定世間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張琴,也所以,這張琴如今擺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卻已經無人能識了。
這張琴是寒夫人最得意的收藏。
寒夫人愛琴,雖然她的琴藝有些拿不出手,但這并不妨礙她對琴的熱愛,如今寒夫人的私庫里,光是名琴就存了好幾張,而其中最得她歡喜的,便是這張綠綺。
只是沒想到,今天為了試探她,寒夫人居然連視為至寶的綠綺都拿出來了。
在鳳止歌將視線落在綠綺上時,場間卻有著另外一道視線正隱秘的看向她,那視線來自一雙看似漂亮溫柔的眼睛,若是鳳止歌這時候轉過頭去,一定會認出這人的身份來。
馮伊人。
上次在皇覺寺里,馮二夫人連氏領著馮伊人和連晴去上香,卻與慕輕晚有了一番爭執,還正被寒夫人看在眼里,由此還讓寒夫人特意邀請慕輕晚去了寒家的禪房。
寒夫人雖然將連氏幾人的丑態看在了眼里,但她并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會刻意去為難幾個晚輩,自然不會對外人提起些事。
只不過,寒夫人不提,卻不代表旁人就不提了。
皇覺寺本就是人多嘴雜之地,里面來往的京中權貴可不在少數,當時在馮家的禪房外將連氏幾人與慕輕晚的爭執看在眼里的,可不只寒夫人一人。
自打連氏領著馮伊人和連晴灰溜溜的回去了。沒隔多久皇覺寺里發生的事便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甚至連晴在湖州發生的事,以及馮伊人在慕家所做的事也都一并傳了出去。
打那天起,一向在貴女圈子里挺吃得開的馮伊人在各種場合便再沒了往日的游刃有余。而是被其他人隱隱排斥開了。
與馮伊人有往來的貴女們大多與她年紀相當,都是已經能說親的年紀了,這些貴女就盼著能有個好名聲,將來嫁個好人家。自然極為愛惜羽毛,就憑馮伊人在慕家做的那些讓人不齒的事。這些貴女也不愿再與她深交。
這可將馮伊人氣了個夠嗆,她辛苦經營多年才積累起來的名聲,居然只因為這個都全部毀于一旦,叫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只不過。馮家本就不是什么勢大的家族,馮伊人就算是暗恨那些疏遠她的貴女,到底也只能將恨意壓在心底。甚至連表露出來都不敢,當然。她更不敢對寒夫人懷有怨恨,于是便將自己的滿腔恨意都轉移到了鳳止歌的頭上。
在馮伊人打量鳳止歌的時候,臺上作完畫的一位小姐也襝衽一禮之后走了下來,馮伊人的視線在鳳止歌與她看的那張琴上轉了一圈,心里倒是冒出個主意來了。
因為心里痛恨著鳳止歌,馮伊人可是費了一番功夫去打聽關于鳳止歌的事的,尤其今天見到了鳳鳴舞之后,還刻意與鳳鳴舞套了近乎,就想著從鳳鳴舞口中打聽些消息。
鳳鳴舞今天來寒家也是有所打算的,所以她并沒有打算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鳳止歌難看,不過她本就與鳳止歌有怨,這時見馮伊人這明顯不懷好意的樣子,當然也樂得高興,不用馮伊人套話,就直接將她所知道的鳳止歌的事說了個遍。
從鳳鳴舞口中,馮伊人知道了鳳止歌當年那八年的昏睡,更知道鳳止歌可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藝。
至于她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自然是鳳鳴舞說的。
鳳止歌倒也不是刻意在抹黑鳳止歌,而是鳳止歌蘇醒過來這幾年,她確實沒見鳳止歌跟著師傅學習琴棋書畫等才藝。
一個昏睡八年,之后又從未學過這些才藝的人,又能有什么才情?
所以,鳳鳴舞的這個猜測倒也不是很不靠譜。
只不過,這個猜測放在別人身上倒也對,但在三世為人的鳳止歌這里……
當然了,馮伊人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馮伊人雖然出身不顯,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小也是請了先生教導才藝的,而馮伊人本身也肯吃苦學,這么些年下來雖然不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拿得出手的也有個一兩樣。
其中,馮伊人最擅長的,就是琴。
如果先激得鳳止歌這個不擅琴藝的人上去表演一番,然后自己再去彈奏一曲,有了這明顯的對比,她的琴藝就算只有八分,聽在旁人耳中只怕也得變成十分了吧。
馮伊人這樣想著,便有些心動。
她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算計,除了想讓鳳止歌在這么多人面前出個丑,也是在為她自己作打算。
馮伊人已經及笄,但親事卻還沒有著落,倒不是沒有人上馮家來提親,而是提親的那些人連氏和馮伊人都不怎么看得上。
眼見著馮伊人的年紀一天天大起來,連氏和馮伊人心里都著急不已。
之前馮伊人刻意結交慕曉曉,便是存著與慕家結親的心思。
只不過,她在慕家做的那些事被慕家人知道之后,縱是她之后表現得再怎么好,想要嫁到慕家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再加上之前皇覺寺里發生的事被旁人看了去,帶累得馮伊人的名聲有些搖搖欲墜,再想說門好親就更不容易了。
而這次寒夫人的壽宴,便叫馮伊人看到了希望。
寒家這些年來第一次大宴賓客。到時候壽宴上必定會齊聚京城權貴之家,若是能在這壽宴上得了哪位當家夫人的青睞,說不定就能攀上門好親呢?
先前就說過,寒夫人可并不是什么人家都會發請柬的,上回在皇覺寺里她就已經見識過馮家的家教了,這次自然不可能會往馮府發帖子。
不過,對于有心鉆營的人來說。即使沒有帖子。要來參加這壽宴也不是不可以。
馮家沒有收到帖子,但馮家姑奶奶卻收到了。
馮家姑奶奶嫁的人家在京城倒也有幾分臉面,這次也就有幸能得到寒家的帖子。
一般來說赴這種宴會。夫人們都會帶上一兩個自家晚輩,而馮家姑奶奶又只有一個女兒,所以連氏和馮伊人就將主意打到了馮家姑奶奶身上。
連氏和馮伊人會打馮家姑奶奶的主意,馮大夫人自然也會為了女兒馮伊月打算。所以馮大夫人和連氏就又一次對上了。
只不過,馮家姑奶奶自來是個愛財如命之人。這些年來都精打細算著過日子的馮大夫人,和出身商賈手中捏著大把銀錢的連氏,兩人誰更能討得馮家姑奶奶的喜歡,用膝蓋想也想得出來了。
為了爭這個同馮家姑奶奶母女一起到寒家赴宴的名額。連氏這次可是與馮家大夫人徹底撕破臉了。
想到母親為了自己能來寒家赴宴,送給姑母的那些好東西,馮伊人心里到現在都還抽抽著疼。若是她今天不能一鳴驚人,又怎么能對得起母親的一片苦心?
至于那鳳家大姑娘……
哼。既然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藝,那也活該她給自己當墊腳石!
有了這樣一番思忖,在看到臺上那位小姐作完畫走下來,又聽到寒家大少夫人何氏笑問哪位小姐愿意繼續表演時,馮伊人便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揚起一個看似溫軟單純的笑容道:“聽聞威遠侯府大姑娘琴藝卓絕,不如,大姑娘就讓咱們開開眼界?”
眾人一陣靜默,然后齊刷刷地看向了端坐著的鳳止歌,也有那心里敞亮的夫人,帶著深意的看了馮伊人好一會兒才挪開眼。
被這么多雙眼如探照燈一般打量著,鳳止歌半點膽怯的表現也不曾有,反倒是和那些夫人們坐在一起的慕輕晚心里有些慌。
雖然在她的心里,女兒就是世上最優秀的,可是這些年她也確實沒見過鳳止歌跟先生學這些雅藝,更不見鳳止歌什么時候彈過琴。
方才說話這人可真是居心叵測,這不是成心想讓止歌出丑嗎?
慕輕晚于是往馮伊人那邊狠狠瞪了一眼,這位馮家小姐表面上看著跟一朵菟絲花般無害,內里只怕比誰都心機重,上次皇覺寺里她在寒夫人跟前丟了臉,難道這次是刻意來報復止歌的?
一邊心里暗恨著馮伊人的使壞,慕輕晚一邊卻暗自為自家女兒擔心。
馮伊人在這么多人面前點出止歌琴藝超絕,更說出想開開眼的話來,要是止歌就此拒絕表演,旁人就算嘴里不說什么,心里只怕也會認為止歌要不是敝帚自珍,要不就是琴藝根本就上不得臺面。
可要是答應了……
到時候真的出了丑,那可如何是好?
正當慕輕晚皺著眉頭思考著一會兒要怎樣安慰鳳止歌時,被眾人注視著的鳳止歌,卻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馮小姐過獎了,止歌雖然素來喜琴,但什么琴藝卓絕卻是不敢當,既然馮小姐想聽,那止歌這就獻丑了。”
說完,鳳止歌款款離開座位,向著那臺子上走去。
十四歲的小姑娘,單從面容上卻看不出半點的稚嫩,她穿著一件仿佛與天空同色的衣裙,行走間的優雅便是最挑剔的人也瞧不出一絲不妥來,衣袂翩躚間便似一幅訓雍容的仕女畫,倒叫不少年紀偏小的小姐看得發起呆來。
與慕輕晚坐在一處的許多夫人們見狀便有了些意動。
威遠侯府雖然回京不過幾個月,但卻鬧出了不少事來,尤其清平長公主與如今這位云陽郡主,但凡家中有些規矩的夫人都極為看不上,她們本以為在這樣沒有規矩的府里長大,這位鳳家大姑娘恐怕也不會有多出色,但直到這時親眼見了,才知道她們原先的想當然是有失偏頗了。
看來,回去之后得著人好好打聽一番這位鳳家大姑娘的品性了……
有些家中有適齡兒子的夫人在心中暗道。
鳳止歌走上臺子,然后徑直朝那兩張琴走去。
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最是愛漂亮,在大部分人想來,鳳止歌一定會選那張看著華貴非常的琴才是,就如先前表演琴藝的那幾位小姐一樣。
但出人意料的是,鳳止歌卻看都沒看那張外表光鮮的琴,而是挑了看著不起眼的綠綺。
朗月閣二樓上,寒夫人面上一直與其他幾位老夫人一起說笑著,但自打鳳止歌站起來,她的視線便再沒從鳳止歌身上挪開過。
這時見鳳止歌挑了那張綠綺,她心里先是一緊,然后又是一松。
一邊心里思忖自己的揣測是不是真的,一邊又為了不讓自己稍后失望而勸說自己這只不過是巧合。
這樣的心思忐忑,在寒夫人身上已經許多年不曾出現過了。(未完待續。)
ps:大掃除,大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