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伸手可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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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下燕歸書名:
“是啊,阿奶不聽話!小寶要聽話,多吃樹皮才能不生病!”老太太笑的眉不見眼,這是她的親親孫子!孩子眉眼間像極了她的兒子!
“好!”小寶懵懂的點點頭,“小寶以后多吃樹皮,把雞蛋留給阿奶吃!”他水汪汪的雙眸天真無邪的盯著阿奶。
阿奶聽著孩子出口的話,眼見的淚水順著褶子往下淌。
小寶忙抬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阿奶,你怎么哭了?”
“小寶,阿奶可以抱抱你嗎?”老太太淚中帶笑,看著面前自己生命的延續,慈愛的開口。
小寶看著阿奶,愣了愣,撲倒了她的懷里。
從她的懷里傳出了孩子悶悶的聲音,“阿奶想什么時候抱小寶,都可以抱!”
老太太斜靠在床頭上,被子脫落到了腿上,她環起胳膊,用盡最后的力氣緊緊的抱著小寶……
大阿哥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一切。
老人早已油盡燈枯,為了自己的子孫一直撐著最后一口氣,直到熬盡了心血。
他像一個旁觀者,卻又身臨其境感受到了阿奶的無助與絕望!
“阿奶?阿奶?阿奶!”小寶察覺到阿奶的不正常,從一開始的疑惑,到最后的驚慌!他從阿奶懷中抬起頭,看著她緊閉雙眼,任由他呼喚仍舊無聲無息!
八歲的孩子,早已明白死亡,卻是第一次接觸死亡!
“小寶……”愛蓮上前一步,走到小寶身邊,把小寶從老太太懷中拉出來,阿奶的尸身失去了支撐栽到了床上。
大阿哥見此眼眸微瞇,走上去把老太太的扶正躺平。
“小寶,阿奶已經走了,去和你爹團圓了!”愛蓮絲毫不覺自己做的有何不妥,仍舊試圖安慰小寶。
小寶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愛蓮,“娘,阿奶是不是死了?”他試探問道。
他雖然心中疑惑,卻不敢確定,試探的問愛蓮。
愛蓮面露凄苦,摸了摸小寶的頭,“小寶,你聽娘說,阿奶她只是去了一個地方,你爹爹也在的地方!”
小寶轉頭看了看床上的阿奶,淚水奪眶而出,淚水將滿是灰塵的臉流出道道淚痕,“阿奶……死了……”
他忽然掙開愛蓮,撲到了床上,哭泣聲響徹不大的小屋,“阿奶!阿奶!嗚嗚嗚!你不要丟下小寶,小寶聽話了!”他委屈的抽抽噎噎,“小寶以后老老實實吃樹皮!小寶再也不鬧著要吃雞蛋了!”
“阿奶!我也想爹爹!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找爹爹!阿奶!嗚嗚嗚……”小寶緊緊的抓著阿奶胸前的衣衫,淚水蹭在慢慢變冷的尸身上。
愛蓮聽聞小寶口不擇言的要隨阿奶一起走,臉色一變!她連忙前拽起他,“說什么傻話哪你!快,呸兩聲!”
“我不!”小寶與愛蓮撕扯起來,“我就要跟阿奶走!我就要去找爹爹!”他見撕扯不過愛蓮,握起拳頭不停的捶打著愛蓮。
愛蓮任由她的捶打,就是不撒手,母子二人一個想要掙脫,一個緊緊抓牢,絲毫不顧及床上剛咽氣的老人。
“阿奶的后事要緊!”大阿哥沉聲道。
小寶愣了愣,抬起一雙淚眼看向大阿哥。
一直以來,他都不敢太過親近大阿哥,他身上總有一種距離感讓小寶膽寒,打怵。
如今聽他開口,也不敢再與愛蓮鬧下去,乖乖的住了聲。
“公子說的對,”愛蓮連忙接話,“阿奶的后事要緊!”如今天氣愈加炎熱,尸體確實不宜停放太久!
如果放在以往,需要停尸三日才可下葬,如今民不聊生,再也沒有那么多世俗規矩的約束,一切從簡。
天災之時,路上可見死尸,馬革裹尸都是厚葬。
大阿哥與竹子拿起鐵鍬,在屋后挖坑,愛蓮則在房中趁老太太身子還未僵硬,為老太太換上一身干凈的衣衫。
竹子偷摸掃了一眼大阿哥,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主子干這些粗活,沒想到他干起來竟然有模有樣!
鐵鍬翻飛,一鍬鍬的泥土被扔到坑外,兩只狗兒歡快的在土堆上追逐打鬧。
干旱使得大地不見任何水份,就算挖出了半人高的大坑,也不見泥土有半絲潮濕,可見干旱早已深入這邊土地。
大阿哥額頭上汗水濕了鬢角,他卻顧不上擦拭,泄恨般鏟著面前的泥土,又好似在對自己的懲罰。
他面色深沉,看不出心中所想。如此冷靜克制的神色,嚇得竹子不敢出聲,只得更加賣力的鏟著干燥的泥土!
等到坑挖好以后,用涼席裹了老太太的尸體,將她埋在了房后。如此也算是厚葬了!
竹子看著面前的墳包,能得當今皇子親自挖墳,也是她們家祖上積德了!
小寶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跪在墳前,打著哭嗝看著墓碑上他不認識的字!
天氣炎熱,烈日暴曬下,早已分不清他的臉上是淚水還是汗水,他哭著哭著,忽然癱軟在了地上。
“小寶!”愛蓮一聲驚呼上前將他摟在懷中,“莫不是真應驗了!真應驗了……”愛蓮抱著小寶,嘴里不停的念叨。
老太太剛咽氣的時候,小寶說的話還在她的腦中回響!倘若老太太真把小寶帶走了,那她也不活了!
愛蓮眼眶通紅,緊緊的抱著小寶。
大阿哥蹙了蹙眉,走到愛蓮身邊蹲下身子,抬手探查小寶的呼吸。
“無妨,他只是缺水,再加上天氣炎熱!估計是中暑了!”大阿哥示意愛蓮松手,將小寶抱起來,繞過后院進了院子!
他腳步沉穩,大步往小寶的房中走去,愛蓮緊隨其后,忐忑不安的不停張望小寶紅通通的面色。
她的臉,不知是熱的還是焦急難耐,紅的與小寶有的一拼。
短短的距離,她步步緊隨大阿哥,張望小寶的同時,眼角掃著他寬闊的胸膛!
她無比羨慕他的夫人,能夠得到這樣完美男子的寵愛,簡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他如今就在她身邊,懷里抱著的是她的孩子,已經是她能夠接近他最近的距離了!他就在她伸手可觸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