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答應

第七章、小鈕妃

蘇簾大咧咧地翹起二郎腿,道:“哦,是么?既然不愿做次等位置,煩請繼續站著吧!”著,蘇簾吩咐繡屏道:“這酥油奶茶味道不錯,再給我續一杯!”其實真的,四張椅子,都是一模一樣的紫檀木料子,一模一樣的五福捧壽雕紋,甚至椅搭也是一模一樣的姜黃色云緞,就位置上稍稍有些區別罷了!

蘇簾這副囂張的態度,叫成嬪登時赤紅了臉,眼睛都帶著惱火的紅意:“你、你——烏蘇里氏,你竟敢如此放肆!!你不過區區一個答應,本宮是皇上欽封的嬪主!”

蘇簾掏了掏耳朵,道:“這里隔著正殿可近著呢,你只管嚎啕吧!”

成嬪瞬間語言戛然而止,幾縷擔憂害怕瞬間就浮現了上來。

這時候繡樓拿著一柄銀執壺進來了,福身道:“娘娘,奴才從魏公公哪兒把這一整壺的酥油奶茶都取來了。”

蘇簾抬了抬眼皮,看到那大肚兒的鳳首瓜棱銀壺,忍不住腹誹:我有那么大胃口嗎?再抬頭看成嬪、衛氏已然是都沒露出三分退縮之姿。得,還以為有多囂張呢,原來不過是色厲內荏的紙老虎!

蘇簾復又飲了一杯奶茶,覺得腦袋清明了些許,便打算回正殿去,畢竟她是借口醒酒逃過來的,總不能不回去。剛起了身,便見到又有人進了偏殿,不是旁人,正是嬪妃堆兒里最年輕的鈕妃鈕祜祿氏!

“喲!怎么成嬪也在呀!倒是我來得巧了!”鈕妃言笑晏晏道。

成嬪臉上微微滑過一絲不忿,卻蹲身行了萬福:“鈕妃娘娘萬福!”她身后的衛氏,自然也跟著一同行了禮數。

鈕妃眉眼上翹道:“本宮是來找蘇妹妹的,成嬪若是沒什么事兒,就快些回正殿吧。”

蘇簾嘴角抽搐了二下,這個鈕妃頂著一張孩童稚氣尚未褪去的嫩臉叫她“妹妹”,真是無語問蒼啊!還不如直接叫“烏蘇里氏”呢!

于是成嬪帶著衛氏退場,鈕妃登場——

“蘇妹妹,你我這是頭一回見面吧?總覺得你面善。好像一早就認識似的!”鈕妃笑吟吟看著蘇簾道。

蘇簾抽動著嘴角,道:“客氣了,您直接叫我‘烏蘇里氏’就好了!”

鈕妃莞爾笑著,頗有其姐當初的風姿。她施施然坐在剛才蘇簾坐的首位上,笑著抬了抬手:“你也坐吧。”

得,這下子換鈕妃如主人一般,蘇簾如來客了。不過什么首位次位的蘇簾倒是不在意,便隔著一個椅子,又坐了下來,道:“我出來有一會兒了,得快些回正殿才是呢。”

鈕妃抿嘴笑靨如花:“急什么!咱們既見了面,得多一會兒子話才不枉費這番緣分呢!”

蘇簾腹誹:我跟你真的沒緣分啊!

只聽鈕妃徐徐道:“本宮聽,你打算把六阿哥記在德嬪名下?”

蘇簾忙糾正道:“不是我打算。是皇上已經定了德嬪。”過了今日,玄燁便回叫宗人府記下玉牒了,自此……猴子便是德嬪生的了,這樣也好,順應了原定的歷史。

鈕妃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和鄙夷。道:“德嬪算個什么?她那樣的出身,家里又沒有個爭氣的父兄,著實是委屈了六阿哥呀!”

蘇簾忙笑著道:“不委屈,皇上了,德嬪溫厚寬仁,品德上佳,有她做六阿哥的生母。是最合適的。”這話半是真,半是她自己胡謅,冠上一個玄燁過的,也省得鈕妃反駁什么。

鈕妃眼底頓時晦暗三分,卻不死心地道:“你也要替六阿哥的未來考慮,子憑母貴。若是有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生母,將來六阿哥長大了,只怕也面上不好看!”

身份低微?!蘇簾便板了臉道:“您嚴重了,若論身份,我與德嬪是一樣的。有什么資格去嫌棄德嬪娘娘呢?”

鈕妃忙笑道:“本宮的意思是,你既然不舍得把六阿哥給旁人養育,何不給她擇一個出身更高貴的生母呢?”

這話,蘇簾豈能不明白?什么“出身更高貴的生母”?!分明是指她自己!!免了吧,德嬪出身低,恰恰是蘇簾看中的地方!若是選了鈕妃當猴子的生母,倒時候只怕是幺蛾子不斷了!

鈕妃繼續帶著誘惑的語氣道:“是包衣嬪妃生阿哥尊貴,還是本宮這個先皇后胞妹生的阿哥體面,想必是不需多想的事兒!”

蘇簾實在不愿和鈕妃撕破臉,她的身份,注定少不得一個貴妃的冊封,蘇簾已經和佟貴妃關系很僵了,著實不愿再招惹這么一個大敵人,便自怨自艾地道:“可惜了,皇上已經拿定注意了,不是我能夠改變的!”——反正,什么都往玄燁腦袋上推卸就是了!

鈕妃聽了,不由臉上帶了自信的微笑,她輕輕撫摸著自己指上的赤金護甲道:“本宮明白。”

明白?啊,太好了!!蘇簾頓時露出輕松的笑容,額只不過,鈕妃表情很不對勁啊,怎么一副猴子已經是她囊中之物的樣子了?蘇簾正要與她解釋二句,卻聽鈕妃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快些回正殿吧,否則皇上要派人來催。”

剛回了正殿,與太后、玄燁行了禮,才回了各自座位上,可蘇簾屁股才沾椅子,便見一個熟人舉著酒杯過來了,“蘇妹妹,我賀你一杯!”——來者是誰,景仁宮的納喇貴人是也!算起來,還和納喇福晉有些親戚呢!

剛躲了一會兒,原以為敬酒的事兒算過去了,沒想到別人不肯呢!!蘇簾還能拒絕嗎?肯定是不成的,只得咬牙喝酒!!納喇貴人敬完了,后頭還有這個貴人那個貴人躍躍欲試要出手呢!

正在蘇簾恨不得暈死過去的時候,太后笑著開口打趣道:“你這個蘇丫頭,倒是自己喝得歡快,把哀家都給忘在一旁了!”

蘇簾頭疼得緊,急忙起身欲賠罪道:“太后……”——我,您老人家就別摻和了行嗎?難道連您都要灌我?

卻是蘇簾心眼了,太后笑呵呵道:“還不快過來,給哀家斟酒,罰你自己只許吃茶!”

蘇簾一聽,登時高興地恨不得上去親太后老人家一口,哎呦,她這輩子頭一次覺得太后是大大的好人!立刻起身,麻溜便上前,執著銀壺,便給她老人家滿了一杯鶴年壽酒。

太后既然發話了只許蘇簾吃茶,那一群沒來得及灌蘇簾的嬪妃頓時怏怏的,斟了酒蘇簾且回了自己座位上。雖則在旁人眼中,她飲了沒幾盞,可是蘇簾的酒量……記得上回醉酒,在福全的裕德園中,也沒喝幾杯就暈乎這了。

不消二刻鐘,蘇簾的兩頰便透出薄薄的酒暈,腦袋也漸漸迷糊著了,坐在一旁的西魯特氏最先察覺蘇簾的狀態不怎么清醒,急忙聲問道:“娘娘,可是壽酒的后勁上來了?”

蘇簾急忙勉力保持著最后一份清醒,道:“還、還好!”嘴里著還好,蘇簾其實腦袋里卻如同裝了一窩的蜜蜂,嗡嗡叫著不停!

玄燁目光一直不離開半寸,他可是知道蘇簾醉酒以后做出的“壯舉”,著實擔憂了上來,便也顧不得許多,就吩咐道:“烏蘇里氏本不會喝酒,看樣子是真醉了!”便喚了魏珠近身,吩咐道:“送她回去歇息。”

魏珠忙低聲問:“萬歲爺,是送哪兒……?”——是送回養心殿,還是送回暢春園?這點魏珠有些咂摸不準。

一旁的鈕妃耳朵倒是十分尖,忽的起身,笑容滿面地道:“皇上,不若叫烏蘇里氏就近去奴才的儲秀宮醒醒酒吧。”

佟貴妃一聽,立刻臉上掩飾不住譏誚之色,語調斜斜道:“鈕妹妹好生熱情,只是你的儲秀宮在御花園旁邊、東六宮最北面位置,這也叫近?只怕與我的景仁宮都差不離呢!”

鈕妃笑容款款的臉上頓釋一僵,勉強保持著應有的儀態道:“只要心近不就成了?”

佟貴妃“嗤”地笑出聲兒來,“若論心近,蘇妹妹以前可是我宮里人呢!”

鈕妃鼻子一哼道:“佟姐姐意思,是想叫烏蘇里氏去你宮啰?當真好算盤,都有了四阿哥了,還嫌不足嗎?”

佟貴妃端莊的姿態有一瞬間的破裂,她臉色白了二分道:“是誰嫌不足,誰心里清楚!”

就在二人即將要撕破臉的時候,玄燁冷聲道:“若你二人也喝醉了,便各回各宮,省得在此失了體統!!”隨即,玄燁立刻怒瞪了魏珠一眼,“蠢東西!動些腦子,敢送錯了地兒,仔細你的皮!!”

玄燁這般語氣,魏珠一下子心里就有了底兒,送回養心殿是肯定不會有錯的了!忙打了個千兒道:“嗻!奴才明白了!”轉頭便低聲叫了二個宮女去幫忙。

蘇簾被繡樓繡屏姊妹攙扶了起來,她只聽得有人似乎爭吵過,只是自己的腦袋愈發如漿糊一般,除了猴子……什么都不清晰了,嘴巴里咕噥道:“、猴子呢——?”

鈕妃鳳眼微揚,疑惑地問道:“誰是猴子?”著,目光睨向乳母懷中打哈欠的六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