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豁出去了,繼續吼:四更,求首訂求米分紅!請大家支持呀!)
宣政殿的喧鬧沒有持續太久,崇德帝很快就發話了,將爭論的重點由祖宗大法轉回到皇庫這里來。
關于裁撤皇庫的事情,崇德帝反復思量了數日,沈肅說的那一句承平明君之言,觸動了他的心。他已經登上了皇位,而且坐穩了皇位,明君賢主就成了所求。
他要撤了皇庫,誠如沈肅所言,這是于朝于民有益的事情,也是帝王立望的機會。這個機會,崇德帝是絕對不會讓它溜走的。
朱有洛和韓士元的反對自然沒有用,在徐楨說完話之后,崇德帝就繼續說著皇庫的安排。
“戶部侍郎柳縉云兼皇族度支,以后皇家所用所入,皆經戶部……另外,柳縉云盡快核實皇庫細況,賬冊盤點、官員清查等等盡快落實吏部和刑部,御史臺官員一旁協助戶部……”
最后,崇德帝加了這么一句“有異議者,退朝后再議。”
他這個加句一落,朱有洛等人便蔫掉了,知道崇德帝撤意已決,就算他們再反對,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而且說到底,皇庫自上而下都貪,官員都全部定罪,如今是撤掉的最好時機。
聽到內庫撤掉的旨意,幾個皇子的反應不一,有惱怒不快,也有拍手稱慶。
二皇子和五皇子非但沒有惱怒。反而覺得很高興。本來,皇庫就算存在,也沒大機會落到他們手中。還不如撤掉,等于削掉了三皇子的將來勢力,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就短時來看,撤掉皇庫這件事,對下任帝王最不利,而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換言之。撤掉皇庫對三皇子最不利。
沒有了這么龐大的私財,就算登基。一時也縛手縛腳。
朱宣明自是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坐在務本樓內,將賞花宴以來的事情想了一遍,臉色越發沉吟。
突然。他暴戾地將所有的文書都掃到地下,強烈的動作牽扯了胸部的隱傷,他疼得“嘶”地叫了一聲。
崇德帝那一腳,正正踹在朱宣明心窩上,養了這些日都不見好。
這心口一痛,朱宣明就想起了崇德帝當時惱恨的樣子,那一腳幾乎讓朱宣明嚇破膽,如果不是淑妃與長邑郡主到來,朱宣明真信自己會被他踹死。
那一腳。還有如今的撤掉皇庫,都讓朱宣明猜測,崇德帝是不是對他不滿了?是不是不會再信重他?是不是要扶持另外的皇子登上皇位了?
“他一定會殺了我的。遲早會殺了我的……”朱宣明雙眼通紅,默默念著,心里開始驚懼。
對上崇德帝這樣的鐵血帝王,沒有皇子能夠不驚懼,尤其有了那一腳,朱宣明也不能例外。
他獨自一個人在務本樓里。時而生痛,時而輕笑。到最后就變成了沉思,就連褚備進來敲門都不曾聽見。
秦績來到務本樓的時候,就見到往日意氣風發的三皇子一臉靜默,心中不由得一疼,心頭卻黯然。
果然,皇上決定了的事情,很難令其改變。
在朝會之前,成國公府安插在宮中的內線就將消息送了出來,道皇上有意撤掉皇庫,讓國公府早作準備。
秦家父子,在這件事上意向不一樣。
成國公秦邑對撤掉皇庫這事,無可無不可,打的是帝心為上的主意;秦績卻不一樣,為了三皇子,當然是保住皇庫最好。
秦績讓人去提點了韓士元祖宗大法的事情,又讓人去戶部放風謂加重負擔等等,結果都沒有用。
秦績心知,儲君在崇德帝心中,是比不上立望重要的,皇庫一定會撤掉。如今,三皇子府要圖謀的,是皇庫撤掉之后的事情。
“殿下,皇庫一定會撤掉。姚亮的事情已經令皇上不喜,殿下應當想的是讓皇上歡心才是。”秦績走近了朱宣明,輕聲說道。
這些憋屈的話語,秦績很不想說,可是卻不得不說,他真的怕朱宣明會因此消沉。
聽了這些話,朱宣明猛地站了起來,鳳目微瞇了起來,打量著秦績說道:“你以為我會想不通?!帝心而已!”
他目光灼灼,眼里的通紅漸漸變成了幽深。良久,才露出一個笑容,似是陰霾盡退,燦若光華。
這樣的朱宣明,才是秦績所熟悉的朱宣明,仿佛堅不可摧。這樣強大自信,才是秦績著迷的地方。
剎那間,秦績覺得自己的腰腿都發軟,他氣息不穩地說道:“當然……不是。殿下有溝壑在身,我只是為殿下折服。”
朱宣明聞言“哈哈”笑了起來,胸口的痛仍是那么劇烈,卻不覺得難受。
朱宣明吐出一口濁氣,才道:“這事,我自有應對。父皇要撤掉皇庫,只是為了向天下表態,這樣的事情,三皇子府也可以做。”
他在務本樓這里想了這么久,才窺得一線光亮,這才站了起來。務本樓既是宣政樓的形制,那么父皇心中,肯定是有三皇子府,這一點,他不應有疑。
過了片刻,朱宣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又和秦績過了一遍當中的細節,隨后才吩咐府中的書吏寫奏疏。
裁撤皇庫的事情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因為先前御史臺和戶部已經有了初步的清點,數目賬本等物件都是齊全的,隨時可以移交戶部。
戶部侍郎柳縉云是要接下皇庫的,卻絕不會攬屎上身。他所接的皇庫,必須要清楚明白。
皇庫的數目繁瑣且頭緒牽雜,非精于核算、洞悉款項、熟知卷案者。萬難得其要領,原先皇庫的書吏再不能用,要核算皇庫的賬冊極為不易。
幸好柳縉云早有準備。他提前在京兆各大商號物色了一大批得力能干的賬房,這一次皇庫清點,這些人幫了大忙,很快就將舊賬、爛賬清理出來了。
哪一年,哪個官員在任上,哪些書吏在值守,缺失了多少錢銀。這些,大致都是可以算出來的。就算不絕對精準。卻都是有名目可追。
戶部將漏失數目、年間等等內容全部上呈崇德帝,接下來的官員追究、錢財追討主要就是吏部、刑部的事情了。
柳縉云是覺得輕松了,但戶部的事情尚未了,反而起了更大的震動。這是因為三皇子朱宣明的一紙上疏。
三皇子給崇德帝上了奏疏,他在奏疏中提及,既然大定三庫之中的皇庫出了這么大的問題,那么戶部國庫、江南銀庫想必也不能避免,故奏請審核戶部國庫、江南銀庫的情況。
崇德帝因循先帝舊例,是允許出宮的皇子參政事上奏疏的。三皇子這個奏疏,時機選得太巧,皇庫的事件已到尾聲,官員們尚未來得及想到其他。他就將火燒到了這兩庫。
接到這個奏疏的崇德帝龍心大悅,當即就準奏,迅速往戶部、吏部和御史臺下了旨意。審核戶部國庫、江南銀庫!
崇德帝高興的不是三皇子這個奏疏,而是他上奏疏的時機和態度。在皇庫余緒之時上奏疏,證明三皇子有局勢洞見,且有為國為民之心;請求清查國庫、銀庫,證明三皇子在這兩庫沒有絲連,也沒有市恩朝官。如此甚好!
崇德帝先前因為倉部郎中姚亮而起的疑心,就這樣消了下去。連連下旨給三皇子府送去了不少賞賜,其中多有去淤療傷的上好藥材。
知道這個旨意的官員又是一陣惶惶,比起皇庫這個小波來說,戶部國庫、江南銀庫算得上是驚濤駭浪,這兩庫所牽進之廣、所涉及之深,遠非皇庫所能比。
皇庫的張永春、裴韶已經重重定罪,有了定例在前,一旦國庫、銀庫出了什么問題,京兆和江南的官場都要震動不已。
戶部尚書張龜齡恭敬地領了旨,回到戶部官衙的時候整個臉都是綠的。像張龜齡這種要臣,當然知道戶部國庫、江南銀庫一定有貓膩,真的細究起來,整個京兆和大片江南,沒有多少個官員不牽在其中。
這兩庫在支用之上,有多少權衡、人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清官為民,在向國庫、銀庫申支的時候,也不免有多報虛張之舉。
一言概之:縱兩庫極清明,能免貪賄,不能免人情。
如今皇上下旨審查這兩庫,查肯定是要查的,以怎樣的標準去查,查出一個什么樣的度,這都是張龜齡頭痛的,也是尚書令方集馨所憂慮的。
為此,方集馨專門叫來了張龜齡,各種不放心的叮囑了一番,總的意思就是:查,但不能像皇庫那樣查,要小心控制著度,不能動搖官場根基。
是了,根基,像方集馨這樣位置上的官員,都清楚知道兩庫事若真的徹查,最嚴酷的下場就是整個官場無官可用。
這是大定官場如今的真實情況,牽一發而動全身,方集馨無法不憂慮,大定無官可用,他這個尚書令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方集馨是成國公秦邑推上去的,成國公府一向與三皇子親厚,方集馨也是親三皇子之輩,可如今想到這奏疏,不免對三皇子有了怨言。
兩庫乃國之大事,怎么可以貿然徹查?如今,尚不是清查的時機。不,在方集馨看來,兩庫事最好就是永遠都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