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走出宿舍才發現,門口站著的,是一個令她印象頗為深刻的女孩兒。
這個女孩兒正是樓寧。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何青一見她就忍不住扭頭反胃,恐怕她還真認不出來面前這個皮膚又黑又黃的、憔悴又蒼老的女孩兒,是當初那個陪在朱雯雯身邊的溫柔女孩兒。
她遠遠的站著,因為那種十分難以控制的厭惡感,并不肯靠近樓寧。
樓寧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神色,有心上前懇求,但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從何說起。
要怎么說呢?難道問:你為什么會看著我覺得惡心?又或者是,你有沒有辦法能夠治我的臉?又或者……
樓寧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只因為林臨和何青兩人不約而同的反應,所以覺得她能幫助自己。但萬一人家沒有那個能力呢?萬一人家只是對氣味敏感,或者單純不喜歡牛奶味道的東西呢?那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說出一通話來,會不會顯得跟神經病一樣?
但猶豫不過三十秒,她立刻又醒悟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在學生堆里面傳來傳去的流言,早就沒有什么形象可言了。破罐子破摔,整容失敗的女生和神經病,兩個似乎差距也不大了……
樓寧咬咬牙,也沒有上前,就在原地對何青懇切的說道:“學姐,我是大一的樓寧。我想問問,你問什么會覺得我惡心?”
何青皺皺眉:林臨既然都已經提醒過了,兩個女孩還是置若罔聞,照舊去用那些東西,如今臉上衰敗成這個樣子才想起來找自己,是個什么意思?
覺得林臨是個雖然脾氣不好,但心地十分善良的何青怎么也想不到,小狼狗小狼狗,先是狼,才會是狗啊!
樓寧看她皺眉不說話了,心情更加迫切:“學姐,求求你幫幫我吧。我,我不想在這個樣子,學姐……”
她說的懇切,態度又十分低聲下氣,誠意滿滿。
何青擰著眉,沒好氣的說道:“既然不想這個樣子,那又何苦不聽人勸呢?”
樓寧:“啊?”
勸?什么勸?
何青看看她的臉,想想能堅持衰敗到如今,也算是不容易,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她忍住心頭翻涌著的厭惡感受,對樓寧招招手:“你過來我看看。”
何青既然這么說了,那肯定就是有辦法的,不管是藥物還是什么東西,她都可以接受的!
樓寧壓抑不住心頭的驚喜,臉上立刻涌起燦爛的笑,她三兩步小跑到何青身邊,喜滋滋的看著她。
才一接近,何青就忍不住一扭頭,趕緊伸手擋了一下,結果擋完了才發現,自己的手就在樓寧的臉前方,她趕緊如同觸電一般收回來,還在半空中甩了幾下,一副避之唯恐不急的樣子。
樓寧的心又被打擊了。
但是沒辦法,有求于人的時候,就要忍受這些厭惡的動作與神色。
她深呼吸兩下,最近一段時間,都從來沒有過社交活動,簡直要瘋了!
當然,這個時候,她還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打了什么藥或者用了什么東西,心中也挺委屈的。
但很快,這份委屈就變成了目瞪口呆。
于丹丹和陸邵丹兩人去買東西去了,這會兒宿舍只有何青,她把樓寧帶進來,勉強給她一個小凳子讓她坐,表情十分不情愿。
樓寧:……其實,可以不用表現的這么明顯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沒法見人。
何青從柜子里掏出符紙朱砂和符筆,樓寧睜大眼睛看著這些東西,突然就想走了。
她是以為何青嗅覺敏感,能聞到自己身上別人感受不到的氣味,肯定是某種特殊化學品……但沒想到出來的卻是玄幻風,這道具不太對啊!
何青從書桌上拿過來一把水果刀,這水果刀是陸邵丹帶來的,價格不貴,但也絕對不便宜。但人家都求上門了,這個又最合適,還是先征用了吧。
她沉心凝氣,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旁邊坐立不安的樓寧,手中至陽黑狗血朱砂飛快調好,她用符筆輕舔朱紅色的墨跡,在平鋪的黃裱紙上飛快運筆。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身有靈修,諸邪不侵。體有金光,覆映吾身;魍魎鬼穢,魔物其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諸天正氣,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借刃顯形。”
隨著一句句聽的并不太真切的咒語,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震蕩了起來。樓寧安靜的坐在小凳子上,看到封閉的宿舍內,自己衣服下擺的流蘇開始無聲地晃動起來。
有風,出現了。
就在這一刻,她的臉頰開始又麻又痛,手指撫摸上去,似乎有凹凸不平的痕跡倏忽閃現,又馬上消失無蹤。
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而剛剛把符畫好的何青,此刻正輕巧的歌下自己的伏筆。她抖了抖符咒,明黃色的紙上,半點沒有殘余的濕潤痕跡,仿佛那剛剛書寫上去的筆畫,通通都是印上去一般。
何青的動作輕描淡寫,流云寫意。然而越是放松,樓寧的心底就越是鎮定。
隨著陽光慢慢從窗戶口流泄進來,何青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水果刀,逆著光細細查看著。
這把刀因為質量很好,平時被她們砍瓜切菜偷偷煮面條……基本什么都干過,這時要用起來,何青難免惆悵的嘆了口氣。
豈不知樓寧聽她嘆氣,簡直如同有人在她耳邊放炮,唯恐沒效果,立刻又坐立不安起來。
何青食指中指夾著拿張符紙的后段,對著光線一抖,符紙的一端立刻涌動出一股微弱的火苗,她把剛翻出來的一次性杯子往正在熊熊燃燒的符紙下方,順手又倒了旁邊暖壺里的一點水,剛剛好八分滿。
樓寧在一旁看著,大氣也不敢出,簡直目眩神迷,目瞪口呆!
何青將旁邊的水果刀打開,刀刃朝下扔進符紙化成的的灰水里。那水灰蒙蒙的,仿佛有幾分意趣。而明亮的刀刃一進入水中,立刻就變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刃,而周圍水中的點點符灰,立刻就涌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