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喬老爺子終于記起孫女了,從里面走出來,卻不見喬婉的身影,“這丫頭,不會是生我的氣走了吧?啊——書……書打開了,書打開了……”
一眼瞥見桌上翻開的書,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雙手顫抖地捧起來,大喊大叫,“小炎,小劉,老李,你們快來看,書打開了——”
眾人聽到他的喊叫聲呼啦一聲都圍了過來,“快看看里面寫了什么?”老李性子最急,催促道。
“今日早朝,皇上聽畢參奏,便當眾下詔,命我著筆著寫《宮廷札記,如實記錄后宮眾嬪妃宮女之事跡,昭顯大清女性之不凡,以為天下表率。此詔一出,立即遭到眾大臣強烈反對,尤以二相反應最為激烈,甚至當朝哭諫,勸阻皇上不可逞一時之氣,亂我大清朝綱……諸如此類。但皇上決心已定,力排眾議,命我即日著筆著書,不得有誤。并賜名金乞兒,允我全權負責此書內容,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干預。
早朝完畢,三大重臣齊至府上,向我述講利害,軟硬兼施,命我不得著寫喬婉之事,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提筆又止,不禁百感交集:堂堂大清,朗朗乾坤,如何容不下一有追求有抱負之女子?鄙人原本人微言輕,若非吾皇厚愛,仍居破廟乞討為生,高官厚祿對我而言如過眼云煙,然那女子賦予我等的震撼絕非千言可述。更欽佩吾皇之氣魄、胸襟和遠見,遂決定逆重臣如實著寫。
于康熙三十八年秋
“老喬,你倒是念哪,還有什么?”老李見喬老爺子停住了,不迭地催促著,“你是咋了嗎?”
喬老爺子搖了搖腦袋,“怎么這里面的名字跟我孫女的名字一樣呢?真是奇怪了!”
“唉,有什么奇怪的,重名重性的多了去了,你不會以為那就是你孫女吧?”老李刻薄地說著,從喬老爺子手上拿過那本《宮廷札記,“我來讀好了!哎,哎,奇怪了,怎么又翻不開了?”
雖然只翻開了第一頁,大家并沒有失望,情緒卻空前高漲起來。這短短幾百字,已經為他們帶來了不小的信息量,足夠研究半月的了。尤其是喬老爺子,滿面紅光,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研究上,把喬婉遠遠地拋在了腦后。
陽光從散落了一半的窗欞投射進來,直直地打在喬婉的臉上,她感受到光亮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廢棄的古廟,門窗都殘破不堪,屋頂大大小小地布滿了漏洞,也只能勉強遮風避雨了。殘舊的貢臺上面立著半座石像,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混得這么慘,就連僅剩的半個身子上也成了蜘蛛的樂園,以它為軸,東拉西扯,大大小小筑起了無數的網。光亮從各個縫隙投射進來,裹著灰塵形成條條光柱。
地上稀稀落落地鋪了幾鋪稻草,喬婉就躺在其中的一鋪上,身上蓋了一件滿是破洞的灰舊長衫,散發著刺鼻的酸餿氣味。她連忙扯開,扔在一邊。
她的這一動作,驚動了旁邊的一個人。這人衣著邋遢,發辮蓬松,看打扮明顯是個乞丐。他手中拿著一本破舊的古書,正背對著喬婉看得津津有味,聽到聲音連忙回過頭來,關切地問道:“姑娘,你醒了?”
“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喬婉詫異地摸了摸腦袋,“你又是誰?”
乞丐不回答喬婉的問題,笑道:“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怎么會暈倒在破廟旁邊?”
“等會兒等會兒!”喬婉迷糊了,“什么什么?我暈倒在破廟旁邊?”
乞丐微微一點頭,“不錯,我發現姑娘的時候,姑娘正是暈倒在這座破廟旁邊。是我將姑娘背進來的!”
“你說我不是本地人?那你這里是哪里?”喬婉騰地站起身來,走出破廟,四處張望,不由得呆住了!這哪里還是她熟悉的那個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世界?這簡直就是荒郊野嶺,除了這座殘破不堪、搖搖欲墜的破廟,還有就是前面稀稀拉拉幾處低矮的民房。
“這是哪里?難不成我真的被賣到山溝溝里了?”喬婉慌亂起來,一把抓住跟過來的乞丐,“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我?”
乞丐被喬婉嚇了一跳,“姑娘你在說什么啊?”
“我問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我?這樣,你花了多少錢,我雙倍還給你,你還給我自由,你讓我走!”喬婉伸手就去找錢,卻發現自己身上并沒有帶包,于是傻了,眼淚刷刷地流下來,“怎么辦?怎么辦?”
乞丐徹底被喬婉搞糊涂了,“姑娘,你到底在說什么啊?什么錢啊買的?你要是那么想走就走吧,我不會阻攔你的!”
“真……真的?”喬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真的這么輕松就放我走?那你的錢不是白花了?”
乞丐用力搖了搖腦袋,很無奈地說:“我看姑娘你是誤會了!我只是偶爾救了你,并不是圖財。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這么說你不是買媳婦的啊?”喬婉見乞丐說得誠懇,終于放下心來了,狠狠地拍了乞丐一巴掌,“那你咋不早說啊!”
乞丐連忙躲閃,“在下只是區區一個小乞丐,終日乞討為生,哪里有錢能買到姑娘這般花容月貌的媳婦,修三生也未必能有這么大的福氣啊!”
“聽你說話怎么酸不拉嘰的?”喬婉瞟了乞丐一眼,突然想起最重要的問題,“可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的?”
乞丐聽了這話笑了起來,“姑娘你真是很有意思,醒了就自顧自地說了一通,現在又來問我這些問題,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從哪里來,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對啊,我記得我暈倒之前好像是在爺爺的研究所里……”喬婉努力地在腦海里搜索著,“爺爺進去了之后,我坐在椅子上,翻開了一本古書,對,叫《宮廷札記,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還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叫什么來著,突然覺得心口好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