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月滿樓

第四十二章 我是那么容易被收買的人嗎?

郁子非晃晃頭:“別這么見外,為了你這些都值得。你要是真想讓秋香得到最好的治療,不如考慮我剛才的話,搬去我那兒,既然不想在清苑住了,就別跟我見外。”

周太醫聽聞兩人交談十分親近,并沒有常有的稱呼和客套,聯系到安王讓自己來這里診治的目的,已有七八分猜測到了安王的心思,想賣個人情,于是說道:“安王府里藥材珍貴豐富,且在下這幾日都要去府上為安王診治,若姑娘搬過去,倒是方便極了。”

白小滿被他們說得心動,抬眼瞥見青陽小岑寒意十足的臉,心里一橫,道:“好,我搬過去。”

青陽小岑抬眼望向他們,白小滿沒有再看他,反倒是郁子非對著他笑了一下,還眨了眨眼睛,青陽小岑捏著玉骨扇,招呼都沒有打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方景琢聽聞了此事,站在青陽小岑書房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景琢,你傷還沒好,站在外面做什么?暑氣太盛,別中暑,趕緊進來。”青陽小岑的聲音傳來。

方景琢走進去,跟青陽小岑匯報了下最近商行的一些情況,提到了近期清苑從蒼國進貨時候遭遇的盤查和克扣,因為兩國對壘數月,雖未動兵,但戰事一觸即發,此時雙邊貿易往來自然盤查的緊,但也不排除有人趁機撈油水,壓榨商人的可能,此事該如何解決。

青陽小岑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安王,他欠我一個人情,會幫忙解決的。”

方景琢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見他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于是試探性問:“白姑娘這就要搬出去了?”

青陽小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聲音也極細極輕:“也好,在安王府,鄭王府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總歸比在清苑安全。”

方景琢轉身要離去的時候,青陽小岑喊住他,遲疑了幾秒才開口:“吩咐修繕的人,抓緊時間,以最快的速度修好葉宅。”

方景琢一臉奇怪,但仍舊點頭答‘是’,明明之前主子囑咐過,讓工人們慢點干活的啊,怎么今日又要加快速度搶修了呢?

青陽小岑整個人向椅背靠去,無意識地望向葉宅的方向。

修好了,她就有了自己的家了,事情平息,想回來住就回來住,不必在擔心無處可去了。

白小滿讓人連夜收拾東西,葉宅雖然離全部修繕好還差很多,但是有幾個小院子也能住人了,于是她將宋明幾個下人都安排在了葉宅,并未跟著她去安王府,命令他們督促工匠抓緊時間。

春香夏香和冬香帶了一起過去,畢竟要有人照顧秋香,而且她也用不慣陌生人來照顧自己,住在清苑這段時間也置辦了不少東西,都讓宋明他們搬回了葉宅,她自己的緊要東西沒幾樣,很快就收拾好了,回到房間里,坐在床上發著呆

沒一會傳來敲門聲,白小滿奇怪這么晚了怎么還會有人來找她,打開門一看,是一直伺候青陽小岑的叫萱草的丫鬟。

“這么晚了什么事?”白小滿問。

萱草行禮,雙手遞過一個油紙包,說:“先生讓奴婢給姑娘送過來的。”

白小滿并沒有接,冷冷地問:“什么東西非要這么晚送過來?”

萱草十分意外白小滿的這種反應,斟酌一番,才為難地說:“奴婢并不知情,只是先生剛才吩咐奴婢,務必送過來,讓姑娘收下,東西還是熱的,又用油紙包著,想必是為姑娘準備的宵夜吧。”

白小滿看著萱草有幾分戰兢的神情,一絲自責涌上心頭,生青陽小岑的氣,關一個小丫鬟什么事?人家不過也是跑腿的,何必難為她?白小滿接過油紙包,輕聲說:“勞駕了,東西我收下,你回去吧。”

萱草一臉蒙大赦的樣子行禮離開。

白小滿將油紙包放在桌子上,跟自己收拾好的包袱并排挨在一起,暗影中看過去,像是兩個灰突突的小土丘。

白小滿半天沒動彈,直到鼻子敏銳的聞到油紙包里散發出來的清香。

起身打開油紙包,青綠的荷葉包裹著炸的金黃的糯米團子,因為長時間的包裹,已經有點起坨,但依舊散發著陣陣好聞的香氣。

白小滿不知道青陽小岑為什么忽然派人送來這個吃的,大半夜的吃糯米,他難道不知道會消化不良嗎?

正在想著,窗戶上映入一個身影,白小滿眼都不抬,就知道,糯米團子的主人來了。

“今日入宮,皇上賞賜的,我小時候最愛吃這種甜食,每次入宮,皇上都會派人做好了給我吃,想著你沒吃過,所以帶回來,我不是答應過你,不能陪你爬山,會帶好吃的給你嗎?這個并不是純糯米做的,加了藕粉淮山粉,好消化,晚飯你也沒吃,餓了就吃點吧。”

白小滿這才抬頭找尋他的身影,窗戶上只余一抹清冷的月光。

推開窗戶四處找尋,除了風聲什么都沒有,頭頂處傳來一陣異于風吹來的聲音,白小滿抬頭望去,穆勒竟倚坐在高高樹頂之上。

“他已經從西門走了。”穆勒遙遙說道。

白小滿點點頭,手攀住窗沿,縱身提氣,腳在第一根大樹枝上點了一下,借力上升,飛到穆勒身旁。

穆勒一直打量著她,出聲諷刺:“多久沒練功了?”

白小滿毫不在意地回答:“在錦城不得隱藏一下嗎?哪能像以前那樣每日練功。”

“還是你懶吧?外功不練,內功總可以修的吧?”

白小滿點點頭:“是啊,我向來很懶,你難道不知道嗎?”

穆勒也不多說,繼續眺望遠方。

白小滿學著他的樣子,看了一會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憂郁個什么勁,動不動就45度角仰望天空,這么大黑晚上的,天上有啥?就算是月亮很美,你每天都看,除了一個大銀盤,還能看出花來?”

穆勒側頭瞅了她一眼,顯然對她這種怪異的言談已經十分習慣了。

“想笑我就笑吧,我保證不打你

。”白小滿叼著一根細細的樹葉莖,說完輕輕吐了出去。

穆勒指了指剛才青陽小岑離開的方向:“不去追?”

白小滿哈哈干笑了兩聲:“我為何要去追?”

穆勒卻并不買賬,淡淡地說:“你比在蒼國的時候好像更快樂,也更自在了,就沖這點,也該追上去。”

白小滿摸摸自己的頭,承認道:“你平日那么細心的一個人,看出來不奇怪,我現在的日子雖然沒有比不上在蒼國的時候錦衣玉食,但是確實自由自在,而且也更加輕松,不必背負太多的重擔,更不需要一直小心翼翼地看人臉色。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過得更好不是因為青陽小岑,是因為離開了蒼國那個牢籠,我的身體和心里,都自由了。”

“在蒼國,誰給過你臉色?誰又敢給你臉色看?”穆勒隨口問。

白小滿噗嗤笑了出來:“穆勒,老實說,離開蒼國以后,你也變了不少啊,比以前健談了。”

穆勒掃了她一眼:“我原本就是如此,不過是你沒發現而已。”

白小滿點點頭,又想到什么,忙說:“大家也都見到你了,以后你就不要再當暗衛了,你看你,堂堂七尺男兒,一表人才,武功高強,性子又腹黑,這活脫脫就是霸道總裁范兒啊,總藏起來多虧得慌。”

穆勒皺眉:“你越發胡言亂語了,這回說得什么新詞我完全聽不懂。”

白小滿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明白,只要知道,我現在當你是家人,因為身邊除了你之外,都不確定他們抱著什么居心接近我,能讓我真正放心依靠的人,現在就剩你了。”

穆勒轉過臉來,神色有幾分不忍,白小滿憋住笑,問:“你看我現在是多么的可憐,凄慘,就差再多一個繼母給我投毒了,所以,你就聽我的,別再藏著掖著了,你出來,光明正大跟在我身邊,當我的護衛,也沒人說得出什么來。”

穆勒聽完才覺后悔,白小滿是誰,怎么會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呢?除非她故意為之。

“不必了,我還是習慣......”穆勒沒什么表情地說著,白小滿卻像炸了毛的公雞一樣:“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著急拒絕我,一個大老爺們,傲嬌個什么勁啊?你以為自己還是隱形人嗎?我身邊的還有郁子非,青陽小岑,包括他們身邊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你當你是三歲孩子玩躲貓貓呢!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穆勒表情一緊,還要開口,白小滿立刻搶過話頭:“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自己主動出來,二,每一次你不出來,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喊你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親自動手把你揪出來。”

穆勒沒有回答,白小滿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小伙子,識時務者為俊杰,早點休息,明天還得搬家呢。”

白小滿提起裙擺,正要飛身下樹,穆勒突然出聲:“等一下。”

白小滿火呲呲地回頭說:“大哥下次別這么突然讓別人停下行嗎?容易閃到腰!”

穆勒嘴角難得掛著一絲笑意:“你真要搬走?”

白小滿昂首挺胸:“為什么不搬?有些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還怎么涎著臉皮住下去?我也是有自尊的人好不好?”

穆勒向著白小滿臥室的窗戶那指去:“人家不都給你送好吃的了嗎?”

白小滿擺擺手:“我是被這么一點東西就收買的人嗎?”

穆勒沒再說什么,白小滿回到屋里的步伐幾乎可以用逃竄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