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玉就不愛聽這話,立刻接了一句:“當時是虧得聽見弟妹勸我,我才又清醒過來,要說功勞,也是弟妹的功勞。”
不過,安菁的話就沒那么客氣了,直接說道:“能讓我大嫂生龍鳳胎的是大哥,又不是那道姑,跟那道姑有什么關系?”
這話嗆得三太太瞪圓了眼睛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胡說八道,怎么說話呢。”老夫人氣的瞪了安菁一眼,有心想罵她兩句,又怕她心里存了氣對胎兒不利,只能將那火氣全都壓回了自己肚子里頭。
“老夫人見諒,我一向心直口快,就是學不會那拐彎抹角。”安菁很單純無辜的撓著腦袋嘿嘿笑,“總見人家拐彎抹角的找茬挑事兒,幾句話就能說得婆媳失和妯娌翻臉,可我怎么就是學不會呢。”
老夫人沒多想,現在她一肚子脾氣也懶得多想,隨口說了句“誰讓你學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了”,又將注意力轉到了已經被哄好的重孫子身上。
說起來,這才是最要緊的呢,她得先看看那安家的丫頭有沒有沖撞到她這頭一個重孫子。
安菁沖三太太眨眨眼,笑嘻嘻的說道:“我聽老夫人的話,絕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反了,真是反了!連這個死丫頭都敢明目張膽的跟她過不去!三太太氣的渾身打顫。
可是,又能如何呢?
“對了,剛剛在外頭,我就聽見孩子哭呢,怎么回事?”看過孫子,老夫人又想起前事,那懷疑的目光就直接飄到安菁身上去了。
“哦,那個啊,”迎著老夫人的目光,安菁聳聳肩,坦然說道,“方才三嬸剛到,也沒瞧見孩子們在睡覺,許是心情好的緣故,說話聲音就大了點兒。”
被安菁點了名,三太太也沒法兒裝透明人,只能訕笑著點頭道:“都是我的不是,不知道孩子睡著呢,說話聲就大了起來。”隨即,她有點納悶的瞅了眼孩子,“不是說小孩子睡得沉,輕易吵不醒么?別是睡的不安穩吧,都說小孩子魂兒不全,容易受驚呢。”
喲,你特么接下來是不是又要跟老夫人說,你是次要原因,我才是主要原因?安菁撇了撇嘴,飛快的來了句:“輕易吵不醒,也不是一定就吵不醒啊。小聲講話自然是不妨事的,可要是故意扯著嗓門子喊話,那可就難說了。”
眼見老夫人不痛快起來,陳氏忙拍了下安菁的手,不輕不重的教訓道:“行了,你這孩子也少說兩句,哪有跟長輩斤斤計較的?你三嬸那里又不是沒有小孩兒,還能不知道這個?你那安華兄弟去年也就這么大,還不是你三嬸操持著?這會兒非要跟長輩較這個真,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安菁老實了應了一聲,退到后邊椅子上坐下不吭聲了。
老夫人這才勉強滿意的點點頭,決定不再跟安菁計較。
不過,三太太卻是又咬了咬牙。
大嫂這女人不安好心,明著是教訓那死丫頭,暗地里卻是把錯都推給了她,還說她是倚老賣老。
但最讓三太太惱恨的是,不論是陳氏,還是周婷玉,都拿了她的眼中釘來刺她的心。
那就是安華。
畢竟是小兒子,雖說是庶子,可在三老爺心里,分量還是極重的。畢竟他兩個兒子現在大的十七小的十五,難得這么久了竟然又得了個兒子,自然是捧在了手心上。
她一生要強,半點便宜都不能落到旁人手中,卻沒想到被自己身邊的人耍了這么一手,怎么能不恨?可恨那賤人小心的很,她居然半點機會都沒有,只能看著那小崽子一天比一天大。
反倒是她兒子娶個不稱心的兒媳婦,還把孩子自個兒給弄掉了。
這兩年是怎么了,半點都不順!
不過,你不順,不代表別人家不順啊。
至少大房是挺順的,借著辭官躲過了朝廷的刀子,雖然去年長媳小產,可緊接著又懷上了,還一生就是兩個,二兒媳又大著肚子,待到過了八月,又要添人口。
有時候,三太太真是很懷疑,是不是大房搶了他們三房的福氣。
可你懷疑你的,人家該有福氣的還是有啊,這洗三禮……你該掏的還得掏。
對此,安菁是相當開心的。
她給大嫂送賀禮,那是送的心甘情愿,送的高高興興,可三太太么,她怎么看都覺得三太太心在疼肉在疼,連那牙齒都咬疼了呢。
儀式一完成,老夫人就先對安菁開了口:“行了,這時候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吧,趕緊回去歇著。”
安菁無語,這老夫人也太較勁兒了,一點惦記上什么事兒,就撒不開手了。
可關鍵是,她還有話想要問大嫂的啊。
比如,怎么這半天了,就沒見著珍珠的影子呢?比如,大嫂當時是為什么會突然早產的呢。
可瞧老夫人這樣子,恐怕她不走,老夫人是絕對不放心的,指定會在這里陪著她。
恩,算了,她還是先回去吧,等人都散了,她再殺個回馬槍。
打定了這個主意,安菁沖大嫂使了個眼色,然后叫過美杏走了出去。
外頭,姚瑄華正在院門口等著她。
直到安菁走遠了,老夫人才松了口氣,再三的交代奶娘一定要照顧好孩子,這才也起身離開了。
“這次還真是多虧了弟妹。”周婷玉輕撫著女兒的臉頰,對陳氏笑道,“當時我真是腦子發暈,什么力氣都沒有了,忽然聽見弟妹那話,當時就嚇著了。再一想,若我真就那么撒手而去,肚子里頭的兩個究竟會怎樣且不說,寄淑那孩子又該怎么辦?”
陳氏也笑了,點頭道:“我何嘗不是被她嚇著了,真虧得她腦子轉得快。這做母親的,有哪個不是一心撲在孩子身上的?孩子還沒長大呢,哪舍得撒手不管。”說著,她又搖了搖頭,“也不知她一天到晚怎么就那么多歪腦筋,說話又直又容易得罪人,可偏叫人喜歡都來不及。”
“咱是喜歡她,只怕三嬸她是快要氣死了呢。”周婷玉捂著嘴笑,三嬸今天只怕是揣了一肚子的氣回去了。
“她愛怎么氣就怎么氣去,你少理她。”陳氏冷哼了一聲,“就該讓你弟妹多給她幾次難看,看她還敢不敢挑撥這個挑撥那個了。”老夫人那么不待見瑄華媳婦,說不準就是老三家的給挑撥的。
安菁不知道大嫂和婆母正在那里議論自己呢,她正磨著姚瑄華答應明兒陪她去吉祥寺。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如果不是你死了,那原主也就不至于尋死,如果原主不去尋死,我也沒機會穿到這邊來,咱們兩個自然不可能相遇,更不要說是做夫妻了。
做人不能忘本,咱說什么也得去感激一下那棵歪脖子桃樹啊,要不是你從那上頭摔死,怎么可能創造這天大的緣分出來?
姚瑄華拉長了臉:“若是照你的話來講,我們豈不是還要去祭拜一下你之前的安菁?”
“誒,是哈,她才是罪魁禍首呢,要不是她鬧著要摘花,又跟你賭氣搬走梯子,你也不至于摔死啊。”安菁眼睛亮了,用力點頭道,“明兒咱就去吉祥寺,先去給安菁上炷香,再去祭拜祭拜你。”
“……咱們兩個活得好好的,去祭拜自己做什么?”姚瑄華點了安菁一指頭,見她不痛快的瞪著自己,不由得嘆了口氣,拉過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一手攬著她,一手輕撫著她的小腹,低聲道,“若是平日里,去也就去了,只是這段日子,怕是有些不安穩。”
安菁一怔,她自打懷了孕,出門的機會就少了,消息比先前可是閉塞的許多,難不成是出了什么亂子?
知道自己若是不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是不能讓安菁消停的,姚瑄華端過桌上的茶抿了口,小聲解釋起來。
就在前幾天,禮部忽然上折子把四皇子給告了,說他玩世不恭浪蕩市井,有失皇家儀態。
緊跟著,又有刑部上折子,說收押一批劫匪,那劫匪口稱三皇子之名,有恃無恐。
就在昨天,京兆尹突然收到百姓喊冤,說四皇子的家仆仗勢欺人,撞傷他的母親卻揚長而去。
而對于這些風波,坐在最上頭的那一位,并沒有立刻表態。
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在觀望中。
“我不放心你,一則是你懷有身孕,山路顛簸不安全,二則也是怕如今世道顛簸。”說著,姚瑄華略收緊了手臂,輕貼著安菁的耳畔道,“畢竟,你也清楚,當初曾經有四皇子鐘意你的流言傳出,我擔心你會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做了他們的工具。”
安菁沉默了良久,終于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塵埃落定之前,我會小心些的。”
看來,太子如今羽翼漸豐,已經開始慢慢的試探皇帝的底線了。這個昭朝,恐怕是要起風了。
見安菁神色凝重,姚瑄華笑了笑,攬著她的肩膀道:“你也不必太過緊張,我只是以防萬一罷了。如今父親他不在朝中,大哥又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官,我甚至連官職都沒有,不會卷入那些風波中去的。即便是岳父舅兄他們,你也不必太過掛念,畢竟他們一向得圣上信任,又是向來不朋黨營私的。自立朝來過百年,你們安家立身極穩,定然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