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菁一直在憂心美杏的終身大事,畢竟美杏馬上就十八了,在這個古代來說,已經快要成老姑娘了。雖說她覺得十八戀愛一下,過了二十再結婚沒什么不好的,但放在這里不合適啊,恐怕等到過了二十,好男人都差不多已經被掛上標簽了。
可美杏天天守在她身邊,哪有機會去結識陌生男子,她又不能隨便相中一個直接甩給美杏。
但沒想到的是,住到莊子上來之后,美杏那朵遲了許久的桃花終于慢慢綻放了。
吹開這朵桃花的春風就在外院。
“少奶奶,春生哥——”將這三個字說得無比清晰,羅兒笑嘻嘻的捧著一本冊子過來說道,“送賬本子來了,見是我去接,好像不太高興呢。”
安菁白她一眼:“誰讓你去接了,都不知道叫你美杏姐一聲?”
羅兒立刻低頭反省:“我知錯了,下次一定要叫美杏姐過去。”
真是氣死人了!美杏跺了跺腳,丟下一句“不理你們了”,紅著臉跑開了。
見狀,安菁不禁哈哈大笑,想當初美杏是多么直白的跟她規劃自己的未來啊,連要找什么樣的相公都想好了,如今看來,還是會害羞的嘛。
那春生,全名廖春生,是姚瑄華最得力的一個小廝,這次也是怕莊子上簡陋不方便,特地帶來守在外院的。也不知怎么的,才十來天時間,他一來二去的就跟美杏看對了眼。
關于這件事,安菁自打發現后,就向姚瑄華問清了廖春生的身世。
母親早亡,就一個老實巴交的父親。還有一個早就嫁了人的姐姐,倒是清靜的很。
唔,她要不要說到做到,趕緊給美杏準備婚禮,好趕在她生的時候來個雙喜臨門呢?安菁一邊在紙上勾勾畫畫,一邊望著窗外的樹枝發起了呆。
姚瑄華進門瞧見的就是這么一副清靜,走過去拿起安菁手下的那張紙看了幾眼。不禁笑道:“怎么。想辦喜事了?”
“想是想,關鍵是怎么辦。”安菁回神,將那張紙奪回來。自己掃了一眼后又漫不經心的丟開了,“怎么想都覺得不合適。美杏她跟我這么多年,對我的事兒比對自己的事兒還上心,事事想得周到辦得周全。她的終身大事,我怎么也要好好的給她籌謀才是。”
對于安菁的這幾個丫鬟。姚瑄華是極其欣賞的,雖說一個個都隨了安菁的性子,潑辣刁鉆無人能比,但在忠心這一點上。確實也無人能比。
“對了,我事先說明,我家美杏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主兒。我是個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的主兒,所以……”
不用安菁說下去。姚瑄華也知道她要說什么,點頭笑道:“所以,若是那小子敢對不起美杏,我頭一個饒不了他,如何?”
安菁撇撇嘴:“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一晃手里的小算盤,她噼里啪啦的撥動了起來,“想娶美杏,那可不是動動嘴皮子順便擺桌子酒菜就能糊弄過去的,美杏跟了我那么久,雖說不是個主子,可吃的用的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不差什么。恩,讓那小子拿一百兩銀子擺我面前來,讓我看看他的誠意。”
“一百兩?”姚瑄華不禁失笑,“你還缺這一百兩?”
“誰說是我要了?那是給我家美杏傍身的,算是聘禮了,嫁妝我自然是不會虧了他的,但我必要先瞧見彩禮才行。”廖春生那小子跟著瑄華也有幾年了,月前不低,平日里打賞以及其他零星油水也少不了,這一百兩銀子應該是那小子至少一半身家了。
她倒要看看,那小子究竟是瞧上了美杏,還是瞧上了少奶奶的首席大丫鬟。
“還有,”安菁繼續撥動算盤珠子,飛快的說道,“一定要告訴那小子,他若是嗜酒好賭,若是偷奸耍滑,若是心術不正,趁早給我夾著尾巴滾蛋,免得被我發現以后斷了他的尾巴。”
“將來成親后,我家美杏怎么生,他就怎么養,若是因為美杏生了女兒而鬧脾氣,那我就讓他這輩子別想見著這女兒,別說女兒,他就別想再有兒子。”
“那小子模樣還算周正,我也不知道他先前在咱們府里有沒有跟別的丫鬟眉來眼去過,等回了府,若是讓我瞧見聽見什么亂七八糟的,哼哼……”
聽到最后,姚瑄華不禁開始為自己這個首席小廝的未來擔憂了,他怎么聽,都覺得那小子下輩子最好是找根繩栓脖子上,然后把那一頭塞進美杏手里頭去才好啊。
不過,這災星的話倒也沒說錯,自己的媳婦,自己不疼還等誰疼去?橫豎又不是什么刻薄的條件,那小子能守住最好。
然而,讓安菁意外的是,第二天上午,廖春生就來跟她請假,說是有事兒要回城一趟。
回城干嘛,被她的條件嚇著了么?
下午,安菁就知道答案了。
“少奶奶,這是一百五十兩,小的還留了一百兩,算作是老父的養身錢。”
看著那沉甸甸的銀子,以及幾張祥瑞行的銀票,安菁有點發愣,這小子動作也太快了點吧?而且,你丫還真是大方啊,我要一百兩,你直接給我一百五,順便還把剩下的數額給交代了。
二百五十兩,還真是個吉利的數字。看看桌上的銀子,安菁又扭頭看了看臉越來越紅的美杏,嘴角是越翹越高。
“不瞞少奶奶,小的早就聽說過,少奶奶跟前有位美杏姑娘,是咱們府里最能干又忠心的,也曾遠遠的見過幾面,只可惜過去沒那福分,總……”
“誰讓你在這里多嘴多舌了!”美杏聽不下去了,瞪了廖春生一眼,一邊快步往外頭走去,一邊招呼道,“綢兒,綢兒?跑哪兒玩去了?過來伺候少奶奶,我去看看少奶奶的藥湯煮好了沒!”
明顯是落荒而逃嘛。
安菁再也忍不住,拍著桌子大笑起來。
廖春生也咧了咧嘴,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美杏身上收回來。
“總之呢,這彩禮,我就先收下了,至于嫁妝么……”安菁瞇著眼打量廖春生,“你不著急吧?”
廖春生自然是搖頭。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早就盯上了美杏,這次出來小住,倒是正好給他提供泡妞條件了。好吧,看他還算有誠意的份上,第一關暫且通過。
收攏了心神,廖春生沒有告辭,反而又跪下了:“少奶奶,小的還有一事相求。”
安菁挑挑眉:“什么事兒?”
“小的想給美杏姑娘贖身。”說出這話的時候,廖春生心里忐忑不安。少奶奶進門這么久來,他可是明白的很,美杏根本就是少奶奶的左膀右臂,從來都不曾離開過的,少奶奶會答應么?
果然,安菁直接丟給了他一個白眼:“贖身?你想得美呢。幾兩銀子能算什么,我可不舍得我家美杏離開我。”
聞言,廖春生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任由廖春生沉思了一陣子,安菁才不緊不慢的繼續開口道:“她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綢緞,戴的是金銀,雖說是伺候人,可我是從來不刻薄人的,她在我那院里能頂半個家呢。你張嘴就要贖她出去,你是能供她綾羅綢緞啊,還是能供她金銀首飾啊?要是她出去了,頓頓喝粥沒干的,頭上連個珠花都戴不起,那還不如不出去呢。”
這話說的廖春生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過,安菁卻是越看他越滿意了。
有心贖美杏出去,自然不是沖著她來的了,看來這小子確實是一片誠心。不過,光靠一片誠心可糊弄不了她。這里是古代,女子的工作范圍窄,嫁人后不過是能在家里縫縫補補,再不就是幫人漿洗衣裳賺錢,美杏跟著她享福慣了的,出去卻要受苦,她可舍不得。
“少奶奶所言極是。”終于,廖春生再次開口了,聲音有些黯啞,“既然如此,小的就先不做那贖身的打算了,還請少奶奶答應小的,倘若有那一日,小的能供起美杏姑娘衣食無憂了,就讓小的為她贖身。”
定定的打量了廖春生一陣子,安菁終于重重的一點頭道:“好,這是你說的,你可要記住。”
“小的定然言出必行。”廖春生再次給安菁叩了個頭,然后規規矩矩的告辭退了出去。
等到他走遠了,綢兒才忍不住笑道:“美杏姐這次真是找對人了呢。”春生哥對美杏姐這般上心,少奶奶應該放心了吧。唉,什么時候才能有個像春生哥這般有擔當的男子來少奶奶跟前,說來求娶她呢?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關于廖春生要為美杏贖身的事情,安菁沒有對美杏提過,只是提醒了姚瑄華一句:“你可要留意一下,看著兩年里頭有哪個能接春生的班。”
既然廖春生要給美杏贖身,自然不會自個兒還在侯府為奴了。
對此,姚瑄華只是笑了笑:“放心,我早有安排,那小子一來求我時,我就知道他是留不住了。”
大半個六月,整個七月,連著前半截八月,安菁在莊子里住得那叫一個歡快舒暢啊。既不用管亂七八糟的閑事,也不用走那些人情來往,無聊的時候還能出門到河邊散散步,背山靠河又比侯府里清涼許多,簡直就是樂不思蜀。
不,樂不思府。
哦,這眼看著是八月十五要到了,再不回去可就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