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院子的正屋里,胡氏抱著懷里的孩子跪著,腰背筆直。
得了消息的元夫人正在和元老夫人說話,元裴父子最近忙碌,族中的兒郎也有調動,她掌管后宅,有些事也要安排起來,聽聞人已經跪著了,長嘆一聲,“這是不服氣。”
元老夫人笑了笑,“你也別怪她,她十來歲就落到了繼母手里,沒學到什么體面的規矩,嫁過來后留在了朝西,也沒機會跟著你學,幾年來全靠著自己摸索,心里想不透事,規矩差了些也是正常。”
“要怪就只能怪你當初心軟沒退了這門婚事,她的遭遇固然令人惋惜,但她的不足也尤為明顯,你當時顧慮不周全,狠不下心來,這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他是大郎的媳婦,為了大郎好你也要在他身上費些心思。”
元夫人點了頭,緩緩起身,“那兒媳婦就去了。”
花花笑的眉眼彎彎,“吉豐的宅子總算是買下來了,為了買這個宅子費老大的功夫了,看了不下十處宅子,就這個最好。”
不等胡氏回答,抬眼看向了跪在外面的人,“哪個是乳母,將小公子抱下去。”
兩人之間眉來眼去好長一段時間,而后公然出雙入對,總算是走到這一步了。
“你懷里的是我元家兒孫,你想要用他來威脅誰?”
故意打趣她,“借來過過眼癮”
“都是指著月錢過日子的人,有些還有爹娘要養活的,連續三個月白干啊。”
看她表情元夫人就曉得她在想什么,曉得不把話給她說透,她不會變的,“最近我這一在想,我也算是處處周全的人,卻有一件事很不周全,甚至可以說對不住大郎,那便是當初沒有退了和你的婚事,以至于你會在大郎最要緊的時候拖他后腿。”
程小四笑道:“房契都收了,這是答應要嫁給他了?”
花花忽然捂著臉笑了,這一笑就停不下來,程小四笑著搖頭,等她笑夠了才道:“這是有多高興?”
乳母再去抱,這回很容易就抱走了,臨走還看到胡氏落了淚,乳母在心里嘆氣,好好的日子不過,整日掛著一張死人臉,當真是晦氣。
元家身后有太多的人,他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家主和能平衡家族各家關系的主母,這個位置原本就難,對胡氏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屋外烈日驕陽,房門外一棵海棠樹上窩著一個漂亮的錦雞,有小鳳凰名頭的華寶在府中那是橫著走,想窩哪棵樹就窩哪棵樹,不僅沒有人趕它,反到還覺得它能到自己院子里來是祥瑞。
這句話的殺傷力只有胡氏才能體會,當即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漲紅,滿是難堪,元夫人還在繼續,“你母親走的早,沒來得及教你要怎么成為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落在你那繼母手里,倒是讓你學了一身的小家子氣和狹隘的心胸,以前你在朝西,我對你知道的不多,除了覺得你眼皮子淺了些都還行,這次,你實在是讓人失望。”
“沒答應就收人家的宅子?”
這東西程小四熟啊,見識過的,“你買宅子了?”
程小四搖了頭,一回來就跪了,還沒人要她跪,這是想做什么?
主動找罪受?
花花笑瞇瞇的摸出來一樣東西遞給程小四看,“房契?”
本就做好回來吃掛落的人心里一副果然如此的情況,只能磕了頭起身退到了外面去,等人走了元夫人才看向了胡氏,“你可知你錯在哪里?”
一點兒小事很快就傳到了程小四耳朵里,花花激動的點頭,“大少夫人一回來就抱著孩子跪在夫人的院子里,夫人看到的時候就生氣了,跟著大少夫人的人都被罰了,三個月的月錢呢。”
今日元夫人是打定主意的要把胡氏強裝出來的尊嚴給踩到泥地里,然后再幫她拾起來,若是擺事實講道理,苦口婆心的勸說都沒作用,哪怕她能容得下這個兒媳婦,元家的人也容不下。
“去吧。”
一個跪的腿軟的人趕忙起了身,上前就要去接過胡氏手里的孩子,胡氏抱著孩子不松手,乳母只能看向了元夫人,元夫人冷哼,“出去了一趟,倒是學了些小家子的做派。”
見她說的歡,程小四將房契給她,“既然是吉豐買的,房契怎么在你手里?”
邱婆子是胡氏的乳母,是有臉面的下人,此刻心里止不住的嘆氣。
她只曉得,她遭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罰了月錢啊?”
“不是。”
“是個二進的,前主人去年才修繕過,布局也很好,很敞亮。”
胡氏不知,她只曉得他的丈夫為了元家殫精竭慮,不曾有一日歇息,小叔卻可以每日花天酒地,還得公婆看重,連帶著五弟妹也在家中占盡便宜,而他們夫妻則是千里迢迢為府中前程拼搏。
花花笑的更歡喜了,“吉豐給我的,說以后就給我保管了。”
此刻的胡氏已經跪了一炷香,遲遲不見她的婆母到來心中更是凄惶,覺得這是給她的懲罰,正當她忍不住紅了眼圈的時候元夫人到了,冷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徑直在上位坐了下來,“你一回來不去給老太太請安,倒是抱著孩子跪在這里,做給誰看?”
她還沒有被扣過月錢,一點也不想體會。
元夫人對著那些跪著的人道:“邱婆子勸解少夫人不利,罰俸半年,其余少夫人身邊伺候的人每人人罰俸三月,下去吧。”
花花扭捏起來了,“吉豐和我說了,我還沒答應。”
她是長子長媳,以后是這府中的當家主母,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胡氏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事情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么嚴重?
“你弟妹進門之前我就預料到你會生事,但也會在你們回來之后,只是沒料到隔的這么遠你都不消停,五郎升遷,那是他有得力的老丈人,你不服氣,也只能回去質問你的父兄”
“就”
花花笑出了眼淚,“很高興,少夫人您都不知道,吉豐很富貴呢。”
這點程小四當然知道,領導的司機窮不了啊,何況吉豐不僅僅是個司機,還是個貼身小廝,當主子都那么富貴,他這個當貼身小廝的能沒賺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