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曉得了。”錢管家應了,接著又左顧右盼的踟躕不已。
錢卿瑛失笑道:“有什么話就直說,能答應你的我都答應。”
“奴才斗膽求姑娘一事,奴才家的三小子也有十五了,奴才想求姑娘讓她進作坊學一件手藝,日后有一技傍身。”
“說吧,看中哪步了?”錢卿瑛手下的活沒停,迅速的播著算盤將匯總的賬面核實一遍。
“奴才想讓他學烤煙控溫那步,控濕也行。”錢管家一聽有戲,趕忙殷勤的上前替她研磨。
錢卿瑛停了動作,認真的對錢管家說:“你胃口倒大,不過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在辦作坊之初就定下明令,非全家賣身契在當家人手上的不得碰關鍵手藝,防得就是人心貪婪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我知道你忠心,可你一家子的賣身契沒一張在我手里,你家孩子我會安排個好缺保他富貴,作坊那邊別想了,除非你能把自己的賣身契從父親那拿出來。”
見他怏怏不樂,又笑道,“烤煙什么的煙火氣重很苦的,你就舍得?不如讓你家三小子獨當一面管銷貨,賣多少拿多少,不用壓本,一成的利哪,你也當了這么些年的縣官老爺管家了,人脈都是現成的,以后那么些客源都攥在你家手里,你總該安心了吧。”
錢管家在心里迅速的估量了一回,才撥云見日眉開眼笑的道謝跑開了。
鳶蘿紅著臉支支吾吾的上前問道:“姑娘那我家那位……能不能也管銷貨?”
“嘻嘻,鳶蘿姐姐還沒嫁過去呢就幫著好姐夫謀事了。”白露、春分兩人與她都是熟慣的,合起伙來打趣鳶蘿。
“好啊,你們兩個聯起手來取笑我,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鳶蘿也是潑辣,笑罵著立刻撲了上去。
“行了,大清早的就吵吵,沒看姑娘忙著呢嘛,你們倒閑著了,去,該干嘛干嘛去。”張嬤嬤不由分說的把幾個丫頭轟了出去,才對錢卿瑛說,“姑娘,鳶蘿不懂事,那新女婿人品怎么樣還真不好說,嬤嬤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哎。”
錢卿瑛秀眉微蹙,轉身問道:“這話怎么說的,如果人不好干嘛要把鳶蘿姐姐嫁過去,退親就是。”
張嬤嬤憂心忡忡的嘆口氣道:“哎,聽說那小子和家里的表妹在守孝期間不清不楚的,在一個院里瓜田李下,鄰居都傳的亂七八糟的,那個死丫頭實心眼,被他灌了迷湯了,還總不信,可把嬤嬤給愁壞了。”
錢卿瑛沉吟片刻便問:“那嬤嬤可曾讓人去尋訪尋訪,說不定真沒那事的,至于做銷貨這事倒不要緊,跟他說明白了,照樣按自己人的例子,一成的利錢提成,都是提貨多少當場交割清貨款,不賒欠的規矩誰都要守,他要使壞摻假我也絕不留情送交衙門,諒他也翻不出什么花花來。”
“哎,那嬤嬤就去同他們說了,兒女大了都是債呦。”張嬤嬤搖搖頭叨叨咕咕的往外間去了。
從上至下都是按權責分明,分工細致、互相監管的現代企業制度運行,除了決策部分,大多數時候是能依賴著體制自主運作的。
之所以不允許賒欠貨款,最主要的是大部分企業破產資金鏈斷裂都在于經銷商賴賬。
再說一旦允許拖欠,內部的貓膩就滋長叢生起來,掌權人要時時刻刻盯著怎么盯得過來。
反正她是能憑技術壟斷和提早起步兩點立身的,正天天賣斷貨供不上呢,那種次貸式的市場就留給別人去撿吧。
沒到晌午呢,寧波府的各路邀請函如同雪片般飛來,有賞花會,辦詩社、生日宴、游湖賞景的,居然還有請吃滿月酒的口口聲聲喊錢卿瑛姑婆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跳出年紀三十開外的侄子來,真叫人啼笑皆非。
錢陳禮、錢陳群兄弟倆境況也差不多,趕大早到學堂就有無數人來相邀,各個熱絡親切,無非都是奔著錢卿瑛手頭的產業去的,當然也有那么一兩個身份夠的是奔錢卿瑛本人去的。
她整出的名堂一套套的,不說那畫報上身段窈窕惹人遐想的美人。連雪茄盒都能變戲法一樣的耍著玩,從吸食的方法,香味,連煙灰要留多長都是要講究的,這年頭世家子弟間不就是攀比個玩字嘛,你不會不懂時下的流行,那就是土鱉一只,走在路上都要被人笑的。
兄弟倆一個精于世故,一個正直坦率,馬上和這幫人打成了一片,他們想沾光,自己又何嘗不是要借勢呢!水至清則無魚,大家都攪合在一塊兒了,誰也離不開誰,才好呢!
錢卿瑛不想參加那種變相的相親會,任人買肉一樣的評頭論足,就讓陳氏說自己虔心禮佛,一應推辭了,這樣自己就可以只參加同齡女孩子的聚會了,既不遠離了社交圈,又避免了別有意味的打量。
在這個時空生活的越久,錢卿瑛對男女之情就越是絕望,她在外奔波并不是養于深閨。老老少少的男人還沒一個跟小說里見的那樣癡情的放話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沒有成天想著找女人花花,稍能自律的都是難得了,年歲越長不由得對婚姻越發的恐慌起來。
錢陳群將臉湊到錢卿瑛的跟前,好奇問道:“小九,你長大了要嫁什么樣的人?”
“啊?三哥你剛說什么?”錢卿瑛明顯被驚了,按著胸口心有余悸的問。
“三弟,問你想嫁什么樣的人?”錢陳禮悶笑。
“恩,你們要聽高要求版的,還是低要求版的?”錢卿瑛雙手托著下巴,胳膊拄在書桌上憂郁的問。
兩兄弟異口同聲的答:“都說說吧。”
錢卿瑛眨眨眼:興致高漲的歷數道:“低要求就是長的不能太丑,身體要好,負責任,最重要的是要只有我一個。高要求的么,樣貌英俊,有教養,比我聰明,一生一世只對我一個好,別的女人通通不放在眼里,最后還是只娶我一個、通房、妾室,家花野花通通不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