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235章 忽悠瘸了

“福晉這個時辰從小佛堂里出來了么?”錢卿瑛躺在搖椅上,似醒非醒的半瞇著眼,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衣領敞開處將露未露的鎖骨,“天怎么這樣熱,想到出門我就心煩的慌,哎。”

禛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喉結動了一下,抬手阻止了青蘿的通報。

禛脫下外袍,俯視著她,柔聲笑道:“不想出去別別去了,打發到宮里問話的人回來說,太子妃中了暑氣,郁結于胸,今兒是見不了客了,讓我們明日再去。福晉那早就免了你請安,何必為難自己。”

欣喜一笑,錢卿瑛站起身,淡藍的裙裾繡著大片大片的繁復花朵,花瓣層層疊疊,把錢卿瑛裝扮的極近柔美。她裊裊的走到禛左側,踮起腳尖,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嘟著嘴搖搖頭:“爺是想現在把妾身寵壞了,然后好早些找個理由拋棄妾身么?”

“這怎么說的?記得那次你在船上捉弄三哥,爺訓了你幾句,你就哭得跟花貓一樣,那時總覺得你的臉圓圓滾滾,好像一只害怕得把耳朵藏在腦后的小奶貓。這么的可愛,這么的勾人逗弄,想摸摸你。一直想給你最好的,卻總是做不好……”禛的雙手順勢環住她的腰,眼神滄桑又包容,仿若有光點在眼底浮動,這樣深深凝視了許久,那黑色的眼眸好像深海漩渦,要把她吞噬。

錢卿瑛眼底有些潮濕,輕輕一笑,卻是自顧自的坐回搖椅,神色有些晦暗難明:“四爺是有擔當的人,只要是您的人,不管是福晉,側福晉,宋格格,還是那些通房,但凡您能記得起的,您都會珍惜,所以我們只要一直安守本分,又不去阻礙您的前程的話,您對我們就都有情分。家和萬事興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福晉有福晉的痛苦,我們也有我們的痛苦,所有的癥結都在爺身上,妾身不敢說妾身不會與她們相爭相斗,但凡能和平一刻妾身都會去爭取,不是妾身害怕斗,也不是妾身不會斗,而是妾身不想給爺制造更多麻煩,讓爺疲憊厭倦,再者獨占爺妾身對她們心中有愧,卻不能讓,主動做些事妾身心里會好過些,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

禛安靜的聽著,目光專注的盯著錢卿瑛,良久才發出一聲喟嘆:“人生在世,哪有不為自己,全為他人的,在保全自己的同時能刻意為他人留有余地,就已是君子所為,你從小的眼界就與常人不同,璋質美玉白璧無瑕,阿瑛又何須自貶!”

“妾身知道妾身可以在府里過這樣自在舒心沒有什么煩擾的日子,是爺的庇護。若是有一日妾身為自保而出手反擊,也會盡力對得起爺的這句評價。”錢卿瑛心頭大為觸動,說這話之時幾乎連自己都被迷住了,可她清醒的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為了生存維持這些東西是不可能的。

“你有這心便夠了,爺不會讓你被逼到那個境地。”禛那打理的一絲不茍衣飾猶如他的心境一般有了片刻的凌亂,眉輕輕蹙起,鼻子高挺,嘴抿成一條直線,神色沉重而憂郁。

話音剛落,禛只覺清芬入鼻,一個柔軟馥郁的嫩唇貼上來,霎時神思游于天地之外,分不清此時彼時,唯迷醉而已。

許久錢卿瑛才輕輕將他推開,半垂下眼瞼,低聲道:“妾想要你,可是爺身體不好……”

禛緊緊盯著她,眼如秋波,宛轉流動,滟滟紅唇,任君采擷,他仿佛感到血管里有某種兇狠的東西呲出牙齒,那是不屬于這里的部分在他體內撕扯嘯叫,原始的想要發泄占有,只為她這一刻的楚楚動人,他的嘴唇又覆了上去。

錢卿瑛的聲音像是被突然剝奪般,戛然而止。柔軟溫濕,帶著淡淡的煙草味。親吻片刻卻是淺嘗輒止。

“身上的傷沒好利索,改日補償你。”

禛是個很會克制自己的男人。

眼看就要到中午,錢卿瑛命人上了一盅杜仲三七烏雞湯,她自己卻是酸筍雞皮湯,見禛屢屢往自己的碗里看來,還有些懨懨,不由失笑:“妾身這湯雖是開胃,但這筍是發物,爺吃不得,雞皮還是撕了爺那只烏雞來的,您打開盅蓋瞧瞧,沒什么油珠的,只有鮮香一點都不膩。中午吃的是涼面,這湯可是打底的。”

“咦,怎么這藥膳沒有藥味,還是雞湯原來的味道?”禛皺著臉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奇道。

錢卿瑛搖頭笑道:“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這是人家的祖傳秘方,下面的人推薦上來的,妾身覺得好就把人給留在小廚房了。爺快些喝完,待會兒擦擦身子,好好歇個午覺,等爺安置好了,妾身才能放心去福晉那送東西。”

禛點點頭,錢卿瑛下面推薦上來的廚娘審核流程不必皇家寬松,甚至更嚴苛些,那些人一家子不但是性命捏在錢卿瑛手里,還有家人的榮華富貴也在她的一念之間,喝了兩口,又隨口問道:“送什么?”

錢卿瑛便笑:“是金剛經。妾身聽說福晉總想夢到世子,奈何每晚做夢不斷,就是不能與世子夢中相見。妾身在抄經書的時候發了佛愿,愿用己身功德相抵求菩薩成全福晉的思子之心,菩薩答應妾身了,福晉只要在想世子的時候將經卷在佛前化了,夜間入睡必能達成所愿。”

禛呆愣片刻,繼而哭笑不得:“這話你能誆別人,卻誆騙不了爺,鬼神之說,無稽之談罷了。”

“這世間是有鬼神的,妾身這么說是認真的。”錢卿瑛沒有笑,極為肅穆的糾正道。

禛望著錢卿瑛這副表情,也多了絲慎重:“你怎知曉?”

錢卿瑛的眸光卻有些閃爍,一時間也沒個說辭,只好支支吾吾的說:“人到了某個階段就自然會知道,譬如多累積功德業力,人自會有所領悟。總之有些事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這話落在禛耳朵里就變成了功德積累的多了就能達到天人感應的程度,而錢卿瑛就已經到了那步了,難怪她總有許多不可思議的能力,那些和尚說的龍氣聚集之女恐怕也是八九不離十。

錢卿瑛也不知道自己這番掐頭去尾的話都把禛給忽悠瘸了,也給她的形象添上了凜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不知何時錢卿瑛已讓鳶蘿將七寶烏木藏經龕取了過來,送到禛跟前:“爺不如瞧瞧妾身抄的經卷吧,其實這些有一半是替皇太后抄錄的,過些天宮里就會來人來取。從小妾身就把金子研成金粉,摻入墨中,用蠅頭小楷抄錄,雖是寫的艱難,但每每如此,妾身便覺得身心分外寧靜。爺讓太醫去檢驗下妾身送去的經卷吧,妾身心意到了,福晉用于不用都再與妾身無關。”

她這么做是避嫌,免得禛以為她在這些經卷里做手腳,才讓人產生幻覺,雖然她真的這么做,太醫也檢驗不出來就是了。她從沒告訴過禛中醫光從感官上辨認藥物,大多數都是辨別不出來的,所以她拿出苦艾酒時,就一再強調太醫若是把那些藥物全部放在一起發酵,就會發現破綻,竭力維護中醫學的權威,否則日后但凡有什么不能解釋的事,大概禛都會懷疑到她身上。

“哎,你有心了。你且送去,有些事隨緣吧,矯枉過正反而不好。”禛拍了拍錢卿瑛的手,感慨萬分。

錢卿瑛到了澄心堂,耿氏打了簾子迎了她進去,笑道:“格格來得好巧,福晉才用完午膳呢。”

完全安心當丫頭的姿態,讓錢卿瑛實在不得不佩服此人的隱忍,想著便笑道:“耿格格可真是忠心勤快呢,難怪得福晉愛重。”

耿氏連退兩步,躬身辭道:“格格說笑了,奴婢不敢當。”

錢卿瑛便不再說什么,見了那拉氏,先是客客氣氣的請了安,再說到宋氏,便把所有偶然都拉到自己身上:“宋格格的遭遇是重重巧合累加到一起了,就算有責任也決計不在福晉,而在妾身,畢竟是我們姐妹連累了她,好在太醫也說宋格格的胎兒原先樣的有些小,如今延遲了產期也無大礙。妾身心中極為過意不去,便向到大覺寺為宋格格和她腹中的胎兒打一場齋,以尋得佛祖保佑,福晉意下如何?”

反正擺姿態都要送東西花銀子的,與其送的悄無聲息,不如大張旗鼓的打齋,丟下去的銀子好歹也能聽個響,博個好口碑。

那拉氏的臉色和緩了一些,笑意便濃上幾分:“這感情好,咱們爺洪福齊天,宋格格的胎兒必定能安然降生的。不如我也湊個數,和你一道打這場祈福齋。”

錢卿瑛便識趣的贊了一聲:“福晉賢德!”

后來隨著禛貝勒府里若干人等的不斷加入,也就是添個一二兩碎銀子的事。

眼見一石四鳥之計生生變成了一場友愛秀鬧劇,宋氏被哽的不行,據說接連幾日都不曾出門,就是為了逃開大家的“慰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