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255章 圍場

青蘿端著蒙古奶茶過來,笑道:“公公先用些奶茶潤潤嗓子吧,跑來跑去的也怪辛苦的。”

“多謝姐姐。”星海心定下來后,有著小太監們普遍的特點,那就是嘴甜。看錢卿瑛喝了一口,才跟著抿了抿,復又將茶盞放下,嘖嘖稱奇,

“說來還是那份運氣!大前年皇上出征葛爾丹,他家的兩個嫡子第一次齊齊病了,第二次兩個都主動請纓當先鋒,結果葛爾丹當時是不戰而逃,白白的軍功就到手了,因此他們這一支在軍中也算扎下了根。至于耿氏,應該是被那位鈕祜祿格格抓住了什么把柄,就是不知道是管領耿德金的,還是她自己的,抑或是胞弟的,不得而知。”

錢卿瑛眉頭緊鎖,心頭如翻江倒海一般,手中的奶茶碗兒因一時失神,“啪啦”一聲調到地上。

“格格,您還好吧?”星海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錢卿瑛的神色,女人間的爭斗有多酷烈其實他很清楚。

“沒事。剛才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帶話給十四爺,就說這次真是麻煩他幫忙了。改天我專程謝謝他。”錢卿瑛縮回手,抱歉的欠了欠身。

“格格太客氣了,您放心,您的話奴才一定會帶到。”星海見錢卿瑛心神不定,就見機告辭。

“青蘿,送星海。”

鈕祜祿氏預知歷史,而且知道的比她這個只靠電視劇和穿越小說拼湊起來知道一鱗半爪的細致太多,還不顯山不露水的收用了二號終極禛OSS做打手,哪里跟她這種漫天撒網,粗放式投資一樣費錢費力費時。步步精到啊。

如果同為穿越女,那么必定是敵暗我明了,可看情形鈕祜祿氏是個既不會倒騰機器也倒騰不了化學藥劑的人文學究,考古系的?歷史系的?還是九龍奪嫡的瘋狂粉絲團啊?

其實看鈕祜祿氏知道地皮升降情形,宛如親身經歷,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那就是重生!

錢卿瑛沒想到自己穿越了,老天給她安排的對頭是只需要把走過的路再走一遍頭號究極禛OSS。揉了揉眉心,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沒在歷史中出現過了,定然是被鈕祜祿氏那個愚孝又牛叉的兒子——乾隆。給抹干凈了。

到現在反倒更希望要面對的是一個已知她是穿越女的穿越黨同僚,也不愿意是連細致末節都能進一步臻善至美的重生黨,錢卿瑛推理出這個結果后。簡直內牛滿面,既生瑜何生亮!

錢卿瑛為這個結果好生郁卒了許久,奇異的事,撥開了最不敢撥開的洋蔥皮,恐懼過頭。反倒沒有懼意了,開始有點破罐子破摔的趕腳。

錢卿瑛腦中星光一閃,翻身直起來,事到如今除了往前也沒別的法子了,是鈕祜祿.云苒這個先知道高一尺,還是她這個實干派魔高一丈。沒斗過又怎么知道!

“小芷,把我那件紫紅芍藥金葵紋騎馬裝拿來。我要出去騎馬吹風。”

青蘿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伺候著錢卿瑛洗著手,小聲道:“可是貝勒爺等會兒就要回來了。您要是不在,貝勒爺問起來……”

“先幫我換上吧,別的等下再說。”

重新裝扮好,青蘿忽然輕聲道:“格格,鈕祜祿格格真的好危險。您打算怎么辦?是不是要?”

“先下手為強?呵呵……”錢卿瑛一味的在那笑,笑的莫名而幽謐。沒人看的懂她眼里的意思。

“貝勒爺吉祥。”

“格格呢?”

聽到這聲音錢卿瑛就知道禛來了,探出半個頭出屏風,嘻嘻笑道:“爺今兒怎么這么高興?”

禛隨口回道:“見了幾個蒙古近邊的王公貝勒。”又招了招手,“做什么這么古靈精怪的呆在屏風后不出來?”

“妾身想出去騎馬吹風,剛換了件新騎馬裝,爺看看好不好看?”錢卿瑛從屏風后邁著輕盈的舞步走出來,再就地旋轉了一圈。

禛笑著上下打量了錢卿瑛一番,攬著她的腰笑道:“這顏色真是嬌艷,你穿的真的很好看。坐下配爺喝杯茶歇歇,等下再換爺陪你出去騎馬,如何?”

“謝謝爺,妾身給爺倒茶。”錢卿瑛開開心心的給禛讓座。

禛握著錢卿瑛的手細致的摩挲:“這兩天一個人呆著帳篷里都悶了吧!沒辦法的,每次木蘭秋狄,前兩天都是應酬和休整,明天開始才正式圍獵。”

“妾身知道爺有事要忙,明白的。”錢卿瑛笑著糯糯的回話。

木蘭皇家獵苑極寬,與內蒙古草原接壤,除了萬畝草原還有千里松林,四季分明、氣候宜人,是水的源頭、林的海洋、珍禽異獸的天堂。

皇帝每年都要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來這里舉行以射獵和秋游為主,史稱“木蘭秋狝”。將近中午,天氣越發風和日麗起來,隨著一陣風的到來,大團大團的云朵被風驅趕著,蜂擁而至,像滾動著的棉花團。

天地之上,上是澄澈蔚藍的萬里晴空,下有碧綠如洗的牧草,成片的湖泊星羅棋布。

在遠處樹林前的草地上,幾隊驃悍的八旗御林軍肅然站立,因皇帝狩獵整個圍場都已戒嚴,卻并不妨礙那群年輕的格格小姐和少爺公子們,隔開并不算遠的距離分立兩群,遙遙相望,又嬉笑著喁喁私語。

歷年來這種狩獵打圍的活動,都有選拔優俊的意味,不容易見面的都湊在一起。那些福晉王妃們自然是擦亮眼睛看看誰家的少爺英俊神武,好與自家女兒般配。格格小姐們更是興奮不已,光是看見那么多俊美男人一起出現騎馬比試,都值得好幾夜睡不著覺,往往許久之前就開始著手準備精心打扮,一定要在女兒堆里艷壓群芳。

這些都輪不到錢卿瑛來興奮和盼望,她十四歲卻已是羅敷有夫,少女的情懷也傷懷不起,碰到再多艷遇、經歷再多的心動,也只能還君明珠雙淚垂。

清風帶著夏勁一浪浪襲來,錢卿瑛脖子間有發絲散落,不去在意那些驚艷勢利的目光,反手撫了一撫,朗聲道:“爺,妾身先跑一段。”

她一身嬌艷的紫紅,間或蜿蜒著金色的小葵紋,腳上蹬著黑色攢珠鹿皮小靴,騎在馬上,晃眼看去,好似一朵無風亦似自搖的虞美人,柔枝低垂,兼具素雅與濃艷華麗之美。

禛身著戎裝,騎著一匹雪白的天山馬上,那馬矯健昂然、雄姿勃發,聞言側頭一笑:“嗯,一會日頭就大了,爺在你身后跟著,不用怕。”鷹般的利目淡淡的回望過去,那些目光便退散的潰不成軍。

為能一見心上男子而夜夜激動的無法入眠的格格小姐們可是知曉,她們的命運不在月老手里,不在皇上手里,而在權力、情勢手里!誰的阿瑪地位高,誰的阿瑪皇上要倚重,看吧,圍場上那個最閃亮的男人就屬于她。

男人……更是!

圍場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生于富貴,身世煊赫的,他們要女人……坊間巷里什么樣的沒有?江南塞外多絕色的弄不到?他們看圍場上的女人,是看她的姓氏,她的背景,他們挑得正妻,不是美色,而是靠山,是助力。

不過錢卿瑛自己是個例外中的例外,她自己也不能給自己的詭異地位做個歸屬。

“恩。”錢卿瑛視若不見,俯下身抱著馬脖子,細致的撫慰了幾句,才嬌叱一聲:“駕。”那馬就像離弦的弓箭彈射出去。

“別跑這么快,小心著些。”禛喊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不遠處地勢較高的草甸上,立著一匹有人騎駕的馬,像是雕塑一般久久不動。

另一個人騎著馬慢悠悠的上了坡,和那人勾肩搭背,瞇著眼薄唇親啟:“十四弟,美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是不是?美人雖多,像九小姐這般的絕色風情卻是難再尋了!看四哥寶貝的,呵呵。”

“嗯,就像畫兒一樣。”禎回過頭坦然的笑了笑,目似朗星,頓了頓又道,“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嘖嘖,雖是如花美眷,君怎不見似水流年?四哥這些年行事一年比一年的小心,獨寵這般縱情任性的事是維持不了多久的。”禟搖搖頭,說著還嗤嗤笑了幾聲,“想爬貝勒爺床的可多著呢,手段也是層出不窮,不管怎么防都沒用的,最重要的是四哥的心能不能就這樣安于室呢?這還真要拭目以待,反正爺是做不到只吃一盤菜的。”

禎沉默不語,腦中卻回想起第一次初見錢卿瑛時的情景,神秘而雍容的少女貫穿了他少年時期的春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或許也不是什么十分為難的事,或許是甘之如飴的。

禟懶洋洋握著馬鞭嬉笑道:“女人恨起來可是要命的,到時候四哥嘴里的蜜糖就要變成毒藥了,不過還是沒有美人心碎真令人擔心。”

“九哥。”禎突然出聲叫道。

“嗯?”禟還沒回過神來。

“你的口氣可比我要酸,何必呢?”禎定定的望著他,目光直指人心的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