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277章 負傷也要去湊熱鬧

為錢卿瑛處理傷口的太醫驚惶緊張了大半夜,不論是皇子的女人在他面前裸露了整個后背,還是雙氧水遇到血肉發出的滋滋聲,對他而言都是前所未遇的沖擊。

看著太醫包好傷口,還細心地替她拉整毯子,禛也隨著太醫一同起身,看他草擬方子,“今晚真是多謝謝沈太醫了,不過今晚的事……”還順手塞了個紅包。

沈太醫明白了禛的意思,尷尬地笑了聲,“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老臣在內圍行走,自然明白什么事該記得,什么事該忘卻。”

至于紅包,因為有慣例,沈太醫也不甚推辭,道了聲謝就坦然收下,退了出去。

到最后退出營帳的時候,沈太醫摸摸懷里揣著的銀子,還有上下忐忑的不真實感。說起來四貝勒封給他的紅包很厚,塞給他時也很客氣,只是禛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如果那眼光能殺人的話,他估計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錢卿瑛趴在床上,整個人差不多被纏成了木乃伊,晃著手去抓禛的衣角,嬉笑道:“爺喝了一宿的茶,仔細睡不著。這就來這兒陪妾身躺躺吧。”

“你啊,一點忌諱都沒有,這么點小傷就要讓太醫給你上藥,赤身露體的。”禛臭著臉,被錢卿瑛抓住的手卻沒有抽回來。

“總不能諱疾忌醫嘛,妾身已經很可憐了,傷成這樣。來嘛,陪妾身躺躺。”錢卿瑛嬌俏地抱怨一聲,又攥著禛的袖子搖了搖,聲音也甜了八度。

“哎,睡吧,睡吧。怎么說總是你有理。”禛嘆了口氣,和衣躺到錢卿瑛身邊,閉上了眼。

錢卿瑛笑了笑,把頭轉向禛的方向,也閉眼睡了。

第二日大清早,又是個好天氣,外面號角聲聲,鼓聲陣陣,遠遠的錢卿瑛就在帳篷里聽到振奮的叫喊聲:“快點啦,圍獵開始了。”

禛算起來并沒睡多久,可仍舊照常起身,準備趕去狩獵場。

錢卿瑛眼巴巴的看著禛穿戴正裝,焦急道:“爺,妾身也要去。”

“你?”禛上下打量了一陣,失笑著搖頭,“包成粽子一樣,你走的動道?等明年,等明年爺再帶你來。”

“明年?”錢卿瑛想到明年就是康熙一廢太子的時候,接下來幾年都不是什么好年景,大清朝天朗氣清的年月,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到時候鈕祜祿氏,年氏,她可能連骨灰都不知道在哪了,“不,我要去,我只要在旁邊看看就夠了,又不下場。”

禛走過來默默地看了錢卿瑛許久,才道:“想去就去吧,好好坐在篷子里,讓青蘿和陳芷小心些,也就成了。”

“謝謝爺,妾身就知道爺最好了。”錢卿瑛頓時笑逐顏開,原本想抱禛一下的,可是身體著實被布條包扎的僵硬,走起路來也同手同腳的。

“行了,遂了你的心就甜言蜜語,一不高興就嘟嘴。”禛扶了錢卿瑛一把才避免她跌到,“快些換衣服吧。”

藍藍的天空下,清風帶著夏勁的余味一浪浪襲來,所有人都很歡天喜地加快了腳步趕了過去。

錢卿瑛落在最后,由青蘿和陳芷兩個人一左一右攙扶著,笨重無比,一撥又一波的人從她們身邊經過,趕超,偶爾有人回頭招呼她快些跟上,可錢卿瑛越著急走的就越慢。等呼喊助威連成一片,左右都晚了,她也就不急了,開始慢慢的溜達。

用力呼吸兩口清新的空氣,仰望遼闊高遠的湛藍天空,看著野草香花搖曳生姿,這種享受,她在前世就期盼了很久,很久,可惜兩世以來都離不開名利場、錦繡堆。

看狩獵的那種涼棚,除了些年紀大的老福晉們在那聊孩子聊家長里短,就看不見一個年輕點的了,即使有也不過是來喝口茶,歇歇腳就重新出去了。

凡有經過的,這個問錢卿瑛:“你怎么啦?”那個問錢卿瑛:“怎么這么倒霉,遇到這種事?傷的重不重?”

錢卿瑛一遍又一遍的答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輕嘆口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現在的日子。”

“錢格格怎么一個人在這?”必勒格似笑非笑地看著翹首觀望的錢卿瑛,他身邊的羅羅郡主瞥著眼,好像是對侍女說,聲音卻很大,“還不是惹是生非遭了報應,殘了唄。”

“郡主。”必勒格似是呵斥,眼神卻是脈脈含情,羅羅霎時就飛紅了臉,眼角含春的絞著衣角。

錢卿瑛垂下眼,唇邊浮起了一絲笑意,嘆息一聲:“報應這回事是有的,人哪,別不信,當下活蹦亂跳的,保不準下一刻,天,就開眼了。妾身許是犯了錯,當了東郭先生什么的,老天這不就是警示妾身來著嘛,一些小傷勞郡主惦記了。不過那些罪孽深重的,老天開眼一次,能不能撿回命就是兩說了。”

旁邊兩個吃齋念佛的老福晉不知個中緣由,剛才和錢卿瑛聊了幾句,熟慣了些,以為不過是句錢卿瑛打趣自己的玩笑話,都撫掌笑了起來:“可不正是,你們年紀輕的不會覺著有這些,到年紀大些,經歷的多了,有些事不信也得信的,要不廟里的香火怎么這么旺呢。”

羅羅郡主以為錢卿瑛在影射馬場的事,就冷著臉沖上來抬眼瞪她,摻雜了幾分惱意的低罵:“錢格格好生的小心眼,那件事不都已經查清楚了,同本郡主無關,你干嘛一直不依不饒的!”

“郡主怎么惱了,妾身有說您什么嗎?不過,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錢卿瑛笑笑,眼睛卻穿過羅羅凝視著其后的必勒格,聲音有些飄忽。看他氣色不錯的樣子,倒是沒敢穿低領,也不知道是不是擦了粉。

羅羅看了錢卿瑛一眼,努力壓住火氣,冷冷一笑:“錢格格總是這樣自信?”

錢卿瑛挑了挑眉,神色凜冽如冰刀,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來:“自然!”

羅羅一愣,隨即大怒,剛想沖過來,卻被必勒格面無表情的給拉住了:“郡主,皇上在等咱們。”

旁邊的幾個老福晉看了那樣尖銳到傲慢的錢卿瑛,才把那些與她不好的傳聞都撿了起來,互相對了對眼色,就自顧自的圍繞著場上的人說話去了,再沒同錢卿瑛有交集。

“格格。”陳芷低低的叫了一聲,略有埋怨。比起青蘿這些府外的丫頭,陳芷對權利爭斗更敏銳,更有天賦。

錢卿瑛冷峭地瞥了眼那些人,擺擺手無所謂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過就算我做的再好,一個女人死死的霸占住一個男人,早就成了全部女人的公敵了,做與不做都沒差了。再說她們再不喜歡我,她們的家族還不是希望從我身上得到好處?依舊要和我打交道,笑臉相迎不是么?那些說是知心相交的,大難臨頭也不過是各自飛罷了,不落井下石都已是難得。”

最主要的原因錢卿瑛沒說,像她這樣不知道有沒有未來的人,經營這些多數是白瞎浪費了

“你們快看,比箭開始了。我們爺,就在那。”錢卿瑛草草的打斷陳芷的話,頗為興奮地向不遠處的場地里張望。

男人們都紛紛站到了統一的標碼線上檢查自己的弓和箭,鼓聲也一下一下的由慢到快,變得有節律起來。周圍的女眷們都情緒激動的圍觀加油,涼棚里的老福晉們現在都遠遠地看著那邊兒笑。

那邊的少女們也都小心翼翼地戴著絲絹手套躍躍欲試,生怕刮傷了細嫩的小手,古往今來,手都是女人的第二張臉。

羅羅忙著圍著必勒格跟前跑后,顯然是真的被這個年輕的蒙古臺吉給迷住了,年輕的男人們便在不遠處起哄調笑,到羅羅上場時,必勒格也跟過去為她拍手鼓勁兒。

說實在的,羅羅的聲音柔美活潑,拉弓放箭的姿勢也優美俏麗,英姿撩人,雖說女眷這邊的靶子很大,距離也比男人們的近上許多,但能一箭射中靶心的,除了八福晉燕嫻,當真屈指可數,但燕嫻在男人的眼里幾乎等同于“河東獅”“母大蟲”,而羅羅的身份比起八福晉更為煊赫不說,模樣也是更年輕甜美,因此當羅羅成功命中紅心時,男人們的叫好聲響成一片。

禛在射箭場的表現永遠平平,不,應該說他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起就刻意維持各方面中庸的形象,永遠能穩穩的居于中流,敵手表現強些,他巴拉住中等成績,敵手表現不好,他也會跟著失誤,時機總是那樣湊巧。。。

比起他,十四阿哥禎則更像大清朝緩緩升起的新一輪太陽,光芒萬丈,銳不可當,不遺余力的展現自己的年輕和才具。一拉就拉了滿弓,一射就箭無虛發,他那還帶了幾分稚氣的臉上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朝氣蓬勃,一場比試下來就不知道,醉了多少閨中少女的芳心。

“你倒是不甘寂寞,我原以為你不會來的,剛才還以為自己瞧錯了,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身上的傷沒大礙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