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親自把切好的烤肉送給慕婳,順便把水壺遞過去。
一旁手上粘著野兔毛的逆鱗衛訕訕拿掉兔毛,橫豎柳公子高興就好,拿他們的勞動成果去討女孩子歡心,這不是必然得嗎?
慕婳好久沒嘗過烤野兔的味道,一天之中又是狀況頻出,耗費不少的體力,慕婳本身也沒有在柳三郎偽裝的心思,擦了一下手,拿起切好的烤肉如若無人享用起來。
逆鱗衛的手藝不錯,慕婳好似回到前世和兄弟們在一起烤肉時的暢快,下意識向逆鱗衛比劃了一個很好吃的手勢,柳三郎眉頭皺得更緊,逆鱗衛們睜大眸子,這手勢?好似只有在軍方才盛行。
柳公子愛慕上的慕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吃啊。”慕婳用了幾塊之后,拿著鹿皮水壺喝水,斜睨一眼明顯愣神的柳三郎,“再難也不能不吃飯,不進食,你腦子也不會靈活,明明能想明白的事,反而想不通了。”
她以為他是為幕后黑手深思?
柳三郎挑揀了慕婳吃剩下的烤肉,絲毫不覺嫌棄放在口中,佯裝很好吃的模樣,隨后同樣向逆鱗衛比劃了慕婳方才的認可他們手藝的手勢,同樣很熟練,好似柳三郎做過無數遍一般。
逆鱗衛心中的懷疑少了,慕小姐懂得這些都是聽柳公子說的。
只是像柳公子這般追求慕小姐,這輩子還有指望嗎?
慕婳扯了一下嘴角,輕聲說:“你不必如此,我不在意的。我會什么,我擁有什么,永安侯府那些人根本不配知道,倘若為了怕他們懷疑就改了性情,我雖是活著,也不覺得暢快。”
她也只在意過慕云而已,慕云如今好似也想開了,慕婳更不怕因為她和慢慢的不一樣,引起永安侯夫人等人的懷疑。
柳三郎淡淡回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就是想讓你少一些麻煩。”
“你還真好心呢。”慕婳笑容明媚了幾分,把另外一件披風蓋在柳三郎身上,“今晚我們怕是要睡在荒郊野外了,我會幫你守夜的。”
柳三郎:“……慕婳,我是男人。”
慕婳目光怪異,突然明白她又挫傷男人的自尊心:“啊,要不下半夜……已經過了子時,算是下半夜了,你愿意守夜就守夜好了,我去睡覺,明早叫醒我。”
他的自尊心真強,莫非女孩子就只能依靠男人,被男人保護?
依靠男人的念頭,慕婳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在腦子里閃過。
算了,反正睡覺是享受,慕婳也就不同柳三郎爭了。
慕婳整個縮進披風中,發絲散開,宛若蔓藤一般鋪散在相對平坦的石頭上,她背對柳三郎,“我看過這地方沒有狼和老虎,守夜時你最該注意得就是別讓火堆熄滅了,時不時扔進火堆一些我放在一旁的長葉草,這種草的味道能驅散蚊蟲。”
柳三郎悶悶應了一聲,說不出的郁悶,又不能責怪慕婳,只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逆鱗衛一個個面無表情,如同柱子一般稍稍站在遠處,他們目光冷漠,好似不會絲毫,然而柳三郎卻能感到他們心頭的笑意。
他們一定聽到了。
柳三郎賭氣一般扔了一把長葉草進火堆,猛然燃燒起來的怪異味道嗆得他咳嗽起來,柳三郎想到慕婳,忙捂住口鼻,強行壓住咳嗽聲,一是怕吵醒慕婳,二是不想讓慕婳覺得他這點事都做不好。
慕婳悶笑聲適時飄入柳三郎的耳中,不含惡意的嘲笑,可是笑聲仍然令柳三郎不舒服,好似他比慕婳年歲小,一直需要慕婳照顧,明明他比慕婳要大上兩歲呢。
柳三郎坐在火堆旁,怔怔望著熟睡中的慕婳,目光頗為復雜,直到天邊魚肚泛白,天際露出一線霞光。
他竟然就這么看一個人看了大半夜?
什么都沒想,只是看著慕婳,柳三郎自己都不相信有朝一日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他明明該去想……想報仇,想魏王,想皇上,打算好一切的。
皇上這次是攔不住魏王了。
柳三郎能想到如今怕是魏王已經沖到宛城去了。
“今日之后,我該稱呼你為贏公子了。”
慕婳慢悠悠翻身而起,手指穿梭在散開發間,五指從頂端到發梢,把手指當做梳子用,柳三郎見她使勁拽著黏在一起的頭發,都覺得頭皮疼,開口道:“沾點水會容易一點。”
慕婳笑道:“哪用那么麻煩,何況我不敢讓魏王殿下的兒子,王府的王子給我打水去。”
手指有狠狠拽了兩下,慕婳草草梳了個馬尾長辮,吊得挺高,發辮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而晃動,顯得很精神,有雌雄莫辯之美。
“你依然可以叫我三郎。”
“不敢,不敢。”
慕婳唇邊的笑容多了幾分疏遠,是徹底的疏遠,好似她隨時隨地都會遠遠的遁去,不再出現,只會殘存在柳三郎的記憶中。
把披了一夜的披風留在石頭上,慕婳看了看自己滿是褶皺和破損的衣裙,還可以見人,衣裙只是在袖口處被刮出幾道口子,還有里面的褻衣掩體,裙擺倒是被扯開好幾道,卻也不會露出小腿。
慕婳辨別了一下方位,向柳三郎道:“我先走一步,以后……有緣再見。”
縱然她去京城,甚至去侯府,怕是也沒機會進入魏王府,永安侯府地位低了一些。
哪怕他們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圍繞在他身邊會有許多人,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對待魏王世子,魏王殿下也不會讓她這樣尷尬的出身纏上自己的寶貝兒子!
再碰面時,魏王世子能向慕婳微微點頭,已經很難得了。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甚至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慕婳也不想擠進去。
她瀟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突然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竟然追了上來,仿佛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回頭,漆黑的眸子閃過尷尬。
朝陽映襯著柳三郎挺拔的身姿,令他分外柔優雅。
“你還有事?”
她笑著問柳三郎。
她永遠不知此時在他眼里,她有多美過天邊的朝霞,美過一切風景。
“我尚未及冠,但是伯父已為我定好字——拙謹,你可以叫我拙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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