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少爺被自己父親甩出的銀票給震住了。
厚厚一疊,怎么也有兩三萬兩銀子,沐大少偷偷望了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嫡母,真是稀奇,嫡母很少情緒外漏,一直都是端莊威嚴的。
沐國公夫人如何不生氣?
丈夫輕易甩給慕婳幾萬兩,而她雖然拿了五萬兩銀子,還得做出不干涉沐國公的承諾。
早知道丈夫這般有錢,她早就……
“京城最好的酒樓買不下來啊。”
沐大少爺剛想解釋原因,眼前有多出一疊銀票,再次被壕氣沖天的父親震撼到了,抿了抿嘴角,“聽說最好的酒樓有皇上的題字,酒樓的廚子都是御廚,據說同皇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酒樓的老板娘是個寡婦。”
“鳳娘子嘛,我認識。”沐國公略顯癡迷,“鳳娘子端是萬種風情,迷人得緊,就是財迷了一點,眼睛只盯著銀子……”
沐大少爺不敢去看沐國公夫人扭曲的面容,“她是不會賣酒樓的,您出多少錢……”他趕忙拽住父親又要掏銀票的手,“都不行啊,在皇上題字的酒樓,誰都不敢用權勢壓鳳掌柜。”
“的確有點難辦,皇上看上個鳳娘子也不容易,身為臣子不能讓皇上為難。”
在京城皇上的八卦還是蠻多的,比如皇上和風掌柜不得不說的故事,只是這么傳,誰也沒有再酒樓中碰到過微服私訪的皇帝。
令人意外得是,有人把話傳到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竟是主動讓皇上把宮外的鳳娘子接進宮來,據說當時皇上只是一笑而過,推說鳳娘子心有所屬。
還有人比皇上更好的男人?!
一個女人,還是個寡婦,里里外外的應酬,鳳娘子的名聲并不怎么好,很是被士大夫看不起,然而她風風火火,賺得銀子很多,雖是接待一些貴客,從不曾讓誰占去了便宜,她也算是女子中的異類。
“既然婳婳要請客,你把銀子給鳳娘子送去,讓她別管婳婳要銀子了。”
沐國公在屋子里轉悠了一圈,“我記得京城幾家商行都托著我的船隊運送過貨物,擺流水席最少不了食材,婳婳萬一把全京城的人都吸引了去,沒有吃的,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您說怎么辦?”
“他們還想繼續讓我的船隊帶貨的話,就幫天下第一樓運送準備食材。你去給他們說一聲,誰做得準備得齊全,下一次我給哪家打八折。”
沐國公為慕婳操碎了心,“咱們莊子上的活物生疏也挑揀些給酒樓送去,我可是婳婳的親人,此時不盡全力說不過去。”
“國公爺!你夠了!”沐國公夫人氣得心肝脾胃沒有一處不疼的,“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說得那幾家商行背后的主子都是誰?”
沐國公示意長子快去辦事,不必聽沐國公夫人吼叫嘮叨,沐大少向嫡母行了一禮,一溜煙跑遠了,沐國公揚起痞笑,“聽說都是朝廷重臣,或是宗室勛貴,畢竟除了頂尖的幾家商行外,其余商行沒有主子支持是經營不下去的。”
朝廷上推行新政的本意很好,然商人的地位不見有顯著提升,找不到靠山,商行很難經營下去,連夏家都送女兒入宮了。
沐國公夫人心肝一顫,指著不爭氣的沐國公,“你知不知道世子身單力孤需要幫手或是盟友?你有這么多的人脈,竟然給了個不相干的慕婳,只是讓她顯擺?你就沒有想過兒子嗎?沒有想過沐家如何鞏固地位?”
沐國公慢悠悠且認真的搖頭,“我還真沒想過世子!”
“……你……”
沐國公夫人第一次發覺丈夫很會氣人,胸口宛若炸裂一般。
“母親,息怒,息怒。”嘉敏縣主扶住沐國公夫人,剛想說話,卻聽到沐國公繼續說道:“你說世子孤單?這怪我嗎?曾經少將軍有多少忠心耿耿部屬?他們現在都在哪?”
一直沉默的沐世子身體一震,動了動嘴唇,“他們是戰死的。”
“這話是你娘告訴你的?”沐國公冷笑,指著沐世子,“你,我,沐家滿門都該死,都有罪啊,皇上一旦追究,我們都逃不了。”
沐國公夫人哆嗦道:“住嘴吧,國公爺,他們的確是戰死的,小五可以證明……他們寧可……寧可戰死,也不會承認世子。”
真不知她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湯,一個個明知道是死路,毫無畏懼般沖過去,陪著她一起死,當時沐世子攔都攔不住,雖然留下個小五,但小五什么都不知道的,否則也會陪著她一起去死。
沐世子哪怕許以重利都無法降服他們,他們心里眼里只有少將軍,甚至知道她是女孩子后,亦不該初衷。
“你們看重的人,寧可死也不會承認他。”沐國公嘲諷般說道:“而肯投靠你們的勢力,你們又怕漏了風聲,不可信,不敢再經營西北的人脈關系,做出一副只忠誠于皇上的姿態,你們現在感到孤單了?感到根基不深,沒有盟友了?”
噗通,沐世子跪在沐國公面前,低垂腦袋,“父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愿意把性命還給她,求您別再繼續責怪娘親,娘親也很痛苦,她也是娘親的骨肉。”
“你怎么同她比?活著比不了,你死了,別想再碰到她。”沐國公眼圈泛紅,難掩悲傷之色,“咱們都是要去閻王殿,入畜生道的,而少將軍,我的女兒會是成神成佛,永享富貴安寧。”
沐國公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大步離開書房,走之前還記得提走了鸚鵡。
沐國公夫人身體晃了晃,沐世子抬起頭,眸子暗淡卻很有精,“娘的擔心是多余的,慕婳只是讓父親想起她而已,人死如燈滅,她不可能還活著,是我親手安葬了她。”
她那身染血的盔甲亦讓他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沐國公對慕婳的執著,慕婳言行令沐國公夫人疑神疑鬼,今日沐世子才借機試探藏不住心事的沐國公。
沐國公夫人眸子閃過一抹狠辣,“既然不是她,我亦不用再手下留情,一個陌生的丫頭休想占據我女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