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月嗔怪歸嗔怪,其實心里卻也是高興的。
始皇帝做事周到啊,知道趙子虎把她吃干抹凈了,這便立馬給兩人定下婚期。
說實在的,相里月原本心里還有些忐忑呢,怕她和趙子虎的事情傳揚開來,連累相里氏一族跟著被群臣看笑話。
甚至是連累整個墨家,被其他百家門徒看笑話。
那樣的話,她的罪過可就大了,未來也沒臉面去接任墨家巨子的位子!
但現在,嬴政一句定下婚期的詔令,便全然打消了她心中忐忑。
如今她就算光明正大和趙子虎秀恩愛,群臣見了也不會多說什么,畢竟小夫妻馬上就要完婚,旁人再多嘴就純屬閑得蛋疼了。
而且此地至東海已不算太遠,縱然御駕走的再慢,月余之后也能抵達,若走快些的話,數日便可至。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趙子虎把她肚子弄大,到了東海之濱時,恐怕也不見得能顯懷。
總之,相里月心里踏實了,很歡喜!
“夫君……你這是?”
相里月看向趙子虎,卻發現自家小丈夫還在發呆,便輕輕推了推他,喚道:“夫君這是怎么了?”
趙子虎驀然回神,看向手中金燦燦的嶄新銅腰牌,咧嘴道:“父皇也是,都不跟我商量一聲……”
“這是給我安排了一個得罪人的苦差事啊!”
相里月愣了愣,美眸定神看向他手中的銅腰牌,只見上面刻著古拙秦篆:監察天下鐵鷹銳士大都尉
歪頭再看背面,同樣是古拙的秦篆:贏姓趙氏子虎
正面官職,背面人名,簡單明了。
相里月是知道鐵鷹銳士的,因為趙子虎當日,為嬴政的新官制拾遺補缺,作修改增補時,她和小貂蟬都是在旁邊的,行紅袖添香之事。
“這差事確實得罪人,夫君若不愿擔任,可向陛……可向父皇上疏明言,辭去這官職!”
相里月不在乎自己嫉惡如仇,墨家門徒本該如此,可卻想讓趙子虎多些朋友少些敵人,便遲疑提議道。
胡亥在旁聽得一樂,幽幽道:“嫂君不了解父皇脾氣,父皇決定的事情,可不是誰能輕易更改的。”
“除非,你能證明父皇這任命是錯的,大錯特錯的那種,父皇肯定會納諫聽從。”
“但……父皇這任命,明顯并無錯處,恰恰相反的是,兄長很適合擔任這鐵鷹銳士的大都尉。”
“兄長雖然貪玩不修邊幅,可也嫉惡如仇,也最是體恤下苦人,兼具如此兩點,便可對貪官污吏不留情面,也可約束麾下鐵鷹銳士不去殘民害民。”
“所以,父皇是不會收回任命詔令的,若強行上疏推諉辭去官職,恐怕只會換來一頓鞭子與斥罵!”
胡亥的聰明勁兒,平時都用來琢磨怎么在嬴政面前討巧賣乖了。
嬴政二十幾個兒子里,還真就數胡亥最了解嬴政的脾氣。
他說這些話,也絕對是最有權威的,錯不了!
相里月啞然點了點頭,抿著紅唇看向趙子虎,沉吟片刻才又道:“夫君便任了這鐵鷹銳士的大都尉也無妨,墨家門徒必然傾力相助。”
趙子虎砸了咂嘴,也不再多想什么,頷首道:“唔,說起墨家門徒,確實是很適合擔任鐵鷹銳士啊,我需要去拜訪相里大父一番。”
“現在就去!”
相里月自然沒二話,立即點頭道:“我陪夫君同去。”
趙子虎招手,讓銳士扈從牽來自己的赤兔馬,然后又囑咐奔波兒霸和霸波兒奔,讓他們收拾東西,御駕起行便跟著,不用等候自己。
兩位內侍揖手領命。
趙子虎騎上自己的赤兔馬,與相里月和胖青兒姑侄倆同行,屁股后面跟著冷血十三鷹,在一眾銳士扈從的擁簇下,趕往爵臣營區。
蒙毅回去向嬴政復命之后,御駕果然便開始起行了。
趙子虎找到老相里時,老頭并不在自己的車駕里,而是跟著匠營行動,照看那數車各種原料制成的紙漿。
并且,正在試制麻紙!
趙子虎和相里月沒羞沒臊這些日子,用破麻布制成的麻皮紙漿,已是浸漚的足夠軟爛了,確實也應該開始著手正式試制了。
“見過大父。”
趙子虎騎在馬上,向正在水車上打漿的老相里,揖手行禮道。
老相里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的相里月,揖手還禮道:“公子卻是難得有閑暇來老朽這里啊。”
這話,多少有那么點意味深長。
趙子虎心知,老頭恐怕是已經知道,自己和相里月的事兒了,便呲牙一樂道:“父皇方才已經下詔,為我與月兒定下婚期,御駕抵達東海之濱時,便是我倆完婚之時。”
“父皇難道還未通知大父您嗎?”
老相里愣了愣,一張老臉頓時如同菊花綻放,似乎有笑意蕩漾開來,連連頷首道:“好好好,如此便好……想來是今日事情太多,陛下還未及向我相里氏下達婚期之詔。”
此言不假,嬴政今日確實有的忙。
或者說心里不定神。
畢竟施行新官制,做皇帝的肯定心里忐忑,縱然表面沉穩,心里也絕對有壓力。
若沒有壓力,他就真是神了!
而有壓力,遺忘疏漏了一些事情,便在所難免,值得原諒!
該說不說的,跟國事大政比起來,趙子虎和相里月的婚事,實在不值一提!
“公子且來看看,這是老朽昨日試制的麻漿紙張,可還堪用?”
老相里在身上麻衣擦干了手,下水車騎上自己的馬匹,又從馬鞍袋中取出幾張麻紙,遞給趙子虎,讓他驗收成果。
趙子虎雙手接過查看。
新制的麻紙,只是看著外觀,便比前些時日的順眼多了。
麻皮纖維漚爛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制成紙張后,幾乎是肉眼難以辨別的狀態。
至少,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了!
不像前些時日,提前實驗制出的紙張,麻皮纖維一眼可見,粗糙的不行。
而且相比前些時日試制的麻紙,顏色也不再暗黃發黑。
雖然仍然是泛黃的顏色,但最起碼很鮮亮,洗漿明顯很到位!
趙子虎將手中的麻紙遞給相里月和胖青兒各一張,讓她們也看看如何。
然后,便是試著搓揉剩下的麻紙。
沒碎!
柔韌度達標!
被搓揉成了紙團!
而且,也足夠厚實,用來擦屁股的話,肯定是不會扣爛的……
“大父這里可有筆墨嗎?”
趙子虎一番研究后,又看向老相里問道。
老相里在此試制紙張,自然是帶著用來實驗效果的筆墨,當下從馬鞍袋中取出一個細竹筒,以及一支毛筆,遞給趙子虎:“竹筒里是油墨。”
趙子虎頷首接過,打開竹筒塞子,將毛筆伸進去,沾了些油墨,稍稍撇去多余油墨后,便試著在紙張上書寫。
寫了個大大的秦篆虎字。
相里月和胖青兒在旁探頭瞧看效果,繼而齊齊一咂嘴。
因為油墨沾紙之后,有暈散。
而且,是相對嚴重的暈散。
如果不是趙子虎寫的虎字夠大,恐怕就要暈散成一團墨跡了!
不過,趙子虎卻是丹鳳眼一亮,贊道:“這紙張,算是成了!”
老相里聞言,頓時一本滿足,顫抖著枯手輕捋白胡子,老臉上泛起壓抑不住的自得。
似乎很想大笑三聲!
老頭是見過大世面的,但這造紙之功,卻是可傳千秋萬世,造福天下讀書人。
更造福墨家學說!
這由不得他不興奮!
情難自控,也屬正常!
“墨跡暈散如此嚴重,這也算成了嗎?”
胖青兒在旁擰著眉頭,遲疑詢問趙子虎道。
其實不止是她有此疑惑,伸著脖子瞧新奇的冷血十三鷹,以及趙佗等銳士扈從,也看的滿頭霧水。
這麻紙的墨跡暈散,幾乎嚴重到無法書寫,如何能算成了?
倒是相里月,原本還有些不滿意書寫效果,此時大抵回過味了,也是美眸放光道:“確實是成了,只需改良一番油墨,便可配合這麻紙,用于書寫文字!”
胖青兒聞言,不由愣了愣。
小貂蟬和胡亥,趙佗等人也是齊齊一呆。
是哦!
問題根本不在紙張上,而是在于油墨上。
只要改良油墨,使之更加黏稠,不在紙張上暈散,可不就是成了嗎?
“恭喜老巨子,此番造紙,實乃奪天之功!”
趙佗第一個反應過來,不無艷羨的揖手,向難掩自得的老相里祝賀。
他這一開口,周圍能看清是怎么回事兒者,也是齊齊向老相里揖手祝賀:“恭喜老巨子……大功業矣……”
老相里揖手回敬,卻是再也難掩歡喜,咧著嘴暢快大笑出聲:“哈哈哈……老朽可不敢獨占功勞,此番造紙,乃是子虎公子指點,月兒與青兒亦忙前忙后……哈哈……”
趙子虎收起毛筆和竹筒,還給老相里道:“大父不必謙虛,這造紙還真就是您的功勞。”
“至于我,也就是出了個點子,實在談不上有功。”
“月兒與胖妞,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紙張能造成,全靠大父一人之功勞!”
老相里皺眉嗔怪道:“萬不可如此說,造成紙張就是你們的功勞!”
“日后若有旁人問起,也是伱們的功勞!”
“另外,這麻紙其實不甚好用,以老朽看來,縱然再如何改良,也恐難再有進益。”
說著,一指排成排前行的數輛水車道:“想要造出真正合用的紙張,或許還要靠這些其他原料制成的紙漿。”
“日后反復試驗之事,便交由你們了!”
老頭卻是與許多活到頭的長輩一樣,只想把功勞美名全算在后輩頭上,讓后輩揚名立萬,也好繼承衣缽。
一片苦心,倒也無可厚非,也值得體諒!
趙子虎也不缺這個功勞,邊看向相里月和胖青兒道:“你倆,多上點心吧,莫要辜負了大父的一片苦心。”
相里月和胖青兒先是點頭,繼而卻是齊齊白他一眼。
你還有臉說這些話,要不是你色膽包天,我們倆怎么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怎么會錯過紙張造成的關鍵時刻?
趙子虎讀懂了姑侄倆的眼神,卻是渾不在意,將寫著字跡的紙張,折疊好收進胸甲里。
然后,又把姑侄倆手中的紙張也收回,一并折疊好揣進胸甲里。
嗯,終于有能擦屁股的紙了,終于不用再用麻葉喇屁股了。
有種幸福的感覺!
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大父啊,我如今新得了一官職,還需您幫個忙。”
趙子虎收了紙張,心滿意足之下,終于響起還有正事,忙是向老相里揖手求拜道。
老相里見他這模樣,卻是不置可否,只道:“公子得了什麼官職?”
趙子虎直言道:“鐵鷹銳士大都尉之職!”
老相里壽眉一挑,多少也有詫異,轉而便是壽眉皺起:“陛下怎將這職位交給你了?豈非兒戲乎?”
趙子虎:“……”
這老頭,當著我的面兒,就這么吐槽。
我不要面子的嘛?
“老朽知道公子有大才,但這鐵鷹銳士大都尉的官職,卻是干系重大,比御史大夫更重大……公子當真有把握干得好嗎?”
老相里當然能看出趙子虎的不悅,可卻仍是直言不諱:“公子須知,若是干不好,往后不但名聲會臭了,更會惹陛下厭棄!”
他說鐵鷹銳士比御史更干系重大,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
御史在明面上,只要注意防范,貪官污吏大抵也不怕。
可鐵鷹銳士,卻是干陰私的勾當,從暗處監察天下,令人防不勝防,建樹與功勞,或者說能查到的事兒,必然是要比御史多的。
如此,自然是干系重大!
趙子虎對于老相里的警告,卻是不以為意,呲牙一樂道:“事都是人做的,別人能做的,我為何做不得?!”
老相里:“……”
慫娃好大的氣魄!
“另外,我這不是來找大父求助了嗎?”
趙子虎牛逼吹完,轉而又擺出乖巧之姿,賣萌求拜道。
老相里強忍嘔吐的沖動,哭笑不得道:“有話直說,想讓老朽如何助你?”
趙子虎也不再廢話,直言道:“我要墨家門徒,多多益善的墨家門徒,進入鐵鷹銳士任職效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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